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意難平

  許宓輕笑：「我有一副扇面，想要讓陳老闆品鑑品鑑。」

  這是陳景風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他欣然點頭：「那姑娘就拿上來吧。」

  出宮之前，許宓特地帶著桃子去了一趟內務府，又將內務府的庫房翻了個底朝天。之前她找了幾個扇面給琳昭儀，不過她覺得內務府肯定還有其他的存貨。果不其然，真的讓她找出來了一副以前從未見過的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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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自己手邊的木盒子往陳景風的方向推了推：「陳老闆打開來看吧。」

  這是內務府庫房裡最後一個扇面了，還是她千辛萬苦才翻出來的。雖然沒有上次賞賜給琳昭儀的董大家的扇面珍貴，但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扇面了。畢竟是宮裡的東西，再怎麼樣都比宮外的要好些。

  陳景風把木盒子打開，從懷中掏出一副絲綢手套戴上，將扇面取出來仔細看了看。之後又把扇面翻過來欣賞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將扇面放回木盒子裡放好。

  「姑娘的這個扇面是上品，雖然夠不到極品的層級，但是也是上品中難得一見的了。這扇面上所繪的秋日宴飲圖構思精巧，尤其是空中飛過的兩隻大雁，簡直是點睛之筆，將整幅圖都變得靈動了起來。」

  一邊說著，陳景風一邊指著扇面上的圖樣給許宓看：「雖然整個扇面的作者並不出名，但是由於繪畫技法精妙、紋樣奇特，整體來看具有較高的收藏價值。不知道姑娘願不願意將這副扇面賣給我嘉茂閣？」

  不愧是嘉茂閣的掌柜，欣賞完好的扇面之後也不忘記替自己的店裡留住這樣好的一副作品。

  從他的話里可以聽出，他對於扇面、字畫一類的事物確實有很高的鑑賞水平。況且，他剛剛拿起這副扇面的眼神做不得假。許宓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裡有對於字畫的熱愛。這樣灼熱的眼神，可能就是琳昭儀對他產生情愫的原因吧。

  許宓並不急著回答陳景風的問題，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陳老闆，我聽說，你曾經去過宮中？」

  陳景風愣了一下。他去宮中幫助皇后娘娘品鑑扇面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面前的這個姑娘竟然知道這件事兒，讓他有些震驚。

  「是……前陣日子，去後宮之中幫著皇后娘娘看過幾次扇面。不知道姑娘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此事又和這副扇面有什麼關係？」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面對的是一個不懷好意的、特地查看過他的底細的人，他還不忘再問一下這副扇面的來歷。看來陳景風對於扇面是真的很熱愛了，許宓心中暗自想著。

  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雖然自己的臉被面紗擋住，讓陳景風看的不真切：「皇宮真是個好地方，是不是？不僅有難得一見的扇面，還有難得一見的人，對不對？」

  如果說她剛剛的話讓陳掌柜只是起了戒心，那這番話簡直就是讓陳掌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上下的毛都炸開了：「你說什麼？」

  「我說的是什麼，陳老闆自然清楚。」

  許宓慢悠悠地抬起手，透過面紗，仔細研究著自己的指甲。

  她這漫不經心的態度讓陳景風更是認定面前的這個女子有著不為人知的目的。他憤怒地問道：「你調查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自己要是再說下去，這位陳老闆說不定要真的急眼了。到時候她不僅什麼話都問不出來，場面可能也不好收拾。

  定了定神，許宓才曼聲開口：「陳老闆別急，我此來並沒有惡意。宮中之人你也是知道的，上次你進宮那樣的表現，讓宮中有些人看出了端倪。我相信你也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吧？這樣，有人會被你拖累很多的。」

  這話讓陳景風愣在了原地。他一直覺得自己上次進宮表現得很好，雖然心中有些波瀾，但是他都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尤其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他老實本分，最後還得了皇后娘娘的賞賜。

  沒有想到，他的心裡想法還是被人看出來了嗎？

  正如眼前的女子所說，這樣的想法是大逆不道。如果被人看出來了，那她會不會因此而遭到非議？

  想到這裡，他的神經都緊張地繃了起來：「你說的那位……還好嗎？」

  他不敢明著問，對面的許宓自然也不敢明著說：「你放心吧，她好著呢。雖然有人知道了此事，但是並沒有用此為難她。」

  一顆懸著的心從嗓子眼裡落了回去，陳景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好就行，她好就行。」

  對於琳昭儀的關係讓他一時之間並沒有想到，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子會來找自己說這樣的事情，又為什麼她能知道那麼多內情？

  他的心裡只是被那個人沒事兒的喜悅填滿。他的要求並不高，知道她過得好就可以了。

  可是眼前的女子的下一句話，又如同驚雷一般落在他耳朵里：「你現在還關心著她？你對她什麼想法？」

  這樣直白的問題讓他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

  他對她的心思一直都是最隱秘的秘密，是他們二人之間用眼神、語氣和字跡傳遞的信息，是從來不能當著其他人的面說出來的悄悄話。

  可是被人這樣明白地問出來，他卻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一方面，心中的羞澀讓他無法當著其他人的面把自己對那個人的感情宣之於口。另一方面，他的心現在到底是怎樣想的，連他自己都沒有理清楚。

  支支吾吾地，他試圖逃避這個問題：「我……我……你為什麼這麼問？我對她的想法重要嗎？她……她現在是高高在上的人，我只是個普通的平民……」

  其實對於他來說，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是朝中重臣家的小姐，而他呢？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店鋪掌柜而已。

  他一直以來就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鴻溝如此之大，光靠感情是不足以填滿的。

  他們，從來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性。一切都只是二人的幻想，是二人的意難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