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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貪心

2024-06-01 11:08:35 作者: 全是二

  安雯以為自己做了十全準備,能足夠平靜,可這個問題問出來時,她尾音顫抖,暴露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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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多或少,怎麼不算是這場感情,最後的博弈呢。

  所幸,服務員帶著菜品敲門進屋,讓安雯有時間整理情緒。

  她端起茶杯,喝了兩口,心跳漸穩。

  盤子磕撞餐桌的聲音結束,服務員說了一句『請慢用』後,無聲退出房間。

  安雯已經整理好情緒,熱情地跟顧崢介紹桌上的菜品,隻字不提剛才那個問題。

  安雯點了四菜一湯,她指著其中一道菜:「你先嘗嘗這個黑蒜蜜棗燜河鰻,是招牌菜。河鰻燜煮的軟糯細膩,醬汁和肉質融為一體,很開胃。」

  說完,用公筷給顧崢夾菜。

  她沒停下,又用小碗給顧崢盛湯:「這湯是把河鯽魚去骨,切成絲放入參雞湯里燒制,每一口都是精華。」

  把湯放在他面前,她才自顧自吃起來。

  她餘光都看見,旁邊的人沒動筷子,一直盯著她。

  其實顧崢沒立刻用『我愛你』三個字來回應,安雯是欣慰的。

  畢竟一直沒說,現在毫不思索的話,顯得不走心,全是目的性。

  而他現在的沉默,或許,是在思索『愛』吧。

  有思索的話,是不是也有跡可循呢?

  安雯這樣想著,已經喝完一碗湯,碗底剩一點去骨魚肉。

  她要把碗放在桌上時,顧崢忽地開口:「我想和你結婚,一起生活,我認為,這是愛。」

  小碗磕在餐桌上,聲音稍微脆響。

  安雯側頭:「你愛我什麼呢?或許…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你能說清嗎?」

  顧崢有片刻的怔愣。

  他不是一個能做到剖開內心的人。

  顧崢默了一盞茶的時間,安雯一直在吃東西。

  她太冷靜了,冷靜到已是決然。

  顧崢將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飲盡,開口:「也許,是在你第一次擁抱我的時候,或者,是你抱著生日蛋糕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安雯夾菜的動作頓住,看過去,徐徐放下筷子。

  他摘掉眼鏡,放在一旁:「安雯,在你之前,我記不起上一個擁抱是什麼時候,而我上一次慶祝生日,是在八歲。」

  顧崢將自己剖開給安雯看,他發現也並不難以啟齒,甚至那些曾經的畫面躍然腦海,帶著陽光的溫度。

  他嘴角微微勾起:「每次見我,你都向我跑來;你說你很想我,你說你很愛我;你會用賺來的工資給我買禮物;我感冒坐飛機而已,你都會擔心我不舒服;你會毫不猶豫地擋在我面前護著我……」

  安雯擺了一下手,埋下頭,聲音哽咽:「你不要再說了。」

  顧崢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站起身,碩長的影子落在安雯身上:「安雯…」

  「你別過來。」她小聲阻止。

  細細的聲音,卻如同一堵厚重城牆隔在二人中間。

  安雯重複,似乎在請求:「你別過來。」

  他再過來,她就演不下去這份冷靜了。

  安雯抽了一張紙巾,仰起頭,按壓一下眼睛。

  紙巾揉作一團捏在掌心,她重新看過去,眼睛閃爍星點:「我沒聽出你愛我,我只聽出,你需要一個人來愛你。」

  而這些,換作另一個人,也可以。

  安雯輕輕搖頭,已然給顧崢審判:「顧崢,你不愛我。」

  顧崢不認可。

  他退一步,坐下,身子微微傾向她:「你能告訴我,你想要的愛是什麼樣的嗎?」

  安雯思索著如何勾勒『愛』這個字時,竟想到陳決。

  於是,她把昨日對陳決的所見所聞描述出來。

  顧崢聽著,眉心漸漸蹙緊:「所以,你認為愛要凌駕於生命之上,為之傷筋動骨,許生許死,才算愛?」

  安雯愣了兩秒,不答反問:「對於陳決,你怎麼看?」

  顧崢沒說『幼稚』兩個字,他斟酌用詞:「人的組成不止是情感,就情感的組成都不止是愛情。」

  安雯不帶偏見,認真聽著,還認可地點頭。

  顧崢先表示肯定:「是,陳決沒有辜負愛情。」

  接著,話鋒一轉:「可除了愛情,他辜負了所有。在我看來,他是自私的,不負責的。」

  安雯依舊點頭,甚至想起兩人第一次在家看的電影,就是一個為愛殉情的故事。

  安雯當時哭得稀里嘩啦,但顧崢說殉情的男人是不負責的,是懦弱的,說他的殉情不過是自我救贖,同時也是逃避責任……

  顧崢無法哄騙安雯:「安雯,我今年三十一歲,我有自己的組成,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需要擔負的責任。為愛生生死死我大概做不到,但我會好好保護你,尊重你,呵護你。」

  安雯心臟揪緊,抿了口茶水。

  他的話很真誠,沒毛病。

  她不禁想,這真是一個好男人,成熟、睿智、忠誠、大方、坦誠…

  嫁給他,應該會一輩子順遂。

  如果到這裡結束這個話題,他們也算是和好如初。

  但怎麼辦?

  她太貪心了。

  安雯輕輕勾起嘴角,苦澀笑了一下,把話題扭轉回來:「我沒說要生要死。」

  她看著他,聲音軟噥:「我要的愛是,不是我愛你,你才愛我;不是習慣;不是適合;我要的愛是,非我不可。」

  不等顧崢開口,安雯道:「我這麼問你吧,如果今天我們在這裡結束,你會和其他女人結婚嗎?」

  這話一落,惹得顧崢這種萬事不變於色的人都啞然好久。

  安雯覺得,顧崢還真是君子,做不到的絕不承諾。

  這也算是自己的一種幸運吧。

  安雯的心終於落地。

  那種實在的落地感,雖然她的心砸碎了。

  那時的安雯,幼稚地把冷靜當成熟,就覺得是體面。

  她側身,把一個大包提到腿上,她從裡面拿出一個大盒子:「這是第一次去你家,阿姨送我的整套珠寶,這個太貴重了,所以要還給你。」

  她又掏出一個小盒子:「這是你送我的古董手鍊,也挺貴的,所以還給你。」

  她又在包里掏東西,大大小小好幾個盒子,嘴上沒停:「手錶,戒指,手鍊,這些都還給你,還有一些在家…」

  她頓了一下,改口:「在你家,到時候我搬東西就不拿那些了,還有一些包包、衣服什麼的,都不拿。你過年那會兒送了一條項鍊給我,但我弄丟了,我好像跟你說過,哦,對了,還有一條手鍊斷了,斷了之後我就不記得丟哪兒去了,我這個人就是有些丟三落四。嗯…這些找不到的我就不折現給你了,怕你覺得我在氣你。」

  說著,她還笑看他一眼,坦然又灑脫。

  她又把一桌子盒子全部往包里裝回去,小嘴繼續巴拉:「還好我們的請柬沒發出去,有些口頭上已經通知的家人朋友大概需要告知一聲。關於分手的原因你儘管推在我身上,畢竟你是顧總嘛,我就隨便咯,不需要形象維護。」

  安雯小手在包上拍了拍:「剛才那些全部裝這個包里了,待會兒走的時候記得拿,然後,我們……」

  安雯呼出一口氣,接出後話:「到此為止吧。」

  話落,也不給顧崢任何機會,她站起身,把包往旁邊一放:「剛才湯喝多了,我去趟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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