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嫁給我吧

  省實驗周年慶，學校專門停了一天的課準備活動，操場上有個傳統的大講台，好不熱鬧。

  許念禾和周徐也一起去，他們先去見當年的班主任劉志偉，時隔幾年，他見到周徐也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眼眶潮濕，後來還摘了眼鏡，第一句話不知從何說起，他倒是看向許念禾。

  「你這丫頭，上次你回來給你弟開家長會順便看我，我就跟你說下次最好別一個人回來，你現在還真給我帶回來個人？」

  許念禾才不信他今天剛知道，上個月周徐也收到的邀請帖還是他代表學校發的，但她莞爾一笑，樂呵的接了這個話頭，「是啊，老師說的話我哪敢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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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中海重新戴上眼鏡，看向周徐也，「你這小子，這幾年去哪兒了，聽說你連去年的聚會都參加了，就省實驗的門檻低到都不配讓你踏進來是吧？」

  縱是一番調侃的話，但幾個人心中都頗有感慨。

  恰好辦公室被敲響，同班的人又陸陸續續的走進來幾個，地中海走到辦公桌後面，指點著讓他們坐，許念禾剛準備挨著周徐也坐下，門口處就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許斯宇那小同桌，頭上頂著一個氣球做的兔子帽，手裡還打著下一個氣球，她見劉志偉沒注意到自己，直接朝許念禾這邊輕喊，「姐姐，姐姐。」

  聽到她的聲音，許念禾走出去。

  「怎麼了？」熱鬧的長廊里，省實驗的學生們串著班兒玩，統統感受今天的喜悅，她面前的小姑娘眨眨眼睛，「姐姐，許斯宇剛才說校門口有人找你，但他在班裡忙的抽不開身，讓我來傳一下話。」

  「哦。」許念禾下樓，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邊，看樣子是要和她一起去校門口，既然同行，她隨口問道，「他忙什麼呢？」

  「也沒什麼，就是簡單的布置一下教室。」小姑娘把手上的氣球背在身後，她看到了許念禾今天的裝扮，忍不住夸道，「姐姐，你今天可真好看，只不過今天溫度有些低，你不冷嗎？」

  許念禾今天穿著一條紅色的裙子，裙擺搖曳，她衣櫃裡鮮少有顏色這麼重的裙子，平時她喜歡穿一些素色淡色的長裙，今天這條裙子是周徐也拿給她的。

  她穿上後照鏡子，對著鏡子中倒映的皮膚雪白的女孩兒愣了愣，她沒想到還挺適合，就連今早周徐也來接她時，看見裙子上身後，眼裡也是不可忽略的驚艷。

  聽見小姑娘的後一個問題，她笑了笑，「有外套呢，在周徐也手上拿著，剛才出來的急沒帶上。」

  她轉了話題，「話說他忙著布置什麼呢，我們高中時和你們同一間教室，但是連元旦晚會學校也不讓過分裝飾。」

  「沒忙什麼，就是一張課桌……」小姑娘聲音忽然戛然而止，懊惱的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拉著她匆匆跑下樓，「姐姐，我們快去校門口吧。」

  兩人穿過校園，來到校門口。

  門口有一個郵政的快遞員，他見兩人朝這兒來，下車跟她們核對了身份，然後把一個信件遞到許念禾手上，許念禾看見上面寄出地址聞所未聞，大致猜到一二。

  但她搞不懂沈亦歡費老大勁兒給自己寄信件幹嘛，回去的路上，她給沈亦歡打電話，那邊人的情緒一如反常，平時可要纏著她說好久的話，今天卻一兩句就說明白了。

  許念禾掛了電話後，拆了信封，把裡面東西放進包里，小姑娘還跟在她身後嘰嘰喳喳，此時許多人都從教學樓出來，往操場涌去，小姑娘看了眼，停了腳步。

  「姐姐，我們直接去操場吧，學校慶典估計要開始了。」

  許念禾說了句好。

  這片兒場地人山人海，今天被請回學校的往屆學生還不少，她沒找到周徐也，手機在外套里，外套在他那兒，許念禾剛準備換個思路找於盛懷他們幾個比較熟的，結果上面話筒就傳來聲線。

  跟了她一路的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胳膊，「姐姐，這太擠了，你要不跟我去我們班隊伍吧？」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周徐也，許念禾嗯了一聲。

  台上，校領導全部到位後，幾個主持人也排排站，前面的開幕式講話有些無聊，但台下的人還得配合鼓掌，許念禾跟著大眾，雙手伸起一會兒又放下。

  過了好一會兒，台上忽然換了人，她找了好久都沒找見的周徐也在上面，在鮮花錦簇的台桌前，他的長指壓低了面前的話筒。

  「大家好，我是13屆高一九班的周徐也。」

  清朗的男生如玉溫潤，許念禾很少聽他這樣的嗓音，像是睏倦了很久的人終於睡醒。

  一個很明顯的斷句過後，他又說道，「今天是省實驗建校90周年慶的日子，我很榮幸……」

  接下來就是官方的誇誇話了，你誇我，我誇你，先前好幾個講話的校領導夸到了畢業生，現在周徐也又作為往屆學生之一夸學校。

  周徐也的這篇稿子也很細水流長，即使是相同的官方話，但在他乾淨的嗓音中，有一種娓娓道來的感覺，像是在繾綣的講述這個學校的百年曆程。

  稿子講完，他卻沒有下台，而是看向了全校的人。

  「剛在上台前，有學弟學妹好奇的問過我，為什麼畢業生冊上沒有我的信息，我想在這裡做一個統一解答。」他勾了下唇，雲淡風輕的語氣，「高三那年，我的人生中發生了一件急劇轉折的事情，快到沒有給我任何時間做反應。」

