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征服

  王漾點頭，「一山不容二虎。」

  一個江山容不下兩個能一統天下的君王，天賜良機叫白前落了難，自然是不救。

  「可他又沒被砸死……我們不救，他的人遲早也會找過來救他。」

  「一個雙腿殘廢的人是沒辦法君臨天下的。」王漾看著巨石下壓著的白前，他縱有不忍也不會心軟。

  周新璋愣了下，若是此時救出白前，或許他的腿還有救，一旦時間長了，便是救出來了，他的腿被壓了這麼長時間那必然是廢了……

  「可一個雙腿殘廢的人會禍害天下，倒不如殺了他。」周新璋卻是有不同想法。

  白前這樣的人，心比天高，折辱他還不如殺了他痛快。

  就在這時，白前胸前被他的手護著的地方鑽出來一個小小的腦袋，「阿白——」

  周新璋認出那東西來瞬間就愣住了，「公主？」

  「……」王漾。

  

  「……」白前。

  公主在哪？這哪裡來的公主……大晚上的，深山老林里這樣嚇人好嗎？

  「不是，這隻鸚鵡，叫公主……」周新璋邊說著邊蹲下來，手還沒來得及伸過去，公主鸚鵡就急吼吼的飛起來，嘴裡叫個不停：「阿白！阿白！」

  它繞著白前的腦袋轉個不停，聲音惶急如人語，周新璋遲疑的收回了手，問白前：「你怎麼把它收服的？」

  「咳咳……」白前嘴角咳出一絲血，他擦了擦嘴，保持優雅的捋順了袖子，待公主鸚鵡落在他手臂上，他半真半假道，「是她自己倒貼上門的，攆都攆不走，我才勉為其難的養著。」

  說著他抬頭看天，「要下雨了，你們要是不救就走，不要打擾我們孤男寡鳥的最後時光。」

  以己度人，此刻要是他站著，看見落難受困的周新璋，他也不會救的，當然，天性驕傲的他也不會補上一刀，就聽天由命，是死是殘都不關他的事。

  這也是王漾的想法。

  夜沉如墨，不見星辰，大抵是真的要下雨了，周新璋能感覺到厚重的濕氣，或許是山中起了霧，只是他們看不見。

  「阿墨！阿墨——」

  伴隨著公主鸚鵡聲嘶力竭的叫喚，周新璋辟斷了一顆大樹扛著回到了白前跟前，在對方震驚不解的目光下，用刀削尖了木頭一端順著他的腿側往石頭底下裡頭伸，一邊對王漾道：「等我把石頭槓起來的時候，你把人拖出來，要快，不然木頭就斷了……」

  王漾沉默的站了片刻，才慢慢挪步到白前身後，屈尊彎腰，兩手抓住了白前的胳膊兩側。

  短暫難捱的沉默中，連公主鸚鵡都停止了叫喚，周新璋一聲大喝，驟然發力，巨石被撼動起來——同一瞬間王漾拖著白前往一側拉，將將出坑，不勝受力的木頭咔嚓一聲斷裂，巨石又落回凹坑裡。

  「阿白！」

  公主鸚鵡激動的撲到了白前臉上，後者滿臉冷汗，疼的目光發散，再無之前的優雅氣度，慘烈而蒼白。

  周新璋順手撿起斷裂的木頭，用刀辟的粗細差不多，拿來固定住白前的斷腿。

  山中晦暗一片，雨落下來的時候，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

  衡山經歷崩塌之後，山體各處都松垮，一旦落雨，很容易發生泥石流滑坡，於他們而言也是一重危機。

  要是周新璋與受了輕傷的王漾兩人還好走一些，多了一個白前，地險難行，沒多時，周新璋也有些走不動了。

  王漾放慢腳步，既不勸他丟下白前也不幫忙，人救都救了說什麼都多餘。

  白前失血過多，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三人一鳥在山中密林里冒雨行路，最先發現五色煙火的還是公主鸚鵡，它揚長脖子發出一聲叫喚『阿墨』！

  然後衝著煙火的方向飛過去，風急，雨切，它飛的艱難，時而還會被橫生的樹枝刮到，但這一切都不能阻擋它飛行。

  「阿墨——」

  趙青檀抬目望去，竟是公主鸚鵡從山中密林飛出來，它大抵也分不清方向了，在疾風苦雨里驚惶的呼喊著，每一聲都切切如人語。

  「公主！」趙青檀從搭建的帳篷里奔出來，雪茶和剪春急忙跟著在後頭撐傘，雨中的山道泥濘不堪，趙青檀幾次差點滑倒，而公主鸚鵡也聽見了她的聲音，從空中俯衝而下，落在她張開的懷裡。

  「公主……」趙青檀失而復得的抱著它，卻不料公主鸚鵡奮力振翅，要往山裡頭飛，叫聲哀切，似乎傳達著什麼——

  趙青檀心中不知有何，忽然出現了一個似是而非的揣測。

  難道公主鸚鵡是要給她帶路？

  這個揣測一出現，她無比震驚，卻又壓不下去。

  「雪茶，公主是不是……」趙青檀目光轉向追上了的雪茶，雨夜裡火把閃爍的亮光映照出她眸中的期待與惶然不安。

  想信又不敢，她真的找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希望，有時候寧願抱著希望裹足不前，因為害怕真相來臨時希望落空。

  雪茶太清楚她這一刻的急切與期待交織在一起的躊躇不安，甚至寄希望於公主鸚鵡身上……

  「我們去找，現在就去……」雪茶當即決定要順著趙青檀心中所想去行動，她怕人還沒找到，趙青檀先被等待磨滅了心志，又犯起來幼時的病。

  雖然說現在就去找，可幾個弱質女流真的進山去也是拖累居多，趙青檀冷靜下來之後把公主鸚鵡交給了鳳陽軍，交待他們跟著公主鸚鵡進山尋人。

  此時距離山塌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了。

  而在公主鸚鵡的帶路下，鳳陽軍在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找到了周新璋等人。

  「郡主，找到了，找到周將軍了！」

  距周新璋失蹤渺無音訊三個月了，到今日，真的相信他還活著的人並不多。

  「郡主，人回來了！」雪茶看趙青檀站著不動，急而短促的補充了一句，「是真的。」

  趙青檀還是不動，透過雨幕看著不遠處的一行人由遠及近的走過來。

  越來越近，隱約能看清彼此的身影，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真的是周新璋。

  隔著人群就沖她笑了，他疾行過來，帶著厚重的濕氣泥土味還有血腥還有火雷炸藥氣息……混合成難聞的沖鼻的味道，趙青檀腦中混沌一片，就被他抱著脫離了地面。

  真的是他。再沒有比他身上的味道更難聞的，趙青檀嫌棄的慢慢的皺了鼻子，眼淚卻誠實的落了下來。

  「阿檀，我想死你了！」周新璋把臉埋在她發頂，狠狠地吸了口氣，又香又軟的阿檀，沒碰著的時候思之入骨也就夢裡解解饞，現在一抱到那真的是連骨頭都酥了。

  恨不得現在就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