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共進退

  還是得到了最壞的結果，可是瘟疫的源頭在哪裡？

  

  楚朝暮心頭仿佛被烏雲籠罩，墨南嶽也陷入了沉默。

  突然，兩個人都猛地抬起頭，看向對方的眼神中帶著驚悚，便知道對方與自己想到了一處。

  「城外的屍體。」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來，將幾位女眷嚇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們，還在不死心的糾纏這不是瘟疫。

  形勢嚴峻，墨南嶽沒有心思同這幾個婦人糾纏，冷冷的吐出一句：「若是自己不想被感染，便儘快回家去，將自己家男人用過的衣服東西燒毀。」說罷便拽著楚朝暮向城外走去。

  幾個婦人嚇住了，互相訕訕看了幾眼後，都匆忙趕回了家。

  墨南嶽遞給楚朝暮一塊面巾，自己也同樣將口鼻圍住後，走出了城門。

  果然，他們剛來的時候門外堆積的屍體已經腐爛發臭，蒼蠅嗡嗡的轉著，昭示著一切病源的產生。

  他們趕來的時候，城內形勢嚴峻，只顧著懲貪官，救饑民，卻是忘記了門外這些屍體，在這個天氣，早就已經腐爛。

  墨南嶽吩咐影，帶人來將這些屍體燒毀，隨即關緊城門，不再放任何人出去。

  楚朝暮則開始帶著大夫們挨個給守城門的將士檢查，幸好只有那三名最開始染病的將士，並沒有發現其他人。

  將三個人隔離，楚朝暮準備回房間研製瘟疫的解藥，走到一半卻是心頭一緊，盯著路邊一個女人臉色陰沉的可怕。

  這個女人正在醫館排隊，她不住的伸出手撓抓著自己胳膊，抬手間露出了皮膚上的紅斑。

  楚朝暮來不及細想，直接走上去抓住那名女子，急聲問道：「你今天是否出過城？」

  女子嚇了一跳，見抓她的是楚朝暮，趕緊回答道：「是，我是出過，父親上個月沒能熬過饑荒，屍體被王權貴丟出城，這幾日我都在城門外祭拜了一下。」

  楚朝暮的心如同炸了一個悶雷，她剛才趁機把脈，這個女人同樣感染了瘟疫，這是不是代表著城內已經被感染了不少人？

  楚朝暮背心中的想法驚到，忍不住頭皮發麻，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今天城門口有人得了瘟疫，這個女人出過城，不會是瘟疫吧。」

  周圍原本在圍觀的眾人哄的一聲散開，驚慌的向四周跑竄，得了瘟疫幾乎不可能活下來，那可是收割人性命的死神。

  女人白了臉色，結結巴巴的問道：「楚小姐，我真的是得了瘟疫嗎？」

  楚朝暮已經沒心情回答她，直接命左尋找個足夠大的空地，先將人隔離起來，

  左尋也將自己口鼻帶上面巾，將女人押送過去。

  楚朝暮找到墨南嶽，將她得知的情況如實說了出來，兩個人作為醫者，都明白瘟疫的恐怖，如今只能封鎖整座城，挨個篩查，有疑似接觸過患者的百姓，都要隔離起來。

  一連幾日，墨南嶽帶著人篩查病人，燒毀一切得病者所用的衣物。楚朝暮則是將自己悶在房中研製解藥，卻是怎麼也沒有進展。

  一籌莫展的她，只得出門走走，想去問問墨南嶽有沒有什麼想法。

  走到隔離區，卻是被裡面的情況驚住了，可以容納百人的空地已經搭滿了小帳篷，有的嚴重的患者紅斑幾乎遍布全身，到處都是痛苦叫聲和低低的啜泣聲。

  楚朝暮凜了凜神色，帶上面巾走了進去，墨南嶽轉身看到她，皺了皺眉，示意她快點回去，讓她在屋裡研製解藥，自己在這照看病人是出於私心，他怕楚朝暮的身體還沒好，容易感染上瘟疫。

  可是楚朝暮卻搖了搖頭，快步走過來開口道：「你何時見過瘟疫的解藥是閉門造車出來的？」

  墨南嶽啞然，的確，瘟疫的解藥配置過程需要一遍遍的嘗試，根據發病者的症狀，一點點往前摸索，最終取得正確的那個藥方。

  楚朝暮帶著面巾只漏出一雙好看的桃花眸，裡面波光瀲灩，讓墨南嶽莫名的就定了神，同意楚朝暮留了下來。

  連著幾日，楚朝暮每日都照顧病人，記錄下病人的發病過程和特徵，一遍遍的嘗試解藥配置，卻總是失敗。

  原本還相信他們可以活下來的百姓，都漸漸失了信心，每日開始怨天尤人，有力氣的就對墨南嶽二人質疑謾罵，沒有力氣的人只能躺在那裡默默流淚。

  城內也是人心惶惶，有的人甚至想離開平水城，守城的將士已經撤回城內，阻止任何人離開。

  百姓都開始絕望起來，甚至覺得墨南嶽是想讓整座城變成死城，都聚集在隔離區外，讓墨南嶽和楚朝暮出來。

  「什麼救世主，我看就是個災星，門外屍體堆了那麼久也沒見有瘟疫，他們來了瘟疫就來了。「一個女人碎了一口，尖聲的喊道，刻薄惡毒的嘴臉完全忘記了前幾日她還在喝著楚朝暮熬的粥。

  「就是，我們的親人都被關在裡面見不到，也不讓我們出城。」另一個男人憤憤不平的接口。

  「這不是讓大家都一起死嗎？沒準我們都死了，七皇子將這件事壓下來，還是回京做他的皇子呀。」

  每個人都喋喋不休的吵著，不依不饒的在隔離區門口盤踞著，卻是沒有人敢踏進去一步。

  楚朝暮被吵的不能靜下心診脈，瞪了一眼仿佛什麼都沒聽到的墨南嶽，不由得有些替他心裡叫屈。

  這些人轉眼就忘記自己曾經接受的恩惠，忘記了他們被張權貴壓迫，瀕臨餓死的時候，是誰救了他們。

  人心，總是不足的。

  楚朝暮聽不下去，快步走到隔離區門口，將面巾拉下，揚聲道：「誰想進來看親人！我允許了！」

  外面的人瞬間就沒了聲，過了一會有人期期艾艾的開口道：「我沒有親人在裡面，我只是想出城。」

  楚朝暮笑了笑，唇角若隱若現的笑紋有些冰冷：「感染瘟疫者，出城後將不再屬於平水城醫治，若是進臨城時被發現，大概就是直接燒死。」說完那人就也沒了聲，不再開口說話。

  楚朝暮仿佛一頭髮怒的小豹子，瞪著這些忘恩負義的人：「你們見過哪個皇子自己住進隔離區的？還親手替你們施粥？」一連串的發問讓眾人都閉了嘴，不由地垂下頭想到前陣子墨南嶽為他們帶來的生機。

  墨南嶽好笑的看著生氣的楚朝暮，心裡有一絲絲暖意，她是在替自己委屈，關心他。

  而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隔離區的角落，一個渾身紅斑的女人正怨恨的看著楚朝暮，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個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