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老龜
2024-04-30 20:23:33
作者: 鳥去烏來
藍面鬼鼓綴上了獸骨鈴,兩件法器在小迪手中合而為一,雖然沒有神器誕生時的晴空霹靂與山呼海嘯,然而還是令人相當期待。
白猿方聽到骨鈴聲後會變身為何方神聖呢?
如黑猿方一般的柔拳大師?自成一派的猿力大俠?還是能夠瞬間變大數倍的巨猿呢?可惜船艙里看不到月亮,而且今晚是月圓之夜嗎?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白猿方,小迪將鈴佩綴連於鼓上後當即搖晃起來,試探性擺動鼓身。
獸骨鈴響起的瞬間,白猿方並沒有單手倒立於石雕之上,也沒有亮出什麼驚人的架勢,更沒有望月抓狂;反而像一隻去了骨的雞爪一般,突然間脫相了,軟趴趴地癱倒在地上。
我一時間不知所以,心想莫非這一攤泥的狀態,即是更高境界的柔拳起手勢嗎?也太柔了點兒吧,醉拳也不至於這麼沒骨氣呀。
小迪也一臉詫異,把綴在鼓上的獸骨鈴一一捋順,疑心自己在合成時出了什麼差錯。
本書首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不等試手,薩滿巫妖驅使著黑猿方攻將過來,一個騰空雙膝跪壓,直奔癱軟在地上的白猿方。
小迪急忙抖著鬼鼓擂出響聲,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只見白猿方在地上身子一滑,「呲溜」一下,躲過了黑猿方的重壓。
黑猿方雙膝走空順勢兩肘下砸,白猿方一個鯉魚翻身,再次躲過。
薩滿巫妖並不甘心,又追加一個連擊,令黑猿方以雙臂砸向白猿方,施展出一個漂亮的三段攻擊,動作之嫻熟絕非第一次使用。
白猿方趴在地上身體往前一竄,也許這個動作用「竄」來形容並不合適,實足是「游」!
如許,白猿方在獸骨鈴的引導下,只以躲避的方式,便輕易破解了黑猿方高階的段技。
薩滿巫妖隨即加緊鼓鈴聲,白猿方像條泥鰍一樣,滑溜溜的在甲板上游來竄去,任巫妖鼓鈴迭奏,黑猿方也捕不到白猿方遊動的軌跡。
突然間,小迪將鬼鼓大幅度左右擺動,用綴在上面的獸骨鈴擊打鼓面,仿佛在擺弄一個大號的撥浪鼓似的。
白猿方聞聲立時轉彎游向黑猿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居然用柔軟到好似沒有骨頭的身軀一下子纏繞住黑猿方!
將黑猿方放倒之後又迅速恢復骨氣,以一記腕挫十字固牢牢地鎖死黑猿方,整個動作異常流暢,關鍵是詭異!
短短的十幾秒內,白猿方宛如化身為一條鰻魚,不得不讓我思疑先前對獸骨鈴的猜測。
難道獸骨鈴真正的作用不是喚起潛伏在心底的力量,而是完完全全的催眠嗎?
很多催眠大師都能通過暗示和誘導,使被催眠者喪失自主意識,感覺與知覺也發生扭曲,幻想自己變成了小鳥小魚,或一台人形加濕器。
真格模仿起小鳥,跳起來扇動雙臂;像小魚似的躺在地上活蹦亂跳,泡在水中魚貫而行;更有甚者還傻傻地立著,張開嘴左右擺頭哈氣。
莫非獸骨鈴也是一件能夠催眠的法器?可是只對猿方起作用,難道猿方頭上的黑匣子裡隱藏著相應的玄機?八成需要配對成功才能使用。
黑猿方被白猿方鎖住之後躺在地上無法動彈,薩滿巫妖的鼓聲又一次撕裂。
黑猿方不斷反抗,但見它的肘關節持續反向彎曲,終在「啪」的一聲脆響後折斷了。
薩滿巫妖的鼓鈴聲即刻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發現熊羆雕像上空無一人,巫妖見大事去矣,已然逃之夭夭。
小迪也隨即跳下石像,重新在黑猿方的腦殼上敲打了一番,才讓它安靜下來。
船艙里的廝鬥在檳榔仔拼死拖住對手,老龜靈機一撞,以及我的全力輔助下,小迪終於幸不辱命,宣布首戰告捷!
