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家

  沈清和下來接顧棲時，肖灣並沒像之前一樣對他是笑臉相迎。

  反而看向他的目光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厭惡。

  雖然肖灣掩飾得很好，可她臉上偶爾閃過的厭惡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

  

  沈清和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將人給得罪。

  明明之前這人對自己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沈老師。」顧棲換了身素淨的衣服出來，雖然顏色依舊張揚，卻也比之前溫婉大氣了許多，「我這一身跟你回家，你覺得怎麼樣？」

  沈清和一直都知道顧棲身材好，可萬萬沒想到這人不單單是身材好，就連可塑性也這麼強。

  原先所見的那種尖銳冷沉與張揚悉數被磨平。

  她大大方方的穿著旗袍站在他面前，餘下便是溫柔與風骨，就連那一抹絕艷的顏色，似也淪為陪襯。

  沈清和眼中的驚艷一閃而過。

  「嗯，很好。」

  肖灣的臉色更加不爽。

  她將手中的披風抖了抖，隨後披在顧棲的身上：「這麼冷的天，就穿這麼點回去嗎？」

  「東西到了嗎？」

  肖灣沒想到顧棲竟然還惦記著這事。

  「大概還在路上。」肖灣含糊道。

  沈清和此時已經將手機放下，認真地看著她：「你買了東西？」

  「嗯。」顧棲本來是不太想解釋的，但看著沈清和帶著幾分笑意的眸子，她也不知是怎麼的，話鋒一轉，又說道，「去見你父母，總不能空手。」

  末了，她大概覺得自己這話實在是有些欲蓋彌彰，便又補了句，「這是最基本的禮儀。」

  沈清和並沒反駁，而是耐著性子聽她說完後，才緩緩點了頭，似也非常同意顧棲的話。

  顧棲坐下後，拉了拉衣擺。

  纖細的手指搭在素淨的衣袍上，如玉一般。

  肖灣坐在兩人中間，明明他們都沒說話，可她卻還是感受到一股黏黏糊糊的感覺，像極了戀愛的酸臭味。

  坐了一會兒，肖灣實在是呆不住，起身開始在屋內繞圈。

  也不知道繞了多久，肖灣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住時，久違的電話終於來了。

  在電話響起的那一剎，肖灣真的是有了一種久違的感動。

  「大小姐，我去拿下東西！」肖灣拋下這句話，就想飛奔出去的時候，卻被顧棲給叫住。

  「不用，一起走吧。」

  肖灣準備的禮物真不少。

  上到沈家老太爺，下到沈清和的堂弟堂妹，每一樣禮物都十分迎合大家的口味。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這些東西給找齊的。

  顧棲數著禮物。

  「真要送嗎？」肖灣有些心疼。

  「應該的。」顧棲開口，「就當是替阮阮送的。」

  「可這也太大手筆了吧。」肖灣還是肉疼。

  不說別的，就單論送給沈家老太爺的那一副棋子，那可是用上好的翡翠打造的。

  顧棲本來是想敗家給自己玩的，沒想到這玩意剛打造好，她自己還沒看上一眼，轉頭就要替蘇阮給送出去。

  除了沈家這位老太爺，還有沈清和的父母。

  顧棲送的更是前朝一位大家的畫作，價值簡直是不可估量，是她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給買回來的。

  最後是沈清和的母親，送給她的是一條鑽石項鍊。

  先不說項鍊是顧棲特地找人打造，這世界可以說是獨一無二，就單單是她鑲嵌在最中間的那顆鑽石，那也是她豪擲千金拍下來的鴿子蛋。

  今天顧棲這一揮手送出去的東西，價值都夠她在帝都置辦幾套房產。

  而且每一處房產都是死貴死貴的那種。

  肖灣靠在車後，忍不住對著顧棲豎了大拇指：「要說一擲千金，真還得是我們顧家大小姐。」

  「不過大小姐，你這冤種還當得挺開心啊！」

  顧棲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不值錢。」

  「絕。」肖灣實在是無話可說，「大小姐，等我結婚時，你給我置辦的嫁妝要是有這裡的三分之一，我都可以立即改名換姓。」

  顧棲被肖灣的話給逗笑。

  沈清和剛提著東西回來，就聽見顧棲沒一點掩飾的笑聲。

  要是以前，他肯定也不願意帶人回去。

  畢竟他和蘇阮就是假結婚，回去見父母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而且，一開始他們見面其實見得並不是很愉快。

