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他的手都在抖

  周徐也打了個車到公司。

  工作區域還是雜亂的，桌上地上都堆滿了資料文件，沒有人收拾，也沒有人在，他拎著保溫桶走到亮燈的那間辦公室，玻璃門是透明的，他抬手正準備推，動作忽然僵了幾分，放下手。

  周徐也站在門口沒動，他看見，裡面的沙發上連著周父，總共坐著五個男人，他們圍了茶几一圈，正對他的那個人沒有抬頭，手上拿著條銀閃閃的錫紙條，茶几上放著一小盒東西。

  

  他們還有人手上拿著打火機。

  少年俊美臉色也僵了幾分，慢慢的，他把手裡保溫桶輕聲放在腳邊，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轉身走了出去，辦公樓外，這片兒的路燈都沒亮幾個，周徐也面上鎮定，但他手都是抖的，他從兜里掏了好幾次。

  終於掏出了手機。

  辦公室裡面。

  周父點了一個小酒精燈，旁邊的人還在煽風點火，告訴他要超脫現在的一切，只要他精神足夠高，沒有什麼困難能難住他，周父信他們的話，也抽了張錫紙條，他剛準備好，玻璃門突然被人破開。

  少年的身影撲在最前面，把周父摁到了沙發上，從他手上抽走那些東西，他身後跟著好幾個警察，辦公室瞬間哄鬧。

  「別動，抱頭蹲下！」頗具振威的喊聲。

  剛才還坐沙發上「享受」的幾個男人驚慌著抱頭蹲下，有人過來從少年身下揪起周父，往那邊蹲著的位置拽過去，周父滿頭大汗，抱頭也迅速蹲下。

  辦公室的場面沒到半分鐘就全都被控制住。

  周徐也仍然撐在沙發上，胸膛不斷起伏，他的眼尾都是紅的，汗意從額角流下，滴到下巴處，冒尖兒的喉結滾動，他咽了下口水，終於敢回頭看。

  頭頂的燈明亮晃眼，他看見周父排在那幾個人身後，雙手抱頭，聽話的簡述自己的信息，一切聲音嘈雜，嗡嗡嗡的，周徐也感覺這是自己正在做的一場夢。

  但是這場夢永遠都醒不了。

  幾個中年男人被帶出辦公室，一個挨一個的排著走，有人不小心踢翻了門口的保溫桶，周母今晚煲好的湯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全扣翻到了地上。

  半夜兩點，周徐也還在派出所。

  燈火通明，那幾個人仍然排著做筆錄，少年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微微仰頭，不斷有人經過，幾次後，有人停下來給了他一瓶水，周徐也長指捏著瓶身，「謝謝。」

  這些人都知道裡面的人中有他的父親，而今晚報警的人也是他，他們惋惜又欽佩，但也只能拍拍他以示安慰。

  周徐也一聲不吭，安靜的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周母那邊他想瞞來著但是沒瞞住，因為警方這邊要找家屬，周徐也年齡不夠，電話直接打到了周母那裡，這個女人匆忙的只換了件衣服，見到周父的第一面痛哭流涕，「老周，你糊塗啊！」

  這個以往精緻美麗的女人現在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哭的撕心裂肺，緊緊扯著周父的衣領，「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碰那個東西！你告訴我啊！」

  周母現在的狀態無法簽處罰書，警方帶著周父走了，讓周徐也先安慰周母，讓她冷靜一下。

  周母哭倒在椅子上，周徐也攬過她肩膀，嬌小的周母靠在自己兒子懷裡，哭喊的無法停止，「我們家怎麼辦，以後我們這個家可怎麼辦？承承，你爸發了瘋去碰毒品，你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周徐也攬著自己母親，一夜未睡的聲音沙啞，「媽，一會兒先把處罰書籤了，以後的事我們以後想辦法。」

  周母還是嗚嗚的哭。

  好一會兒，這個嬌小的女人紅著眼睛終於進裡面簽了處罰書，周父跟那些人聚眾犯事，但是他沒有實施真正行為，再加上是被教唆也是初犯，沒有刑事立案，給了他一個行政拘留的處罰。

  十日。

  周徐也沒有再去上學，這十天內，他在家裡陪著周母，兩人還是平常生活，但是每次周母坐在沙發上，周徐也都會下意識看電視，屏幕黑著沒有開，周母沉默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十天後，周父終於被放出來，他還穿著那天進去的一身，跟往日光亮的形象不同，幾天未刮的鬍子長很快，亂糟糟的，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幾歲。

  周徐也去接他，兩人回家，一推門，周父首先看到了沙發上坐的周母，她聽見門響沒有任何動靜，仍然背對坐著，周父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不敢上前。

  慢吞吞的，好久他才站到許母旁邊，「永梅……」

  周母仍然坐著沒說話，周徐也安靜的站在玄關處，從他這方向看，能看到周母被黑暗隱藏去的側影。

  見她沒說話，周父又喊了一聲。

  周母忽然站起來，緊緊的拽著周父的領子又打又罵，「周安德你這個王八蛋，你說你說！你告訴我為什麼要碰那個東西？！」

  周母喊著罵著打著，但是很快紅了眼眶。

  「你個王八蛋，你真自私，你有沒有想過你真出了事我和兒子怎麼辦？周安德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們？！」說著說著，周母就哭的嗚咽不清了，「你個王八蛋，你萬一真出事怎麼辦？」

  周父也眼眶濕潤，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

  周徐也仍然站在門口的位置，他眼底潮濕。

  周母哭了一陣後，又拍打他，「以後不許再這麼做了，只要咱家人都好好的，沒有什麼困難過不去，只要咱們都在。」

  周父紅著眼睛答應了好幾聲。

  等周母終於把這幾天的情緒發泄完了，終於在周父的輕哄下又哭又笑的擦擦手做飯去了，周母今晚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周父也在廚房幫忙，這個家就像是回到了當初的樣子。

  周父還開了一瓶紅酒。

  飯桌上，熱熱鬧鬧的，周母終於高興，跟周父碰杯，「以後誰也不許再犯有什麼錯誤，咱們家要永遠在一起，一起度過所有的困難。」

  周父應著，「是是是，老婆說的是，從明天開始，承承不許再管公司的事情了，我和你媽商量著來，這是我兩的任務，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已經耽誤這麼長時間了，這都馬上要高考了，你不能再耽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