薩滿巫妖與先知落敗後帶著兩個袖珍人的屍體逃往上一層,不知道越界山這老鱸鰻是否會派第二波人前來索命。
鬥法鬥不過,再下來的人必然配備火器,一頓突突,以我們的裝備怕是招架不住。但是有句話叫船到橋頭,自然會有應對的法子。
黑猿方斷了一隻手臂,可惜眼下沒有治療的條件,讓人看著心裡不是滋味。
明明是巾門中人的一場爭鬥,卻把它們也牽扯其中,受了池魚之殃。
不過損傷最嚴重的還當屬檳榔仔,他以一敵四,不惜觸犯禁忌也要連發三掌火行雷,箇中的隱情一定鏤心刻骨。
我和小迪緩緩走到檳榔仔近前,看到老龜滿面淚痕,一旁剛甦醒的檳榔仔也淚如泉湧,他們互相看著對方,一句話都沒有,只是哭……
半晌,老龜才用斷臂抹了抹鼻涕,「弟弟,你怎麼來了?」
檳榔仔還在抽泣,「嗚嗚……爸……我……我來晚了,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嗚嗚嗚……」
老龜又抹抹眼淚,嘆了口氣,「唉,一言難盡,弟弟!你不該來呀,現在可好,誰也出不去了!」
檳榔仔不再抽噎,忽然精神一振,「爸!上船前我有調查過,這艘鯊王星上好像有很多排水孔,我們可以趁著排水孔打開的時候出去。」
老龜說:「談何容易,外面都是水屍鬼,出去就得被它們拖到海底去,沒有活路的。」
「那我們就到下一層去!說不定能找條活路!」我見父子倆敘完了舊,乘隙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老龜抬頭看看我,眼神中帶著幾分悸慄,半天才張開口,「下一層?那裡可不是人去的地方。」
不是人去的地方?老龜的話令我想起了六邊形的坑洞,難道坑底的圖案真是個六芒星?下面果真封印著魔鬼嗎?
我的思路一下子回溯到之前,薩滿巫師和袖珍人一行人還未下來的時候,我和小迪不就正在尋找第六顆石首,打算開啟六邊形的坑洞到下一層去尋找出路嗎?
聽老龜的話音,似乎知曉下一層的情況,與其瞎猜不如直接問他。
不過依巾門中人的習性,這種情報在平時肯定不會透漏給外人,但是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老龜也勢必不會隱瞞吧?
以是我開口問他:「阿伯,難道下一層有什麼要命的東西嗎?」
老龜說:「其實我也沒下去過,每次大風大浪,船顛簸的厲害時,下面就會有東西叫。
誒呀,怎麼說呢,那個聲音根本不是人或動物能發出來的,我長這麼大都沒聽過那麼瘮人的聲音。
也不是不敢下去,只是每次洞口打開的時機不對。」
「阿伯,您說的洞口是那個六邊形的坑洞嗎?」小迪忽然問道。
「對啊,」老龜說,「每次船艙灌水進來的時候,洞口就會打開一會兒,我也嘗試過游進去,可周圍總是盤踞著成群的水屍鬼,把像我一樣被砍掉手臂的人淹死後拖到坑裡,完全沒有機會靠近。」
「哦?難道下一層是水屍鬼的巢穴?」我問。
老龜說:「應該不是,我在暗地裡觀察過,那些水屍鬼只把死人、小人偶、死馬頭,以及一些貢品拖到洞裡去,從來沒有成群地進出過,我平時就是靠吃那些殘餘的貢品,和……」
老龜忽然一頓,抬頭看著兩隻猿方又接著說:「我都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平時就是靠吃殘羹剩飯和喝它們的尿才活下來的,幸虧越界山這老鱸鰻把它們倆養在這裡,要不然我也活不到現在,更見不著我的兒子了。」
老龜說完把目光投向檳榔仔,似是非常寬慰,檳榔仔聽罷又一陣嗚咽。或許為了這一刻的相見,讓老龜再喝上兩年尿水,他也會含垢忍辱的。
檳榔仔有點控制不住情緒,看著老龜的頹態凍未條(忍受不了),又泣不成聲了。
老龜趕忙用斷臂撫著他的頭安慰道:「別哭別哭,弟弟,其實它們的尿也沒那麼難喝,習慣了還有股台啤味兒呢,我愛喝啤酒你是知道的,另外我也不是每天都喝尿,偶爾會有漂進來的柑橘和蘋果,味道又好又多汁,可解渴了,你看你看,我想到它們的滋味口水都流出來了……」
我聽到柑橘、蘋果和貢品之類的字眼,腦中又浮現出海祭的場面。
心想莫非那個儀式並不是為了平息海上的風浪,而是單純的定期投食嗎?豢養纏上這艘船的水屍鬼?或者獻祭儀式本身就不是為了祭海,卻是要撫慰船底的某種東西嗎?
反正我們也上不去,出不來,不如按照原計劃找到第六顆代表刀兵之亂的災獸,開啟坑洞進入下一層,說不定還能覓得一條出路。
石雕群被黑白猿方的武鬥搞得一片狼藉,像極了秋後的刑場,到處滾落著石獸們的腦袋。
我看著有點眼暈,心說這回代志大條了,本來就不知道哪只是災獸,現在可好,一個個驢頭不對馬嘴的;根本分不清哪尊是神獸,哪頭是野獸,哪匹是瑞獸,哪個是禽獸。
也不能重新把它們拼回去,弄不好拼錯了造出個獅鷲獸、半人馬、獨角獸什麼的,攀扯出西方的神獸就更亂了!
看來繼水、火、風、旱、疫災之後,第六顆石首還真是代表刀兵四起和天下大亂的亂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