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真是你啊

  地中海那次找許念禾談完話，幾天後找全班同學都挨個談了一遍，每個人都榮獲了地中海的十分鐘專場，周徐也被叫去談完話回來，許念禾的目光在書本下面，看了他一眼，藏起來。

  

  又看了他一眼，又藏起來。

  周徐也翹著二郎腿，輕敲她的腦袋，「想問什麼？」

  小姑娘終於從書後面探出頭，「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讓我好好學習。」

  「還有呢？」

  「沒有了。」少年喉結滾動，擰開蓋子喝水，「你想聽什麼？」

  許念禾搖頭，轉那邊背英語單詞去了。

  晚上回家，許念禾感覺家裡氣氛有些不對，飯桌上許母沉默，往日她都會誇耀許斯宇的成績，然後問許念禾最近的學習狀態，但是她今天什麼都沒有說。

  吃完飯收拾碗筷，許念禾主動幫忙，許母一把搶過來，「你好好學習就行了，這些都不用你管。」

  許母進去，許父也跟著進了廚房。

  許斯宇在客廳看電視，許念禾走過去坐下，小人兒把遙控器給她，「姐。」

  許念禾沒接，「就看這個吧。」

  客廳里有陽台，陽台門開著，夏天的晚風吹進，許念禾轉頭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眼神有些茫然。

  她走過去把陽台門關住。

  這一周的時間，許父許母就像是瞞著他們什麼一樣，家裡的氣氛明顯和之前不一樣，許母的注意力像是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對她的學習也沒再逼問的那麼緊。

  父母的心事明顯寫在臉上，許念禾想問，但是幾次欲開口又卡在喉間。

  這周五放學，許母主動提出要來接她，一家人都在車上，沒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餐廳，這裡以川菜為名，許念禾跟著一起進去，在後面站著隱約聽見他們在說包廂號碼。

  服務員帶著上電梯，在三樓停住，開門，踩上紅毯，走到長廊盡頭，金碧輝煌的包廂門就在眼前，許父和許母互看一眼，推開。

  裡面有人。

  許念禾看見了自己外婆，但不止她，老太太旁邊還坐著一個男人，年紀看起來四五十歲，和許父許母的年齡差不多，她之前沒見過這個人。

  許斯宇在她旁邊站著，他安靜內向，甚至有些怕生，此刻看見包廂里那個陌生男人，他伸手緊緊拉住了許念禾，沒進去。

  見他們一家三口出現，裡面兩個人起身。

  外婆很高興，看著許斯宇，「過來讓外婆看看，好久沒見我們斯宇了。」

  是的，她外婆重男輕女，許念禾從小就知道自己在外婆那裡不受寵，家裡唯一喜歡她的老人就是奶奶了，雖然之前許父許母吵架的時候，她無意間聽到過許母說奶奶不喜歡許斯宇。

  外婆重男輕女，奶奶重女輕男。

  一開始她是這樣認為的，但是自從她開始懂事，有了自己的辨識能力，她發現，奶奶不是許母說的那樣，對於老人家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孫女兒孫子都疼，只有她外婆才是真正的重男輕女。

  許斯宇站著沒動，黑萄般的眼睛眨著，緊緊抿唇。

  外婆走過去，一把將他摟住，臉上全是欣喜，「讓外婆看看，斯宇是不是又長高了？」

  許斯宇被她抱住，許念禾拉他的手驀然抓空，小姑娘在空氣中縮了縮長指，收回放下。

  許父入座，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許母把許念禾拉過來，往那邊凳子處推了推，「這是舅舅，你小時候見過。」

  許母讓她叫人。

  許念禾愣了下，聽話的喊道，「舅舅。」

  謝成雙聽見這兩個字，笑了下，男人身材適中，但是肩膀很窄，有些瘦骨伶仃的意味，臉部幾乎沒有肉，只要一笑臉頰兩邊就會陷下去，很明顯的兩個坑。

  他和許母是親生姐弟，但是長得一點都不像。

  對於許念禾來說，她回憶的印象里就沒有這個舅舅的存在，也許是因為小時候不記事，或者是從她記事開始就沒見過這個舅舅，因為跟外婆不親近，她很少回外婆家，也從來沒聽家裡人提起過這個舅舅。

  現在這個男人突然出現，許念禾覺得這段時間家裡微妙的氛圍可能就是因為這個。

  許斯宇被外婆抱了好一會兒，但是入座位時他還是跑到了許念禾旁邊，像是只能待在她身邊才會安心。

  這次吃飯許家父母沒有提前說外婆和舅舅也會在的事情，所以整場下來氣氛都很微妙，尤其是謝成雙，許斯宇在許念禾旁邊坐著，中間還隔著許父許母，但他總是看許斯宇。

  男人凹陷著兩頰的肌肉，笑著，「斯宇也長的很快，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許斯宇沒吃幾口，手一直在膝蓋上放著，許念禾覆上他手背，安慰似的拍了幾下，許斯宇反手緊緊拉住她的手，沒說什麼，但是也一直沒放開。

  吃到快結束時，許母開口，「念念，你帶弟弟去前台服務員那兒看看你們還想喝什麼飲料。」

  許念禾知道他們有事情要說了。

  於是她帶著許斯宇出了包廂。

  許斯宇剛才沒吃東西，許念禾給他點了一瓶豆奶，然後報了包廂號，讓他坐大廳邊喝邊等她，她去上趟洗手間。

  從隔間上完出來，許念禾在洗手台前洗手，抽了張紙擦了擦，然後出洗手間，外面的走廊上站著個人，雙手插兜，輕輕的倚著身後的牆。

  那個身影，她一眼就認出來是周徐也。

  剛才周徐也上洗手間的時候剛好看到她的背影拐進去，但是他不確定，所以在這兒等了等，見她出來了，走過去，輕笑道，「真是你啊。」

  許念禾轉頭看了看，沒其他人，「你怎麼在這兒？」

  「陪我爸和他的生意合作夥伴吃飯。」少年仰頭，單手撐著轉了半圈脖子，「市里最好吃的川菜館就這一家。」

  周徐也和她一起往外走，許念禾在大廳的沙發位置找到許斯宇，周徐也摸了摸他的頭，「又見面了，小傢伙。」

  許斯宇正捏著細細的吸管，小心的喝豆奶。

  抬頭看了眼他，沒有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