  總得來說，就是蘇阮大小姐脾氣發作，而他的父母也實在是看不上蘇阮這種只會吃喝玩樂的嬌小姐。

  這一次，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父母想要見她，但他的確不怎麼排斥帶蘇阮回去。

  沈清和並不知道顧棲到底準備了多少東西，所以當他過來看見時，一時沒忍住輕挑了下眉梢。

  「這麼多？」

  「嗯。」

  「我可以看看？」

  「行。」顧棲沒攔著。

  沈清和也沒全部看，而是選了最有份量的一件。

  「蘇家還是顧家？」問完之後，沈清和覺得自己大概是在說廢話，這麼大手筆，除了顧家之外，現在依靠蘇家的財力，大概還有些困難。

  顧棲沒有回他這話，不過她看向沈清和的臉色已經說的清清楚楚。

  「那你們顧家有多少人？」沈清和問道。

  顧棲不解地看他。

  笑聲輕輕地從他喉嚨間溢出。

  他道：「禮尚往來。」

  顧棲想起顧家那一團亂的關係，想了片刻才說道：「再說吧。」

  「好。」

  肖灣並沒有跟著她們一同過去。

  沈家老宅坐落在帝都遠郊的一處別墅區。

  雖然距離市中心遠了些，可這裡勝在風景不錯，且占地極大。

  這裡不單有沈家，顧家旁支的一脈也住在這。

  不過顧棲和他們並沒打什麼交集，所以幾乎也不怎麼往來。

  半山腰的風景一寸寸的入眼，並且還帶著一段段的臘梅香。

  「你們這風景挺好的。」顧棲說道。

  沈清和輕輕應了聲：「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也可以在這裡買房。」

  雖然這裡挺不錯，但顧棲還是更喜歡自己國外的莊園。

  不過或許，蘇阮會喜歡也說不準。

  「再說吧。」

  隨著淺淺的臘梅香，車子駛入一處別墅之中。

  當車子在庭院停著時，已經有管家和傭人出來。

  而在這些之後，還有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姑娘。

  她身材高挑，穿著D家當季的高定，裙擺處綴著流蘇，風一吹，裙袂翩躚，活像仙女，要乘風歸處一樣。

  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盯著他們這。

  模樣實在是有些奇怪。

  顧棲抬眼往她看了眼，隨後便用手撞了撞沈清和，示意他也去看：「你妹妹？」

  沈清和原先以為也是。

  畢竟他今天要帶顧棲回來的事，在沈家並不算是什麼秘密。

  而今天又是沈家家宴，除了沈家人，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接他們。

  但等沈清和凝神一看時，眉頭卻是忍不住擰了起來。

  他怎麼都想不到，今天沈家家宴，為什麼靳水瑤會在沈家老宅出現。

  察覺出沈清和的沉默，顧棲卻是忍不住彎著嘴角一笑：「她看起來好像連你都覺得陌生呢？」

  「沈老師，這不會是你的桃花債吧！」

  沈清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靳水瑤現在為什麼會在他家裡，不過顧棲這一番戲謔的話，對沈清和而言，卻是有些刺耳。

  「不是。」沈清和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你認識嗎？」

  「認識。」沈清和並沒有瞞著顧棲，「發小。」

  「噢。」顧棲若有所思的點頭，揶揄的意思卻是愈發的明顯，「青梅竹馬啊！」

  青梅竹馬這樣的詞，實在是太過曖昧。

  沈清和並不願意聽見。

  於是，他再一次不厭其煩的糾正：「發小。」

  顧棲不太明白，他非要和自己糾結一個詞有什麼意義。

  「去。」顧棲說道，「把東西給你家長輩提進去。」

  沈清和不得不轉身去做苦力。

  顧棲雙手抱著站在一邊，看著他兩手都拎滿東西後，也沒說去幫個忙，而是挎著包直接就走。

  遠處的靳水瑤不太看得下去。

  她幾步走到兩人面前，神色坦蕩的想要去接沈清和手中的東西，卻被這人給主動避開。

  「清和。」

  「水瑤。」沈清和聲音冷冰冰地喊了她的名字，語氣中帶了幾分警告。

  沈清和從來都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同自己說話，她一時不免愣在那，就連手也是半懸在空中，不知該怎麼辦。

