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對峙
2024-06-01 15:50:21
作者: 芝士可可
然而等她真上手了她就發現了,這玩意真的非常非常重,她倒是沒出多少力,顧宴出了大部分力,兩人也是磨蹭了一會兒才把銅柱推開的,溫魚立馬蹲下去看,由於是土地,再加上銅柱的重量,所以地面難免會有壓沉的痕跡。
可惜今天走得急,沒有帶專業的工具。
待他們總算將銅柱徹底推開,溫魚連忙蹲下查探土地壓痕,胡沖死去已經半個月了,這東西這麼大,也必然不會先搬出去再搬回來的折騰,換句話來說——如果壓痕吻合,這裡就極有可能是第一案發現場,也就坐實了徐大夫的兇手之名。
土地壓痕頗深,顯然有些日子了,溫魚思襯片刻,乾脆伸手進去掏了掏,再拿出來時,指尖沾著的泥土雖然有些濕潤,但細細嗅來卻聞不出腥味。
顧宴看她動作,開口問道:「前兩日下過雨,物證恐怕都已被毀壞。」
溫魚不答,對著日光仔仔細細看起了自己指縫的泥土。
「我好像知道什麼了……」溫魚呢喃道。
「什麼?」
溫魚將手指伸到他眼前,認真道:「大人不覺得這些太乾淨了麼?就像我之前說的,假如油脂血液流進土裡,土裡就會有痕跡,但很可惜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但其實還是有漏洞。」
「人死後埋進土裡一樣會生蟲,他的血肉落進土裡也是一樣,雖然現在是秋季且隔了半個月,卻也不應該如此乾淨。」
「這個銅柱,一定是殺過人之後,在近幾天運來的,那天的大雨讓土地變得鬆軟,所以銅柱壓痕更深,並且……就連銅柱上的印記,應當也是為了讓徐大夫看起來更像真兇,而二次印上去的。」
由此可見,這裡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那麼就也推翻了她之前關於劉小昭被鎖在衣櫃裡的猜想。
其實仔細想想的話也確實很好理解,徐大夫的醫館其實並不是個多偏僻的地方,胡沖死的時候一定會有一股非常難聞的氣味,這味道肯定是不好遮掩的,但那個大衣櫃還是挺可疑的。
前面幾點都好理解,只有最後一點,不知她是如何確定的。
然後溫魚就站起來全方位給他展示了自己衣服上蹭到的屍油。
顯而易見,溫魚真的很討厭自己這身衣裳。
她拍了拍手掌,迎著他似乎有些發青的臉色,笑道:「我剛才抱了一下這個銅柱,這屍油的確可以以假亂真,黏糊糊的,想必是覺得有人頂罪了就不會有人再查這些。」
顧宴道:「正因如此,才忽略了死者死亡的真正時間,破綻剛好出在這裡。」
都死了半個月了,又是暴雨又是暴曬的,痕跡怎麼可能如此完整,但兇手顯然吃准了有人頂罪後大理寺不會徹查,所以又「做」了一個證據出來。
溫魚已經可以完全斷定徐大夫不是真兇,但真兇與他有關,她隱隱有些興奮,案子總算是看到了曙光。
然而就在這時,醫館大門被人打開,溫魚還以為是長公主的人進來了,她下意識抬眼去看顧宴,見他表情淡定,又覺得不像。
過了一會兒,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穿灰色長褂的老人,老人弓著背,雙手向前拱著,一路到了顧宴面前,低聲道:「小侯爺,長公主口諭,請您現在回府一趟。」
溫魚心頭一跳。
是不是因為強闖醫館一事?顧宴當她的面也敢撕了封條,已經是很不給她面子了,長公主身份尊貴,不可能在外面等他,但顯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溫魚垂下眼帘,聽見顧宴冷到極致的嗓音,「知道了,下去吧。」
可老人只是這樣拱著手弓著背,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顯然就是顧宴不回去他便不走,氣氛頓時僵持起來,那老僕身形單薄,瞧著有幾分可憐。
顧宴神色冷然,不為所動。
溫魚看他之前走路時的姿態便知是多年為奴,她心裡有點忐忑,便伸出兩根手指頭輕輕扯了扯顧宴的衣袖,用氣聲道「大人,這裡我一個人也行的。」
顧宴長眉微斂,「與你無關。」
老僕抬眼看了看溫魚,接著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行了個大禮,「奴才請小侯爺回府!」
顧宴神色微動,「此時若本王說不,爾等性命不保,是不是?」
老僕不語,緊接著哐哐磕頭,聽得溫魚膽戰心驚的,生怕他這條命就交代在這了。
微風乍起,混合著空氣中難聞的油腥味,溫魚不敢看顧宴的臉色,但想來也知道很不好看,又過了一會兒,直到那老僕已然滿臉是血,才聽見顧宴從喉間溢出一絲喟嘆,「走吧。」
……
如今的福安長公主,早在先帝爺在世時便風光無兩,先帝時她是最小的公主,張揚跋扈,身份煊赫;先帝去世後,新帝又與她同出一脈,可以說在大鄴,哪怕是皇后也不及她雍容華貴。
在她眼裡,除了九五之尊,就沒人能忤逆她,年輕時挑了安遠侯做駙馬,也不過是瞧他長得順眼又足夠聽話,沒想到若干年後,她的兒子會是唯一一個敢忤逆她的人。
長公主府離醫館有些距離,馬車過了一會兒才到,僕人將腳踏放好,恭恭敬敬跪在顧宴腳邊。
顧宴眉眼極冷,仿佛山中經久不化的積雪,他目下無塵,冷著臉負著手進了府,一路走到正廳,還沒到內院,便聽見一聲變了調的哀嚎。
「公主……公主……奴婢沒有……」
公主府的庭院極大,花草樹木四時四景,而現在一個丫鬟正跪在中間,兩個府里的護衛正對她上刑,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這丫鬟疼的直哆嗦,卻還想爬著向主人求饒,而她髒污的指尖還沒來得及碰到長公主繡了金線的裙邊,便被另一個嬤嬤強行拉走了。
而順著裙邊看去,只見長公主一身墨綠色回字紋長襖,布料上的繡花更是旁人難得一見,她生的極美,周身氣質卻極冷,只見她伸出素白的手端起小几上的茶盞抿了抿,又瞥了眼顧宴,眼底似乎多了幾分笑意,可說出口的話卻令人不禁膽寒。
「衍之既然回來了,本宮這個做母親的便問你,你覺不覺得南跨院那口井枯了太久?不如把這丫頭扔進去,也算是她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