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婚禮

  就連錦二叔聽到這句話也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就重新板著個臉，嚴肅道：「你要和誰結婚？和村長說了嗎？」

  錦司司柔弱道：「說了，說是過幾天等祠堂修繕好了，就告訴祖宗，入族譜。」

  錦二叔倒是好奇了，隨即開口問道：「既然說了，你有什麼要叫我幫忙的？」

  

  錦司司擦去眼角的淚花，對答：「司司父親早逝，還請二叔充當我婚禮的司儀，這樣，也算是填了父親的空缺。」

  眾人抽抽嘴角。

  雖然說這樣是沒錯，但是錦司司剛剛打了人家老婆的臉，難道錦二叔真能同意？

  就算能同意，劉氏也得跟著錦二可勁兒鬧吧？

  錦二叔沒有立刻同意，這當然在錦司司的預料之中。於是，錦司司加大了籌碼，接著說道：「若是二叔願意當我婚禮的司儀，我願意給二叔半袋子米！」

  半袋！

  錦二叔家裡就他和劉氏兩個，半袋子米能吃多久了！

  說不定還能養雞，吃上雞蛋！

  錦二叔滿意的勾起了嘴角，說道：「說什麼給不給的，都是一家人！你的婚禮，我本來就應該出席！」

  錦二叔變臉之快，眾人也見怪不怪了。畢竟誰不知道，他錦二是個見財顏開的小人。

  就算老婆剛剛被打了又怎麼樣？照樣對錦司司笑臉相迎。

  沒辦法，誰讓現在是災年呢？誰有糧食誰說話硬氣。

  劉氏躺在地上早就醒了，聽見錦二這麼輕易的賣了自己，瞬間站起來，指著錦二的鼻子臭罵道：

  「好你個錦二！老娘早年間給你揣的崽是怎麼丟的，你是全都忘了，是吧！」

  錦二和劉氏之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孩子，是因為早年間，錦二和劉氏下地幹活，不小心把孩子流了。

  那一次，劉氏傷了身體的根本，便再也沒辦法生育。

  在所有人面前駁了錦二的面子，錦二當然不悅，一雙三角眼瞪得斗大：「你是個不下蛋的母雞，還不許我給人家司司妹子做司儀？」

  「廢物女人！」

  「你說什麼？」劉氏猛地走近錦二的身，「你再說一遍？」

  「再說十遍也行，你……」

  錦司司給趙氏兄弟甩了眼色，隨後趙氏兄弟從善如流，將兩人制住，丟到門外吵去。

  叫罵聲越走越遠，錦司司看著還在院子裡的人，微笑道：「諸位來參加我的婚禮，就不擺席了，準備了三十份小袋糧食。」

  「先到先得。」

  在院子裡的也就十幾個人，這消息必然不會告訴別人了。

  大家都有些震驚了，這……來他家搶糧食，不說他們，反而還給他們送糧食？

  如錦司司所料，這些人沒走。錦司司淺淺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我是諸位叔叔嬸嬸看著長大的，多少吃過諸位的一口飯。」

  「大家摸著良心說，這幾次我狠狠教訓了的，是誰先招惹誰的？」

  大家心裡都有數。

  只是為了讓自己作惡的行為正當些，於是都在心裡騙自己罷了。

  當錦司司將這一切赤裸裸的撕開，展現在他們眼前，逼得他們不得不面對，其實每一個人，都有答案。

  而這個時候，也是最容易引起人僅存的良心的時候。

  錦司司一滴清淚先撒，看著十分委屈道：「大家心裡都有數。若是今日，我沒有我夫君，沒有在我家借宿的趙氏兄弟，」

  「是不是糧食就真的要被大家借走，我家八口人，就要被活活餓死了。」

  錦司司長得確實不錯，再加上哭的梨花帶雨，許多人心裡都升騰出一些抱歉。

  「若是有困難，可以跟我直說，都是鄰居，沒有不幫的道理。可若是強搶，我錦司司實在也不是那吃啞巴虧的人！」

  眾人的臉上紛紛出現了愧疚之色，一句接一句的給錦司司道歉。

  這次，是所有人都自願的。

  錦司司一個個說了沒關係，將所有人送走之後，眼神恢復了之前的冷清。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操控人就這麼簡單。

  這些人一個月之內，應該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但是人的惡，是不會因為幾滴眼淚，幾次敞開心扉，就全然消滅的。

  再過上一個多月，官府的救濟糧吃完了，這些人就會全然忘記，今天在她面前的愧疚和道歉。

  重新變成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實在是太諷刺了，錦司司轉頭，看見喬如蘭正呆呆地看著她。

  錦司司走過去，從另一邊扶著喬如蘭，輕聲說道：「沒事了娘親，沒事了。我把他們趕跑了。」

  喬如蘭還是那樣溫柔善良，眼裡出現些費解：「司司，為什麼我覺得，你和以前不同了？」

  「這樣的不同不好嗎？」錦司司沒有否認喬如蘭的問題，反問喬如蘭。

  喬如蘭淒涼笑笑，道：「沒有說不好。只是，司司，你剛剛扇劉氏耳光的時候，我總想起你小的時候，在我懷裡的樣子。」

  「我柔弱善良的女兒，怎麼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了？」喬如蘭自嘲的說道，沒再說其他。

  錦司司被喬如蘭的笑容刺痛，將喬如蘭的手鬆開，跟喬如蘭告了別，走出院子。

  蕭枕雲立馬跟了上去。

  錦司司回頭一看，又是蕭枕雲。

  好像每次自己有些不對勁的時候，蕭枕雲總是在自己身旁。

  蕭枕雲眼裡的溫柔和擔憂都要溢出來了，他拉住錦司司的手，說道：

  「司司，別難過。你娘親，只是……」

  錦司司微笑，點點頭。

  她知道娘親只是因為今天，她豁出去懲戒劉氏，還把那個小伙子的手摺斷了，所以才那樣說。

  或許自己的確做的有些過分了，尤其是那個小伙子。明明可以只是打一頓就了事，但她但是就是要折斷他的手。

  因為她清楚，在這災年，就是要鐵手鐵腕鐵心腸，不然活不下來的。上輩子的自己，不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嗎？

  喬如蘭不知道，錦司司不能怪他。可來自親人的懷疑，卻是最傷人的。

  蕭枕雲拉住錦司司的手，錦司司不能往前走，回頭，正好對上蕭枕雲的眼睛。

  那雙眼睛，從未如此溫柔而堅定。

  「司司，你沒有做錯。」蕭枕雲牽著錦司司的手，說道，「錯的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