  最後是她感覺自己的手背傳來細微的痛意，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拍打了一樣，這才讓她回了神。

  她抬頭看著顧棲，眼中一下就躥出幾分怒火來：「你在幹嘛？」

  「我倒是想問你在幹嘛？」顧棲此時已經知道了靳水瑤的身份，她笑意微微的擋在沈清和的面前，說出話卻是不像她的長相這般無害，「靳小姐要是不知道什麼叫親疏，我倒是不介意教教靳小姐的。」

  「我身後這人，是我丈夫，就算我們是商業聯姻，那也是我蘇阮戶口本上的人，是被法律關係認可的，他提得東西再多，那也是我送給沈家，送給我丈夫家人的。至於你——」顧棲上下將人挑剔著看了一眼後，輕輕一笑，笑中不免含著幾分嘲諷，「也不知靳水瑤小姐，是以什麼身份來幫我先生呢？」

  一席話雖不至於叫靳水瑤啞口無言，但事實卻是如此。

  她不是不能辯駁，只是說得再多又如何？

  還不是像個迫不及待想要撬牆角的心機女？

  就在三人對峙的時候，一側的房間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顧棲側耳聽了聽。

  大概是沈家的小輩，全都在議論她和靳水瑤。

  無一例外，比起聲名狼藉且張揚跋扈的蘇阮，靳水瑤自然更得人心。

  「水瑤姐怎麼和蘇阮對上呢？她不會又被蘇阮欺負吧！」

  「就蘇阮那樣子，能欺負誰？」

  「之前她和水瑤姐對上，水瑤姐好像一次都沒贏過吧！」

  「咦，怎麼回事？」

  「蘇阮這人邪乎得很，明明蘇家的資產不如水瑤姐家，可每次拍賣會，水瑤姐都搶不過蘇阮。」

  「水瑤姐那是不屑和一個暴發戶搶好吧！」

  幾人說完，便是捂著嘴一陣笑。

  大概是太年輕，這種淺薄的惡意對顧棲而言，實在是不值一提。

  在她這就連嚼舌根都算不上。

  靳水瑤其實聽得有些迷糊，只隱約聽見最後一句什麼暴發戶。

  她當然知道這樣帶著鄙夷的字眼是不會用來形容她的。

  靳家少說也是百年望族，唯有蘇家算是新貴。

  而且還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新貴。

  三人都陷入一片無言的安靜中。

  顧棲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可靳水瑤在聽見那些話後，終是沒有按捺住，眉眼間隱約浮上幾分得意來。

  「先進去。」沈清和傾身，落在顧棲耳邊輕聲說道。

  「行。」顧棲點頭，打算給沈清和這個面子。

  靳水瑤依舊有些許的不服氣，可是她還沒開口，便率先瞧見了沈清和極為冷淡得眼神。

  她從不曾見過這樣的沈清和，她被嚇得一愣，頓時有幾分不知所措的往後退了幾步，將路給讓開。

  沈清和向來分得清輕重，見狀他便主動上前，讓顧棲牽住自己的手腕或者衣擺，由著他帶她進去。

  靳水瑤不得不退到一邊，讓兩人過去。

  不得不說沈清和這一通操作還挺讓人有好感的。

  畢竟這種安全感說著容易，但要做起來，卻還是挺難的。

  而今天沈清和的這一番舉動，也不單是在給予蘇阮安全感，更重要的是，他是在告訴沈家，告訴所有人——

  她蘇阮是沈清和的妻子。

  所以當沈父和沈母看見提著大包小包和顧棲一起出現的沈清和時，不約而同的都感到幾分詫異。

  這次他們要求沈清和將蘇阮帶來，僅僅只是因為蘇阮是沈清和名義上的妻子而已。

  但他們心裡也都非常清楚一件事，那便是——

  這兩人不會有結果。

  蘇阮也不會真的成為沈家的兒媳。

  畢竟這兩人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關係。

  他們自然也從沒想過，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多好。

  可是如今所發生在眼前的事，一夕之間完全推翻了他們的認知。

  好像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這兩人的關係並不像傳言中那般生疏厭惡，反而……反而有些許的曖昧正悄然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