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引魂幡
2024-04-30 20:21:29
作者: 鳥去烏來
「墓」!
「越界山之墓」!
當第五個字出現的時候,大家都愣住了,心想這是什麼意思呀?越界山之墓?山的墳墓嗎?
人死後下葬入土、立碑為墓。除了人類,有些忠心的寵物,或有著偉大功績的異類,死後為了追念和頌揚它們,也會為它們建墓。
可山能有什麼功烈呢?有誰會去緬懷一座山呢?
不過也不是絕對的,我前段時間倒是聽說曾經有人見過一座河墓,是當地人飲水思源,為記念一條乾涸的河而建的墳。
難道「越界山之墓」也是座有著相同故事的山墳嗎?
我轉過頭去,問坑外的村民:「這座山叫越界山嗎?你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嗎?」
村民們看著我連連搖頭,我又轉過頭來看向小迪,只見她單手支頜,另一隻手抱在胸前,入神地望著樁身上的幾個字。
身旁的海蠣灰也是一樣,滿臉木訥地盯著樁身,大家似乎都沉溺在一個文字的謎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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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呀,說不定就是故弄玄虛。管他呢,先挖出來再說唄!」魚腥水打破了沉默。
「看來只能這樣了,挖吧,兄弟。」海蠣灰看向了我。
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小迪,見她微微點了點頭,於是我們三個人重新開始向下挖掘。
挖了沒多久,樁身上又出現了變化,由四方形再次變回圓柱形,而且那些密密麻麻的咒文也跟著回來了。
我們並不敢懈怠,一路挖下來如履如臨,直到樁子挖得有些鬆動時,才集合了所有村民的力量一同向上拔樁。
這根樁就像扎了根似的,十幾個人拔到手軟,感覺胳膊上的肌肉都僵了,愣是沒拔出來。
大家都有些虛脫了,歪七扭八地靠在坑邊喘氣兒,海蠣灰和幾個村民還點上了香菸,準備蓄足銳氣後再繼續開拔。
恰在這時,一陣上山的腳步聲近在耳邊。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年輕人的四叔,手裡拎著兩塊磚頭爬了上來。
「喂,老四,牆都拆完了?」
「嗯,拆是拆完了,可是有幾塊磚不對勁,我拿了兩塊上來,讓大師們給看看。」年輕人的四叔舉著磚頭示意了一下,朝我們走來。
我兩手按住坑沿,一撐跳出坑外,幾個麻利的村民也緊跟著出了樁坑圍攏過來。
年輕人的四叔放下兩塊磚頭,先後指著兩個磚面上一模一樣的圖案說:「這幾塊磚沒裹孝布,但我們拆下來後發現上面刻著東西。你看,這一塊也一樣。」
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老舊的紅磚面上殘留著一些沒鏟乾淨的水泥線條。是一個長條形狀的圖案,只能看出大概的輪廓,模模糊糊的,像一面豎旗。
旗子的最上方有一個張大嘴沒有下頜的獸頭,條形旗從獸嘴中下垂吐出,像一條分成了三片的長舌頭。
中間的一片最寬,上面有些粗糙的咒文,兩邊的兩片滿布花紋,各自只有中間旗身的一半兒寬。
三條旗的旗尾都呈現出一種微微飄起的狀態,顯得既粗陋又工巧。
我看著這個圖案,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於是便在腦海中搜索它的輪廓。
似乎並不是很久以前的記憶,因為它的影像還暫時存放在大腦的「海馬區」之中。
在哪兒見過呢?誒,對了,它好像跟石徑上的圖案十分相似啊,我憬然有悟。
這時,蹲在一旁的海蠣灰說道:「這不是引魂幡嗎?是面靈旗呀!」
「引魂幡?」年輕人的四叔說,「是喪禮上用的旗子嗎?我扎紙紮的時候也經常扎引魂幡啊。按規矩引魂幡上面應該是朵蓮花,可從來沒見過這種帶獸頭的靈旗呀!」
海蠣灰說:「引魂幡是指引靈魂去它該去的地方的旗子。帶蓮花的代表西方極樂世界,帶獸頭的,噝……可不好說啊。」
「那把它刻在磚頭上又有什麼用呢?」年輕人的四叔又問。
「不光磚頭上有,石頭上也有啊。」我打斷了他倆的對話,拿起一塊磚頭朝石徑走去,村民們都好奇地跟了過來。
下了十幾層台階,我找到一塊圖案比較清晰的石板,經過比對之後,確定石徑上的圖案就是靈旗!
我去,看來這條石徑還真他媽不是給人走的!也太詭異了吧?難道龍王廟是座「靈廟」嗎?