  「後來我反應過來了，我做了一個決定，就是退學。」

  台下一片譁然，許念禾一怔，沒想過他今天會說這些。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很衝動的，因為不止丟下了我的學業，還丟下了人生中更重要的一個人。」他唇角淡淡的笑意，但幾乎輕不可聞，「這次返校，除了慶祝母校周年慶，我還有一件事情，前幾天和校方成立了一個基金會，但裡面不僅有錢，還有人。」

  他清清淡淡的嗓音，但是認認真真的語氣，「在校的大家，倘若以後在學業或生活中遇到什麼困難，我希望你們不要衝動的做決定，可以向基金會尋求幫助，因為直接跨過學業的社會路，你會吃到許多的苦。」

  台下一片安靜，連正在背單詞的人都停了，梗著脖子認真聽他說話。

  周徐也握著話筒，輕鬆的語氣，「說起來有些抱歉，剛才的稿子是我昨天晚上連夜趕的，但是寫完以後卻沒有任何睡意，於是我打開了手機，看學校論壇的最近消息。」

  「可能是最近周年慶的原因，所以學校的消息很多也很熱鬧，所以今天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說。」

  「13屆高一九班的許念禾同學，她今天作為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也被邀請參加校慶，我們兩個的關係說巧不巧，在高中三年是同桌。」說到這裡，他勾唇笑了，「但在我退學後的一段時間，她的名字在年級中反覆被傳，因為我們兩個疑似早戀。」

  「謠言越傳越真，越傳越大，因為造謠者是永遠不會相信真相的，我也相信她真正承受的委屈，比我知道的還要多的多。」

  「其實說起來，如果我當時沒退學，講台下的檢討，年級中的造謠事件，所有人嘲諷眼光的針對者，承受這些東西的都應該是我。」

  他喉結滾動，眼睛卻驀的亮意，「我今天站在這裡，想為她正名，我們兩個是戀愛關係，但不是早戀，我喜歡她，但可能比早戀的時間還要早，我很愛她，也不止現在。」

  台下高三隊伍中，有個小姑娘聽的都熱淚盈眶，戳了戳許斯宇，「姐夫還挺浪漫，在這麼多人面前替姐姐正名。」

  許斯宇驚訝的忍不住輕皺眉，「你什麼時候改口的？」

  「聽他剛才說完話後，我太感動了，自動改過來了。」他小同桌戲精一般。

  許斯宇看了眼不遠處的許念禾，朝她走過去，問道，「他贏比賽的那天你都哭了，今天的場合怎麼不哭？」

  許念禾剛才也有些感動，此時從感動中抽身出來，「我又不是每次都得哭，哪有那麼多眼淚。」

  「……」

  慶典繼續進行，周徐也從台上下來找她，許念禾今天穿著高跟鞋，站了有好一會兒了，男人牽著她出操場，正好碰見了於盛懷，他難得的今天還穿著西裝，吊兒郎當的笑眼看周徐也，「你他媽的剛才真風光，老子要是許念禾就直接蹦上台去嫁給你了。」

  許念禾在旁邊聽著噗嗤一笑，卻突然想起正經事，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把剛才沈亦歡電話里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全部轉達。

  「沈亦歡讓我告訴你，你上次說的沒錯，她那個男朋友確實早分了，比賽那天是她約過去假裝身份的，她讓我給你一張照片，你按照這個照片上的地方去找她，如果能找見的話，她就有話對你說，找不見就算了。」

  於盛懷原本散漫的身姿慢慢站直，從她手上接過那張照片，是一個綿延不絕的群山照片，他自動忽略她的最後一句話，啟唇，「現在能不能去？」

  許念禾一愣，有些不確定，「能……能吧。」

  於盛懷忽然跳起來，高興的像個孩子，抓著照片一溜煙跑了。

  學校的慶典和沈亦歡的照片。

  今天最重要的兩件事她都辦完了，許念禾鬆了口氣，她輕踢了下小腿，穿高跟鞋的緣故，腳踝處有些酸，周徐也摟著她找座位，但找著找著，就上了教學樓。

  好巧不巧的停在一間教室門口。

  許念禾來了興趣，正好就是他們上學時候的同一間。

  她在原來的那個座位處坐下，更巧的是這裡現在是許斯宇的座位，她掃了眼桌兜。

  突然看見裡面放著一本少女雜誌，她驚訝，拿出來看，上面標著明確的期刊數字，好幾年前出版的，是他們高一那年，她在江科家的書店裡心心念念的那本。

  周徐也在她旁邊，環抱著臂靠在桌沿，薄唇輕啟，「這本才是真正的我拿走的那一本，當時我媽沒問就拿回房間去了，還你的那本是我重新買的。」

  「不好意思啊同桌。」他慵慵懶懶的聲音，「我本來打算後面找機會還你的，結果一直沒還上，還一不小心藏到了現在。」

  「不知道現在還你算不算晚。」

  剛才許念禾在剛才是酸了鼻子，但現在，此時此刻，她腦海里有關於高中的記憶全部被勾出來，她眼底潮濕，拿著雜誌翻了兩頁，上面還有許母當時看時的圈圈點點，她當時做的標記。

  許念禾聲音很軟，莫名帶了抑制不住的哭腔，「哪有人耍賴的拖到現在才還書啊。」

  周徐也笑著揉了揉她腦袋，「我知道一本書不夠賠的，所以多加了一個，你看這個行不行？」

  他從口袋裡掏出戒指盒，雙手虔誠的展開。

  「念念，對不起，讓你等很久了，嫁給我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