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是他放不下

  洗碗的許父連手都沒擦就趕忙跑進來，許母臉色沉沉，剛才發了好大一場火，許念禾仰頭一臉倔強，許父插到兩人中間，對著許母，「怎麼了這是？好好的突然間發什麼火？」

  許念禾抬手抹了把眼淚，後退兩步，繞開許父，猛然沖向房間外，許母眼底仍然有火氣，「有本事你別給我回這個家！」

  少女拉開門的前一刻，還聽到了許父勸許母的聲音，她憋著眼淚，毫不猶豫的衝下樓，到了她房間樓下的那一片綠化地上，前幾分鐘還好端端的手機，屏碎了一大半，磕磕碰碰的殘身在地上丟著。

  她試著開機，沒有任何反應。

  許家住的是三層樓，此時她房間的窗戶開著，許母暴怒責罵的聲音還在不斷從裡面出來，許念禾眼淚終於決堤，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她嗚嗚咽咽的哭出聲。

  翻過手機，把裡面的儲存卡拿出來，掰折，卡身瞬間成了兩半。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把腦袋埋在膝蓋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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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高三到現在快要結束的時候，發生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事情，有的直接壓的她喘不過氣，許斯宇的身世，周徐也的離開，許母一味的責罵，還有課業老師的壓力，一切的一切。

  她像是終於找到了源頭，手背擋唇，嗓音低低的嘶啞，嗚咽的哭。

  少女抱膝的身影在月光下形影單只，可憐的仿佛就那麼一點。

  但是啊，月光卻是清冷的，照到她身上，也照到了另一座城市。

  在B市的周徐也今天下班早，回家陪許母待會兒，他回房間休息，胳膊枕在腦後，單手拎著手機轉了兩圈，又開屏看了一眼，關於許念禾的消息，毫無動靜。

  這幾天接近高考，許念禾給他發的信息也越來越多，基本每天都有一條，但是今天卻破天荒的毫無動靜，少年的心跳微微波折，又等了一會兒後，他發了個消息過去。

  但石沉大海。

  幾天後，周徐也跟著工作上的人聚餐，吃完飯一伙人又去唱歌，唱到半中間，周徐也推門出來，富貴堂皇的包廂門被關住，隔絕了兩個世界的聲音，走廊安靜無比，連腳步聲都是碎在了軟毯上。

  但是少年的心卻無法平靜。

  他看列表里那個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動靜的微信，看著看著，他突然笑了，少年的下頜線無比清晰，下巴微微收，他熟練的從兜里摸出根煙，裊裊煙霧從指尖升起。

  周徐也眸子終於斂起，他靠牆而站，還在點手機屏幕，包廂里剛才上廁所的人回來了，順道喊他一起回去，少年笑笑，抬了抬手，「等我抽完這根。」

  他的語氣很輕也很好聽。

  那個拍拍他肩膀，「徐也，今天趙姐說的那件事兒你考慮的怎麼樣？要是你真的能調過去做她助理，那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每天不用受苦受累的修車了，吹著空調往那辦公室一坐，每個月萬把千的錢就到手了。」

  周徐也扯唇淡笑，「這麼大個餡兒餅也不怕被砸死。」

  他雲淡風輕的點醒了那個人，那個男人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看了周徐也好幾眼，「你長的這麼好看，趙姐她突然要把你調過去……而且她也不是兩三次說起這些事兒了，她年齡都那麼大了……」

  說到這兒他突然收聲了，拍拍周徐也，「你還是別去了，自己小心點兒。」

  周徐也重新咬上煙，「嗯。」

  那個男人走了，幾步後又回來，衝著仍然靠著牆的少年，「真帥！」

  少年笑笑，沒說話。

  晚上回家，周徐也喝的有些醉了，連鑰匙孔都插了好幾次，拉開門，屋裡客廳都是一片黑暗，借著客廳窗戶的淡淡月光，他看到了坐在窗戶邊的周母。

  三步不穩，少年沒開燈，坐到了沙發上，仰著頭有些疲憊，過了一會兒才出聲，「媽，您還沒睡？」

  周母沒出聲。

  周徐也捏著眉心，又道，「您早些睡吧。」

  過了一會兒，周母終於起身，她沒回臥室，而是去了廚房，接了杯溫水出來，走過去，放到周徐也面前，然後才回臥室關了門。

  少年看著面前的那杯溫水出神，眼眶有些溫熱，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腦子清醒了不少，拿起那杯水，三兩口喝下，也回房間睡覺。

  睡到半夜他突然醒了，撈過手機看了一眼，凌晨四點多，餘光瞥到了今天的日期，少年表情有些怔。

  今天是高考的日子。

  他又刷新了一遍列表，給於盛懷他們都發了幾句消息，最後給許念禾也發了條消息，是高考加油。

  最簡單的四個字，卻是在少年的輸入欄刪了又刪，改了又改。

  反應過來，他也忍不住笑自己，明明能看出許念禾的感情，明明是自己不想耽誤她，明明是她一直纏著才給的聯繫方式，到最後放不開的人也是他。

  許念禾這幾天都沒有消息，周徐也以為她是在忙，忙著這幾天的高考，所以等高考兩天過後，他又開始不停的看手機，但卻發現她的一切都消失的清楚乾淨。

  除了兩人之前聊過的記錄，再沒有其他消息。

  沒良心的小姑娘，就算是高考完去瀟灑的放鬆玩耍了，也總得給他發個消息吧。

  周徐也一開始這樣想，但是到了後面他只會看著空空的消息欄偶爾走神，然後告訴自己，好像真的沒她的消息了。

  少年勾唇，淡笑的表情不明，但總歸不是高興。

  生活太苦了，人總是在艱難的時候喜歡回憶過去，靠過去的生活撐著。

  對於周徐也來說，他過去那些驕傲又未坍塌的日子，就是他回憶最多的時候。

  而回憶里的許念禾，是最鮮活生動的存在。

  他想起過去，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後來無數個夜晚，周徐也失眠，就會雙手枕在腦後，他想來想去，差不多想明白了，他回憶的不是過去，而是許念禾，換句話說，許念禾就是他生活的整個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