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傾吐當年含恨懸樑盡 訴說愛女喚醒舊良知

  婕妤緊閉雙眼，等待著刀刃插入自己的胸膛。她期望那樣可以將自己徹底地從痛苦當中脫離，只是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眼前的這個男人，但怕是沒有這個機會罷了。

  樊梟手中的刀快如閃電地砍向婕妤。

  他看到對方並沒有絲毫的慌亂或者恐懼，反而坦然接受自己最終的命運。

  

  樊梟突然心頭一動，手中將力量撤回，刀鋒上的殺氣也瞬間消失。

  刀尖雖然直直地指向婕妤的心房，卻未曾觸及她一絲一毫，仿佛只相差了0.01公分。而這分毫的距離，卻是生與死的區別，亦是愛與恨的糾結。

  「你為什麼不躲？」樊梟表面上惡狠狠地凶道，其實內心中也是充滿了痛苦，「難道你以為我只是嚇唬嚇唬你麼？」

  婕妤慢慢地睜開了眼，噙著熱淚，哭訴道：「既然你恨我，為什麼不痛快地一刀砍死我？我......我也就還清了欠你的債了！」

  樊梟乾脆將刀放了下來，冷冷地道：「哼！你也知道欠了我的麼？你......你為什麼要出賣我？當初是你求著我一起私奔，既然後來過不慣貧苦的生活，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卻又為何將我告官？害得我家破人亡？」

  婕妤聽了他的話，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然後激動地說：「我並沒有背叛你！沒有違背我們曾經一起許下的諾言！」

  「那日我和春梅回到京城，沒想到他的那個遠方親戚早就被鄧尚書收買。第二天，我們就被抓進了鄧府。當天晚上，我就被......就被鄧衙內玷污了清白......本來我想一死了之，但有一件事使我無法狠下心來......」

  樊梟聽她如此說，心中不大相信，反問道：「有什麼比名節還要重要？雖然我不會因此嫌棄你，但我倒想知道你所謂的那件事究竟是什麼？」

  婕妤抹了抹未乾的眼淚，說道：「在去往京城的路上，我得知自己已經懷有身孕了。」

  這一句話像一聲炸雷在樊梟的耳邊響起，他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那是你的骨血，為了她，即便我受到天大的屈辱，也要含著淚活下去！」婕妤一改柔弱的樣子，瞬間變得堅定和剛強。

  「從那之後，我無法知道外界的一切消息，你所說的家破人亡我真的一無所知。每天只有春梅在身邊陪著我，屋外時刻有鄧府上的家丁站崗。鄧衙內偶爾會瘸著腿過來，我不得不裝作對他的順從......

  「有一日，門外的家丁遞來了一封父親的信件，說已經答應將我許配給鄧衙內為妾，勸我好自為之。如果順從了鄧衙內的要求，不僅可以確保范府的平安，也可以保住你的性命......我不得不答應這樣的要求。

  「於是我瞞著眾人的眼目，每天穿著寬大的衣衫，也很少出門走動，甚至不願見娘家來的人，終於有驚無險地遮掩了腹中已經懷有胎兒的事實。好在鄧衙內在娶我為妾之後便對我失去了興趣，很少在我房裡夜宿。」

  樊梟聽著婕妤的訴說，仿佛當年那個天真、倔強的少女又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為她所遭受的苦難感到痛心疾首。

  「難道我真的錯怪了她？」樊梟的心中已然動搖，似乎滴著鮮血。

  「孩子的降生自然無法再掩人耳目，鄧家自然無法容忍這樣一位在他們眼裡來歷不明的嬰孩，雖然我只是個妾，但當朝的吏部尚書怎能受此大辱？肯定會立即將這個孩子弄死。

  「於是，我只看了她一眼，是個女孩，便按照事先商定的，由春梅抱著逃出了鄧府。隨後我便懸樑自盡，由於死時心中怨恨太深，靈魂下到陰間便無處可去，只能成為孤魂野鬼，在荒原上漂泊。其實，我早就在神面前許願，如果能和你結成夫妻，快快樂樂地過上一段時間，即使這樣的結局，我也在所不惜！

  和你婚後一起度過的那幾個月是我人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光，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簡直如同天堂！」

  樊梟看著婕妤講述時臉上洋溢的幸福之情，也不禁回想起了那段時光。那的確也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為開心、幸福的經歷。

  「只是如今，我也不知道我們的女兒下落何處。我在她未出生之前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樊夢瑤！」

  「！！！」

  陸宇辰心中一陣驚嘆，顧不得渾身的疼痛，大聲道：「什麼？你的女兒叫什麼？」

  樊梟和婕妤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質問驚得雙雙望向陸宇辰。

  「我的女兒叫做，樊夢瑤。怎麼？陸少俠居然認得她麼？」婕妤充滿希望地問道。

  陸宇辰也稍稍地平復了一下此刻激動萬分的心情，說：「難怪我初次見到婕妤姑娘之後就覺得有些眼熟，你的眉宇之間的確與我認識的那個樊夢瑤長得極為相似，原來竟是母女！」

  樊梟聞言一個箭步衝到陸宇辰的跟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大聲問道：「快說！你如何認得我的女兒？她現在人在何處？」

  陸宇辰將手用力一揮，掙脫了樊梟的魔爪，肩膀歪斜地站著。眼看著面前的樊梟和他身後焦急萬分的婕妤，緩緩地訴說了起來。

  陸宇辰將他如何在坤州遇到了樊夢瑤，又如何和她一道同羽林軍作戰，最後又如何獲得了朝廷的招安全都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真想不到你個採花大盜居然能夠生出這樣一個美麗勇敢、俠氣豪天的女兒。」陸宇辰最後還不忘揶揄了一句。

  樊梟聽到後非但沒有絲毫的生氣，反而縱聲大笑：「哈哈......沒想到我樊梟居然在這個世上還有這樣的一個好女兒！看來上天待我樊梟還是不薄啊！哈哈......」

  笑聲雖然狂縱，但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惡魔之氣，只是出於一個愧疚的父親，欣慰而自豪的暢快抒懷。

  陸宇辰見時機已經成熟，嚴肅地說道：「樊梟！難道你不知道毀壞冥界地脈的後果麼？陰間和陽間要因此遭受多少災難？多少生靈要面臨滅頂之災？現在你已不是隻身一人，在此有你心愛的女人，在人間有你值得驕傲的女兒，難道你不要阻止這樣可怕的後果，為他們存留一點美好的未來麼？」

  樊梟經陸宇辰的話語提點，立馬心頭一墜，急忙回頭望向此刻仍在遠處跪著施法的王營。

  他的心中閃過無數的畫面。

  有他與婕妤一同經歷的美好；有他親眼看到雙親被害的悲痛；有錯怪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由愛生恨之後的墮落罪惡；有自己腦海中所想像的，那個自己未曾謀面的女兒的美麗倩影......

  這一切的愛恨情仇，可能即將在自己親手所主導的行動中毀於一旦。

  樊梟下定了決心，絕不能讓可怕的事情發生！為了自己所深愛著的人！

  只是他擔心，現在出手，可能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