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晚宴（4）

  人人都可憐她，說她年紀小小就給沈家大少爺做了童養媳，只有她知道，那段日子，是家鄉遭災，母親去世後，最幸福快樂的一段時光。

  只可惜，幸福總是短暫的。

  短暫到，她還沒來得及體會，它就消失了。

  就在沈清發呆時，沈夫人已經來到了她跟前，且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與沈寂緊扣在一起的手臂：「你就是沈清吧，是沈望春收養的那個孤女。」

  沈夫人刻意咬重了沈望春那三個字，意在提醒沈清是沈家僕人的女兒，讓她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同時也在暗暗提醒著她與沈寂之間該有的距離。

  沈清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亂，而是不動聲色地將手臂從沈寂的鉗制中掙脫，隨後輕輕地掀起眼皮，看向沈夫人：「夫人還記得我阿爹？」

  「記得！凡是打從我們沈家出去的，我都記得。」沈夫人微微頷首，看向沈清的眸光中卻像是藏了毒：「聽說你繼承了你阿爹的那間紙紮鋪。生意如何？可還能勉強果腹？若有困難，記得來家裡求助。看在你阿爹的份上，我們沈家總是會幫一幫的。」

  「清兒的生意很好，母親不必掛心。」沈寂說著，又把手臂環到了沈清的腰肢上：「有件事，正好想與母親說。」

  「稍後再說吧。」沈夫人看了沈寂一眼：「你是沈家的二少爺，言行間應當多有注意。你父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且莫要讓他當著這許多的賓客與你生氣。」

  

  「父親不會生氣的。」沈寂說著，低頭對沈清道：「我帶你去見見父親。」

  沈夫人擋在二人跟前，聲音不自覺地大了些：「你父親忙著呢。阿寂，跟我上樓去。」

  「我與清兒一起。」沈寂不顧沈清的反對，執意牽住她的手，而後就那麼明目張胆的，大搖大擺的，當著滿堂賓客的面，上了二樓。

  樓下，饒世初見狀，想要跟上去，卻被饒剛及時地拽住了衣角：「少爺，這是沈家，不是饒家，少爺您可千萬不能衝動啊。」

  「你看見了對吧？」饒世初氣的咬牙：「那混蛋，那混蛋竟然牽著我們家清清的手，還把清清帶到樓上去了。」

  「少爺，你忘了，沈姑娘她原本就是跟沈家有淵源的。興許，是沈夫人要找沈姑娘呢？」

  「手呢？」饒世初拉起饒剛的手：「不只是牽手，他還……他還摟著……摟著我們家清清的腰。」

  饒世初急得團團轉：「我都沒有摟過我們家清清的腰……憑什麼，你給少爺我說，他什麼？他憑什麼！」

  「憑沈姑娘樂意唄。」饒剛一語揭破：「少爺，少爺你就別再這裡瞎轉了，這下面這麼多人呢，叫人瞧見了，多丟咱們饒幫的人啊。這沈姑娘的性子您還不了解嘛，她要是不樂意，誰敢不要命的把手放在她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清清她喜歡沈寂？」

  「小的可沒這麼說，小的只是覺得沈姑娘她不討厭二少爺就是了。」

  「不討厭不就是喜歡？」饒世初更急了：「饒剛你讓開，你信不信少爺我把你從這樓上給扔下去。」

  「少爺就算把我扔下去了，我也得攔著少爺。」饒剛苦著臉：「這臨來的時候老爺交代了，說如論如何都得看緊少爺，讓少爺萬不能在沈家搗亂，惹沈家老爺不高興。」

  「你聽我爹的？那你回去找我爹去吧。」

  「我不是聽老爺的，我是為少爺你好。」饒剛一把抱住饒世初，將他拖到背人的地方去：「少爺，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我沒犯糊塗。」

  「還沒犯糊塗呢？」饒剛道：「少爺你想想，你跟沈姑娘認識多長時間了，這沈姑娘要是喜歡你的吧，不早就跟你了。」

  「要不是我爹從中作梗，清清怎麼會不喜歡我。」

  「老爺？就老爺說的那些話，少爺您聽過幾句。還有沈姑娘？多厲害的姑娘啊。莫說咱們家老爺，就是整個臨江城，能被她放到眼裡的，估摸著也沒有幾個。這沈姑娘若是真的喜歡你，莫說是老爺，就是玉皇大帝來了，他也攔不住啊。」

  「什麼意思？」

  「這沈姑娘不早就跟您說過了，人不喜歡你，不想做咱們饒幫的少夫人。」饒剛抱住饒世初的腿：「少爺，這男女相處，不一定非要做夫妻，做朋友也行。要不，你嘗試著跟沈姑娘做朋友，至於這沈姑娘她喜歡誰，嫁給誰，您就別再跟著摻和了行嗎？」

  「不行，少爺我非清清不娶。」

  「那也得人家沈姑娘願意嫁啊。」饒剛抱緊饒世初不鬆手：「少爺，你就非要衝上去？」

  「我得上去救我們家清清啊。」

  「你確定沈姑娘想要您上去救嗎？萬一你衝上去了，壞了沈姑娘的好事兒，那以後別說是跟沈姑娘說話了，怕是連面都見不到了。」

  「饒剛，少爺我是不是做錯了。」饒世初泄氣地靠在一旁的牆上：「我是不是不該帶清清來這個宴會啊。」

  饒剛看著饒世初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地告訴他。即便他沒有把沈清帶到晚宴上來，沈寂也可以去紙紮鋪去沈清。這二人要是看對了眼，誰都攔不住。

  聽了饒剛的話，饒世初那是萬分委屈，他耷拉著眼睛，問饒剛：「那我呢？我就活該沒人要嗎？」

  「少爺，您要真覺得心裡難受，您就想想咱們家裡那些被您冷落的姨娘。」饒剛道：「您是眼巴巴的等著沈姑娘，可咱家裡那些姨娘呢，哪個不是眼巴巴的等著少爺您。您是愛而不得，她們呢，是求而不得。都是可憐人。」

  「她們能跟我一樣嗎？我是真心喜歡清清，真心想要娶她為妻的。府里那些，都是我爹強塞給我的，我壓根兒就不想要。至於她們，想當少夫人是真的，想嫁給我，陪我白頭到老是假的。不過饒剛你說的對，我跟她們都是可憐人。」

  聽到饒世初的話，饒剛終於鬆了口氣。

  「少爺您想清楚了？您要真想清楚了，也不枉老爺特意安排您帶著沈姑娘來沈家走這麼一回。」

  「想清楚了。」饒世初吸了吸鼻子：「等回到府里，你就著手安排一下。就我的那些姨娘，要是從前就有相好的，你給準備一份嫁妝，讓她歡歡喜喜地嫁人去。若是想自己出去的，就給她們一些錢，幫她們在外頭安置一下。若是想要留在府里的，那就繼續留著，但不能是以我饒世初姨娘的身份。至於什麼身份，你看著安排就是了。實在不行，你給娶了。」

  饒剛嚇得趕緊擺手，連聲說著，小的可沒有這個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