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誤入歧途

  豫州最大的酒肆，熱鬧非常，熙熙攘攘，天南地北的口音都有，客商旅人飲酒作樂齊聚一堂，又有美姬四處遊走，佳肴瓊漿獻於客人，酒酣人醉，飄然似神仙。

  故名神仙居。

  白前和白桉二人在靠窗的位置坐著，隨意的吃著菜，飲著酒，白桉目不轉睛的盯著樓下街道，好幾次有酒肆勸酒的美姬過來他們這桌，都無人搭理，一個專心看窗外，一個自飲自酌。

  過了有一會兒，默不作聲吃酒的白前突然頓了頓，對著某個方向舉了舉杯，「別看了，人早到了。」

  白桉轉頭看過去，果見酒肆一角坐著兩個人，那坦坦蕩蕩的看著自己的不是周新璋，又是誰？

  而一身公子哥打扮的趙青檀背對著他們的方向，還在問周新璋：「我們等了好一會兒了，人來了嗎？」

  原是他們先到了沒多久，酒肆里太吵太多人了，周新璋也沒留神白家兩兄弟何時來的，後來發現了，就打算先觀望一下，哪曉得白前如此敏銳，這都能發現自己。

  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又不動聲色的挪開，白前垂眸繼續飲酒，周新璋替趙青檀添了新菜，「已經來了，剛沒注意到。」

  說話間，白桉起身過來了，他只一個人走到他們這桌，伸手比了個簡單的手勢，『好久不見』。

  

  周新璋起身，一邊請他落座，一邊隔開險些要撞上白桉的上菜的小二，「好久不見啊，白兄。」

  白桉不無詫異，畢竟第一次兩人有過一回你比劃你的，我猜我的友好交流，沒成想這次周新璋竟然能看懂他手勢，一股暖流充盈著他的肺腑，白桉高興的又比劃了起來，『我路過，來看你。』

  「我只看懂些簡單的，複雜了就要連猜帶蒙了。」周新璋解釋了一句，摸了摸鼻子，目光瞥過還在窗邊獨坐著的白前，「你那位兄長，也是路過？」

  日前突然有人上門送信，約他神仙居一會，落款人是白桉，當日他又聽手底下人說，白前來了豫州。

  同周新璋這個新起之秀不同，白前年少成名，認得他的很多，所以這個消息假不了。

  周新璋自然要赴這個約的，也順便探探白前此人的底細。

  『他有事要辦，已經辦完了。』

  這句話比劃的比較複雜，周新璋猜了個大概，然後笑了笑，扯過這個話題，引薦他認識趙青檀，「這是我家阿檀，你喊嫂子就行。」

  趙青檀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又壞我名聲，找死——」

  「哎喲……」周新璋告饒道，「這外頭呢，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

  「下次還敢不敢？」

  「下次……還敢。」周新璋無辜道，「誰叫你貌若天仙，出的廳堂，入得廚房，提筆能文，拎棍能武……哪能怪我垂涎三尺，視之如命？」

  趙青檀收回手，勾起嘴角，有些忍俊不禁，「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都開始拽文了。」

  一旁的白桉卻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就是那個所謂『名師』，自從開始與周新璋書信往來，他便給周新璋寄了好些書，還指點他看哪些重點，兩人常來常往，亦師亦友，情誼漸漸深厚。

  提到這個，周新璋面色鄭重的沖白桉道謝，又提出邀請，「白兄弟若是沒有什麼事，可在豫州多留些日子，周邊風景尚可入眼，我帶你去看看……」

  白桉愣了下，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白前的方向，後者還端正的坐著，只是沒再飲酒了，而是神色莫名的看著窗外，好似周邊喧囂都與他無關，而他周身散發的淡漠，孤獨……更是形成了一道屏障，隔絕塵世……

  『不了，我還有事。』白桉情緒也低落了許多。

  周新璋爽朗一笑，伸手攬住他肩膀，拍了拍，「本來我不該這麼早說的，打算先誘你逗留數日再提出邀請。但是我是在真心希望你能留下來，指導指導我課業，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麼耐心看書的，要不是你每次回信都問，我只好邊看邊補，好應對你的問題……」

  白桉眼睛又是一亮，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縱有學問千千萬，卻沒有一點用處，因為不能說話，沒人會『聽』他，也沒有人真正的懂他，他在白前身邊沒有用武之地，只一個的祝蟬衣就能把他比下去。

  但是周新璋說希望他留下來教他，這是對他的認可，而且他也從往來的書信里看的出來，周新璋是有些天分的，很多問題他總會另闢蹊徑，給白桉意想不到的答案。

  正是因為這份意外，讓白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與他繼續交流。

  此時他還尚且不知周新璋這人要是想留下一個人，那必然是做足了功課，專攻敵人的弱處，沒人能抵得住。

  少不更事的白桉反正是很輕易的就上了套。

  心情不爽來找樂子的結局就是，搭上了一個弟弟……白前一路沉著臉回的住處。

  他沒去看沉浸在歡喜中的白桉，徑直進了臥房，然後被從裡頭飛出來的鳥撲了一臉，他真的是——

  「阿墨！」他冷聲喝道。

  扒著他衣領的鳥，興奮的展開了尾巴，回應道：「阿墨！」

  「……」白前頭疼極了，「怎麼有這麼蠢的鸚鵡，你自己叫阿墨，我姓白，白前。」

  「阿白！」鸚鵡飛了一圈又落後他肩頭，討好的尖嘴蹭了蹭他的臉，下一瞬興奮的又高聲喊起來，「阿墨！」

  難得阿墨是鳥界的口頭禪？並不是它的名字？

  白前總覺得這隻蠢鳥在戲耍自己，他抓住對方的腳丟回籠子，帶著點惡趣味道：「老實待著，再養肥一點，我就把你燉了吃。」

  也不知道哪個主子養出來這樣一隻蠢鳥。

  他到豫州的第一天晚上，窗邊就落了這麼一隻肥肥的鸚鵡，一開始他也沒在意，後來半夜醒來，發現這隻鳥竟然也睡在自己旁邊，那一瞬他是驚愕的，因為從小他身邊就沒睡過任何東西。

  明明關著的窗戶，也不知道它怎麼進來的……總之，一來二去，就被它黏上了。

  且不說這一人一鳥的詭異相處，丟了公主鸚鵡的趙青檀如何也不會想到，鳥是自己樂不思蜀。

  此刻她托腮看著周新璋，滿面嫌棄，「白桉多單純一個書生，給你當先生，簡直是誤入歧途。」

  周新璋挑眉，「我這麼虛心好學，努力上進，你不支持倒也罷了，怎麼還能打擊侮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