第八十二章 等我

  「你怎麼會在這？」

  她趕緊強迫自己恢復神智，發現裴霄正對著電腦上她畫的稿子出神。

  「怎麼了？」

  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蘇言有些好奇地坐過去，卻發現他手裡在不停地轉筆。

  「這裡，還有這裡，改成流蘇呢？」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裴霄還有這方面的造詣。

  他說的是最近新流行的款式，也僅僅在各大高定秀場的內場見過。

  「好主意。」

  有了裴霄點撥，她迅速坐在電腦跟前修改了自己的設計稿。

  

  裴霄自然地拉了一個凳子坐在她旁邊，和她商量起來。

  修改完成後，二人一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蘇言迅速將新稿子發到了王怡然的郵箱。

  「謝謝。」

  夜已經很深，她沒想過裴霄會這樣陪在自己身邊，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餓了吧？夜宵有些涼了，我去買新的。」

  說完他就要離開，卻被蘇言拉住袖口。

  「我請你吃吧？」

  「好。」

  裴霄視線向下，盯著握住自己袖口的那隻蒼白小手，骨節那樣明顯。

  他伸手整個包裹上，並沒有拒絕。

  「叮咚」

  二人剛準備離開，蘇言的郵箱響起，她趕緊撲倒電腦跟前，發現設計依舊被王怡然拒了。

  回復的郵件只有一個便便的表情，蘇言有些沮喪，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般失魂落魄。

  「怎麼了？」

  裴霄看著她的樣子，猜到是怎麼一回事，坐在她旁邊安慰。

  「明天再改吧，吃夜宵最重要。」

  「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

  蘇言扯出一個笑容，打算請裴霄吃完夜宵之後再回家加班，卻聽見外面震耳欲聾的聲響。

  接下來傾盆大雨順勢而下。

  隔著窗戶就能看見整座城市已經被大雨顛倒。

  「正好，我陪你重新改吧。」

  裴霄倒是好脾氣地笑了笑，將剛才冷掉的宵夜拿去加熱。

  「稍微對付一口吧。」

  蘇言沒再耽誤時間，坐在電腦跟前，將之前自己所有的設計全部清空，重頭開始，發誓要啃下王怡然這塊犟骨頭。

  很快，裴霄將熱好的夜宵端了過來，看見上面的寶齋樓字樣，她忍不住咋舌。

  有錢人的生活就連夜宵都是平常要排隊三小時的高級定製。

  「冷了味道不是太好，你湊合吃。」

  蘇言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到如此高級的美食，哪裡還會挑剔什麼涼不涼？

  咬下一口鵝肝，香醇口感入口即化，綿密感覺充滿口腔，她快要陶醉，突然頭腦中靈光乍現。

  這幾次見到王怡然她無一例外都穿了長裙，上面都帶有蕾絲和網紗，她喜歡的感覺應該就是這樣的。

  「我有了！」

  裴霄被她的話逗笑，用公筷給她多夾了些肉，上次抱她的時候，他發覺她瘦得嚇人。

  「你有什麼了？」

  蘇言來不及解釋趕緊坐到電腦跟前，將自己腦中的創意落在紙上。

  專屬於沈兮的電話鈴聲響起，裴霄看了一眼在忙碌的蘇言，走到無人的地方接通電話。

  感覺到他離開，蘇言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分看不懂的東西。

  「阿霄，雨下的好大，我回不去了。」

  「打車。」

  現在是21世紀，他實在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因為下雨而出現生命危險。

  「我打不到……阿霄，我沒有傘，啊——」

  電話那邊是沈兮聲嘶力竭的嘶吼，可不像是演出來的，那邊巨大的一陣雷聲之後，她尖叫一聲再沒了動靜。

  「你怎麼樣？沈兮？說話！小兮？」

  「我……還好，剛才那道雷就落在我旁邊，阿霄，嚇死我了。」

  好久，沈兮才總算回話，聲音帶上哭腔，他還沒見過如此脆弱的沈兮。

  而且聽著電話中她的聲音，完全不像是演的。

  「我讓秦章去接你。」

  「我在我們的秘密基地。」

  那是大學時候，兩人最愛去的地方，那時候裴霄被家裡切斷了經濟來源，過得實在不能算是如意。

  是沈兮主動拿出自己的生活費和他一起花。

  那時候兩人約會最愛去的地方就是江漢大學教學樓的天台。

  「你在那裡幹什麼？」

  天台上堆了不少雜物還有許多金屬，雷雨天最是危險。

  「我……」

  沈兮緊咬下唇，只能發出一陣嗚咽聲。

  「我太想你，胸口好悶，在這裡會好一些。」

  「你……」

  裴霄抬頭看見不遠處辦公室內正低頭忙碌的蘇言，心裡並不願意離開。

  「阿霄，雨好大好大，我整個人都濕透了，你記不記得上大學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大雨，你被困在圖書館？」

  提起舊時光，裴霄確實對她心懷愧疚。

  「那時候我一個人抱著兩把傘，趟了水過去找你，你還記得你見到我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他如何能忘呢？

  「你怎麼不打傘？」

  聽見他還記得，沈兮笑出聲來，她知道他重情重義，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阿霄，你知道嗎？我打了傘就沒法再拿一把傘，可只拿一把傘，你總會把傘向我傾斜，我不願你的肩頭永遠都是濕的。」

  沈兮一字一句說出，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快要將兩人一切相愛過的痕跡沖刷，她加大音量，希望能夠留住幾分。

  還沒有聽到裴霄有要來的意思，她也只能使出殺手鐧，將他置在高位。

  「阿霄，我的手機沒電了，你記得我在……」

  後面的話再也聽不清，裴霄看著被中斷的通話，眉頭緊緊皺起。

  蘇言不知不覺來到他身邊，看著他為難的樣子主動問起。

  「如果有事的話你先去忙。」

  二人談話她聽的一清二楚，整個公司也沒有多大。

  裴霄依舊沉默不語，他的眉頭越蹙越深。

  「你先去接她吧，雨下得太大了，我還要忙好久呢。」

  雖然沒有明說，但蘇言的意思是就等他回來。

  短暫無言過後，裴霄將手搭在蘇言的肩膀上，輕輕撫慰。

  「等我。」

  蘇言低下頭，眼中有一抹失望轉瞬即逝，還是揚起大大笑臉，微微點頭。

  裴霄消失在雨幕中，蘇言看著他直到看不見，心中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