我曾經聽說過一種獨特的龍脈,人們稱它為「活龍脈」。
只要把先人葬在這種龍脈上,不出幾年就能改變家運;而通常葬在一般龍脈上的陰宅想要福蔭子孫,則需要幾十年或更長的時間。
活龍脈就像具有生命的活物一樣,吹糠見米、有求必應!
但也有一個弊害,需要經常進食!人依靠龍脈而興旺,龍脈則依賴人的魂魄來滋養!
莫非石徑上的引魂幡就是用來接引亡靈上山餵食的嗎?
干你娘的!鎖龍咒、戴孝磚、釘龍樁、引魂幡、越界山之墓……它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呢?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呢?看來事情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
管他呢!先把樁子拔出來再說唄!
我想起了魚腥水的話。就是,管他娘的!先拔出來再說!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大夥又回到樁坑旁,重新找到順手的位置把住樁身,在魚腥水的號令中使出了全力。
「一二、拔呀!」
「向上、拔呀!」
樁身跟著集中在「拔」字上的力道,一點兒一點兒向上竄動。
「使勁啊!使勁!」
「用力!用力拔!」
「快出來了!快了……!」
隨著樁身逐漸鬆動,打破了原有的撥動節奏,大家一邊叫喊著一邊使盡渾身解數。
此時的情形猶如一場僵持了很久的拔河比賽,樁子另一頭在失去聲勢後轉眼便潰不成軍了。
突然間!笨重的木樁有如一根浸泡在汽水裡的吸管,順著向上的慣性自己頂了上來!
大家都有點措手不及,條件反射地想要反手壓制住它。
一陣「嘶…嘶…嘶…嘶…」的聲音過後,樁身被頂得越來越高,最後竟然「嘣」的一聲彈了出來!
彈射而出的樁身,朝著傾倒的方向把一側的幾個村民帶了個大趔趄,好大的力呀!
接著,一種不知是什麼的「力量」從樁洞內噴涌而出,仿佛一股膨脹的氣壓,而且還散發著一種烈日曬過後從被子上才能聞到的氣味。
太陽的味道!
在這股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我感覺自己的心跳節律猛地慢了下來,渾身的血液好像也停止了流動。
村民們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一個個像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地連忙扶住了坑壁。
只一瞬間的功夫,那股力量蹂躪過我們之後便消失了……
「靠邀!什麼東西?不會是龍氣吧!」魚腥水喊道。
「龍氣?開什麼玩笑,我看是邪氣才對!」海蠣灰反駁說。
魚腥水說:「欸,怎麼會是邪氣呢,你懂不懂?邪氣屬陰,是死氣;龍氣屬陽,是生氣!剛才那股味道你沒聞到嗎?絕對不是陰氣,我以前聞過。」
海蠣灰說:「你懂!你懂!你在哪兒聞過?在被窩裡聞過屁還差不多,我不懂?你也就懂個屁!」
「嘿!我在被窩裡放屁你都知道啊,什麼味兒的?是蔥花蒜黃屁呀,還是雞蛋韭菜屁呀?」魚腥水抱起肩膀接著說,「別整天感覺自己有兩步(有兩下子),你現在根本就不夠看的,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毛羽未成,你還想高飛呀你!什麼叫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呀?什麼又叫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呀?你得謙虛,才能把屁放出龍氣的味道來,懂嗎?」
海蠣灰說:「喝!還敢跟我拽文?我看你是自己的魚腥屁聞多了,少廢話!你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魚腥水說:「就你這態度,是不恥下問嗎?」
海蠣灰說:「好好好,你說說,剛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現在想知道啊,嘿嘿,晚了!」魚腥水端起架子,「你得給我端茶,按咱們入門時的規矩,熱一分不行,涼一分也不成,把老子伺候舒心了,到時我再考慮要不要讓你長這個見識。」
「媽的,肥膘就是膩歪!你到底知不知道?」海蠣灰不耐煩了。
「誒,要不然,你把身上那個紋了名字的小鹿兒亮出來,要是把畫麇跟大妹子都逗樂了,說不定我就能告訴你。」魚腥水樂著說完,在海蠣灰的撲食下跳出樁坑跑開了。
別人可沒他倆這麼輕鬆,個個都表情訝異地杵在那裡,畢竟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有幾個還暈暈乎乎地坐到了地上,根本顧不上理會這對歡喜冤家。
我聽完他倆抬槓,也沒插上話。看那意思,魚腥水就是在臭不要臉耍貧嘴,應該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這種時候,還是探探她的口風比較靠譜。
小迪獨自一人背對著我們,站在離坑邊不遠的地方,那背影很美。
我走上前去,見她雙目微閉,正緩緩地朝著龍王廟的方向踱步。
還沒等我問出聲來,她便伸出一隻手擋在我的前面,仍然閉著眼睛,用收回手的食指豎在嘴唇中間,輕聲說道:「……噓……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