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章 醫院

  不知過去了多久，無暇終是在佛前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瞳中蘊著水光，如今身子重，也沒法子磕頭，只得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寧母上前攙起了女兒，見無暇臉色有些不好，遂是心疼道：「無暇，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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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沒事，可能就是跪的久了，腿有些發麻。」無暇聲音很輕，她抬起眼睛又一次向著菩薩看去，寶座上的菩薩慈眉善目，似乎能寬容這世間所有的罪孽。

  菩薩啊菩薩，我向您真心懺悔，您可否告訴我，我該怎樣彌補？

  「無暇，」寧母出聲打斷了女兒的思路，「看你在菩薩面前求了半天，在求什麼呢？」

  「我現在別無所求，只求腹中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我求菩薩能開眼，不要把大人犯下的錯，報應在孩子身上。」無暇垂眸望著自己尖溜溜的肚子，這句話剛說完鼻尖就是酸澀了起來。

  「無暇，你在胡說什麼呢？」寧母皺了皺眉，只覺得困惑不安。

  「沒說什麼，」無暇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有了孩子，總是愛胡思亂想。」

  她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肚子，不管寧無雙怎樣報復她都無話可說，可就是這個孩子，她不許寧無雙來傷害孩子一分一毫。

  寧母聽著女兒的話倒也是半晌沒有出聲，直到無暇向著母親看去，問道；「娘，您怎麼了？」

  「無暇，其實自打曉得你懷了孩子後，娘心裡就一直存了一個念頭，就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和你說了，又怕讓你多想，可不和你說，又怕到時候會讓你接受不了……」

  「娘，您直接說就是了。」無暇的心跳的有些快了起來，等待著母親接下來的話。

  寧母微微嘆了口氣，終是開口：「無暇，你出生的時候身上就長滿了那些癬子，娘就不知道，你腹中的孩子會不會和你那時候一樣……」

  聽著母親的話無暇的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她的眸心一震，就連聲音也是顫抖了起來；「娘，您是說，這孩子生下來也會像我一樣渾身長滿癬子嗎？」

  「娘也不敢肯定，娘是說萬一，萬一這孩子要和你小時候一樣，咱們該怎麼和督軍說啊？」寧母憂心忡忡，無暇身上長了癬子的事在前家灣那一帶也不算是什麼秘密，若這孩子生下來當真和女兒幼時一樣，池北赫知道後又怎能不會怪到無暇身上？

  母親今日所說的話無暇竟是從未想過，一時間心潮起伏，難道她受過的白眼與委屈，還要讓她的孩子再承受一次嗎？腹中的孩子似乎察覺到了母親心緒不穩，在她的腹中用力的踢了她一腳，只疼的她微微彎下了腰。

  「無暇，怎麼了？」寧母大驚。

  「娘，您先扶我出去吧。」無暇聲音微弱，額上已是冷汗涔涔，只覺心中懼怕擔憂到極點，寧母扶著她離開了寶殿，被外間刺目的陽光一照，無暇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竟是軟軟的倒了下去。

  寧母大駭，只連聲喊著女兒的名字，守在外面的侍衛聽見動靜俱是大步趕了過來，當先一人身材高大，面相精悍，看見無暇暈倒後，竟是衝上前將她抱了起來。

  無暇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見了他的面容，啞聲道出了兩個字來：「是你？」

  「夫人別怕，我現在就送您去醫院。」趙海峰腳步不停，抱著無暇上了汽車。

  待池北赫趕到醫院時，天色已近昏暗。

  「夫人身子本就有些虛弱，如今月份漸大，難免會更吃力些，又加上夫人在寺廟裡跪了太久，所以才會動了胎氣，倒也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無事了。」醫生十分恭謹的站在池北赫面前，聽了這一番話後，池北赫緊繃的神色方才和緩了些，他沒有再和醫生多問什麼，只大步向著病房中走去。

  「督軍。」

  「督軍。」

  侍衛長等人都是守在走廊上，待看見池北赫後俱是紛紛向著他行禮。

  池北赫對著他們略略點了點頭，他心中記掛著妻子，也不曾與眾人說個什麼，逕自走進了病房。

  「督軍，您來了。」寧母看見池北赫，連忙站起了身子。

  「岳母。」池北赫見無暇已是睡著，遂是放低了聲音，「無暇還好嗎？」

  寧母心裡愧疚不已，只覺得是自己的那番話嚇到了無暇，聽著池北赫相問，寧母打起精神道：「現在已經好多了，剛才護士給她打了一針，她睡著了。」

  「有勞岳母，我派人先送您回去歇息，無暇這裡我來守。」池北赫聲音恭謹，喚來侍從命其將寧母送回去。

  寧母最後看了女兒一眼，終是有些不放心的離開了病房，待寧母離開後，池北赫在床前坐下，握住了無暇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見她雖然臉色蒼白，氣息卻是均勻的，顯是睡得極沉，池北赫為她掖了掖被角，靜靜地守在了她身邊。

  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左右的光景，無暇方才睜開眼睛，看見池北赫，她動了動唇，喊了他一句：「督軍。」

  「醒了？」池北赫眸心一動，俯身撫上了她的面龐。

  「娘呢？」無暇沒有看見母親的身影。

  「我派人把岳母送回去了，」池北赫凝視著妻子的眼睛，低嘆道：「怎麼這麼不小心，醫生說你跪了一個多小時。」

  「多跪一會兒，我心裡好受一些，就沒想到會傷著孩子。」無暇心裡發酸，想起母親的那些話更是覺得心中滿是惶恐與不安。

  「現在月份慢慢大了，以後更要小心，我派人把醫生和護士接回去，留在身邊照顧你。」池北赫並沒有細想無暇話中的含義，只當她是在為孩子祈福，亦或是求著菩薩讓怨靈不要再來糾纏，他仍是握著無暇的手，看著她仍是十分疲倦的樣子，遂是溫聲哄道：「我在這守著你，睡吧。」

  「你不要去軍營嗎？」

  「現在什麼事對我而言都沒有你和孩子重要。」池北赫的黑眸十分專注的看著無暇，透著深不見底的情意。

  「督軍……」

  「嗯？」

  「若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漂亮，也沒有那麼聰明，甚至，他還會有缺陷，那該怎麼辦？」無暇的眼眸晶瑩，很輕聲的問著丈夫。

  「你不要多想，我們的孩子，他怎麼會不漂亮？」池北赫低聲笑了，似乎覺得無暇是在杞人憂天。

  無暇只覺得有口難言，望著丈夫溫煦英挺的眉眼，心口處卻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