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不得好死

  清脆響亮的聲音打破了走廊的寧靜，寧素下意識渾身抖動了一下，轉頭一看是醫院的護士。

  她推著治療車，上面擺著點滴水和消毒用的東西，看樣子是要進去給唐晶晶的母親唐芳輸液。

  「您好，請問裡面住的人是唐芳嗎？」寧素雖然知道唐晶晶的母親的名字，但還是要確認一下，以免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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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白衣的護士眼眸中閃過一絲狐疑，上下打量了寧素一眼，問：「是，請問你是哪位？」

  唐芳住院這些年，除了她的女兒唐晶晶隔一段時間來看她，再也沒別人來看過她。

  寧素這張生面孔引起了責任護士的警惕。

  「您好，我是芳姨的外甥女，今天特意過來看她的。」寧素順口胡謅了個謊，反正唐晶晶根本不會這麼巧今天也來醫院看她媽媽，如果不這樣說寧素怕自己連唐芳的面都見不著。

  精神病院對病人的管理十分嚴格，比普通醫院嚴格幾倍不止，就算是直近親屬來探望，也要做登記。

  她的話，護士眉頭一凜，轉了轉黑眼珠：「她住院這麼久，除了女兒來看她，從來沒見過還有別人來看過她。」

  護士半信半疑，後者大於前者。

  寧素微微抿了唇，順著玻璃窗又朝站在窗口的女人看了一眼，不免有幾分失落：「是啊，這幾年我一直在國外生活，並不知道我姑媽病了，病的這麼嚴重，我也是剛剛聽說她被送到了這裡接受治療，我才趕過來看她的。」

  她眉眼低垂，纖細濃密的睫毛遮住了她水盈盈的眼眸，護士看不出半分別的情緒。

  「你先去護士站登個記吧，來這看病人的家屬必須都記錄在冊。」醫院也是為了病人的安全著想。

  寧素濃密的睫毛閃了兩下，看著護士點點頭：「好的，謝謝您。」

  而後寧素轉了個彎去到護士站登記，護士進病房去給唐芳打針。

  簽字的時候，寧素又犯難了。

  她自稱是唐芳的侄女，但如果她真簽了自己的大名，萬一以後查出來她不是唐芳的親戚怎麼辦？這不是小事，若是以後唐芳真出了事，頭三長兩短她不就成了被懷疑對象了？

  想來想去寧素捏著簽字筆的指尖驀然加重了力道，如果留假名也不行。

  她這次來的目的是為了要弄清楚唐晶晶和母親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她為什麼不接代言，以後若是談成了她們肯定是要見面的。

  唐晶晶早晚會知道她來找唐芳的事實。

  這樣一來如果她今天簽了假名字，到時候唐晶晶知道了一定會認為她人品有問題。

  深思熟慮一番，寧素還是簽了「安迪！」

  她沒惡意，只是來找唐芳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來點唐晶晶過去的故事和秘密，並不會做傷害唐芳的事。

  不用心虛什麼。

  寧素登完記就去了唐芳的病房，門口護士正好推著治療車帶著口罩從裡面出來。

  摘下口罩，護士抬眸仔細打量了一眼寧素白皙素靜的容顏，語氣溫婉平和：「你是要進去看她嗎？」

  「是的，芳姨身體還好嗎？」寧素眼風跟著聲調朝玻璃窗瞟了一眼，就看見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病號服的女人坐在了床頭。

  她呆呆的，看著窗外，好似靜止，動也不動一下。

  護士順著她的眼眸瞥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唐芳的後脊背上，面色舒緩幾分：「還是老樣子，是好是壞。最近她的病情還比較穩定，不像前段時間那麼極端了，也不自殘了。」

  「自殘？」寧素眉心倏得一緊，貝齒不由得咬了下唇，「她一直都這樣嗎？這麼嚴重……」

  來之前宋新竹只告訴她唐晶晶的母親幾年前得了精神病，一直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但是具體怎麼得的，什麼程度她並不知道。

  但護士的話，很嚴重。

  「嗯，她是受了極大刺激住進來的，在我們療區算重症了，一會一會明白，一陣一陣的，清醒的時候比誰都明白，糊塗的時候誰也不認。」護士的臉凝重了下來，聲調漸漸壓低。

  空氣中透著壓抑的璇旎，寧素再次回眸望向病房裡的人。

  「你進去吧，不要再刺激她，有事立即叫我。」護士推著車從她身邊路過，囑託。

  「放心，我會小心的。」

  暖色的陽光鋪了一地的黃，將整個屋子照亮，溫暖，一束束黃里泛著銀白色的光芒灑遍了每個角落，塵埃在空氣中翩翩起舞，屋子裡泛著淡淡的清香，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並不刺鼻。

  唐芳衝著光坐著，背對著她。

  好似在發呆，寧素走到她跟前她才回神，偏頭看了一眼她。

  對於寧素這張面孔，她是陌生的。

  以往都是唐晶晶定期過來看望她，就算她病了，很多時候認不清人，但唐晶晶的那張臉依然是她最熟悉的。

  「阿姨，您好。」寧素恭敬有禮地率先跟她打了招呼。

  四目相對，她從唐晶晶的眼裡看到了拘泥尷尬的自己。

  而唐芳也從她的碧波里看到了陌生的一張面孔。

  女人四十剛過，表面看著卻像五十出頭，多年病痛的折磨讓她盡顯老態，白晳的臉上雖然不像大多數上了年紀的人那般蒼老醜態，但細看眼角處也有了皺紋。

  她五官精緻，臉上雖留下了歲月對她的痕跡，卻依然擋不住她姣好的天然底子。

  唐晶晶的媽媽，說到底也不會丑到哪裡去。

  「你……」唐芳歪著腦袋細細打量著她幾眼，眼珠轉的很慢，「我沒見過你，你是誰？」

  她的狀態，寧素提起的心終於可以稍微落下。

  正如護士所說的那樣，今天的唐芳沒發病，她是清醒的。

  寧素舒展眉心，精緻的五官擠出一抹溫柔和煦的笑，「阿姨，您好，我是……」

  「晶晶讓你來的？」唐芳打斷了她，清醒地看著眼前這個生面孔，蹙眉：「晶晶怎麼了？她怎麼沒來？」

  唐芳的視線驀地朝門口的方向瞟去，臉色瞬間蒼白，眉宇緊皺，病房的臉龐染指了幾分焦急關切。

  寧素不想讓她擔心，牽起唐芳粗糙的手坐回床邊，輕聲細語的安撫她：「阿姨，您別擔心，確實是唐晶晶讓我過來替她看您的，不過她沒出事，她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忙，沒能抽出時間過來看你，讓我過來替她看你。」

  「真的？你沒騙我？」唐芳用力攥緊她的手，鄭重地看著她。

  寧素紅唇微抿，濃長的睫毛垂下眼眸：「我是晶晶的朋友，怎麼會騙您呢。」

  唐芳沒了剛才那樣的憂慮和擔心，輕輕舒展了眉心，對寧素的話雖然放鬆了心態，但還是有一些半信半疑。

  她清醒的時候跟正常人沒區別，甚至比正常人還懂事。

  而後唐芳又問了她很多唐晶晶的事，她最近怎麼樣，過的好不好，累不累，有沒有男朋友……寧素都敷衍著回答了，只是內心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