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色中惡鬼
2024-06-01 11:07:43
作者: 全是二
顧崢回來,穿著浴袍,手裡拽著一條浴巾。
他打開房內一盞小燈,掀開被子,用浴巾蓋著安雯身子。
他要抱她:「我抱你去洗洗。」
他語調溫和,沒有因為要自己沖涼水解決而有任何不愉。
甚至他此刻的所有行為,都是周到的、體貼的。
可他身上的涼氣深深地刺激安雯神經。
安雯很大力地推開:「我不要你!」
她坐起身,把浴巾裹在胸前,勾著拖鞋站起身:「我自己可以!」
安雯自問今晚已經很主動了,也明顯感覺顧崢比以往每一次都難捱。
可他還是寧願沖涼水,也不和她……
安雯不知道為什麼會因為這種事生氣、委屈。
又不是吵架。
好像這種事,連吵都沒得吵!
安雯很快清理一番,裹著自己的卡通浴袍走出衛生間。
顧崢沒睡,在等她。
可安雯並沒有好受一些。
她不由分說抱起枕頭,掉頭就走。
顧崢頓了半秒,起身追上去,兩三步抓住安雯手腕,把她扯進懷裡,耐心問:「怎麼了?」
她用枕頭抵著他,身體扭得像泥鰍:「我要去客房睡!」
「為什麼?」他收緊手臂,讓她滑不掉。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
安雯抬一下眼皮瞅他,心裡怨念:還不如跟三豐睡!
懷裡的枕頭猛地被抽走,她被勾住後腰摟進懷抱,連腳後跟都離地。
安雯剛要掙扎,顧崢出聲:「甜甜,不要把我想的無所不知,我也會有猜不透的時候,比如現在。」
他揉揉她後腦勺,把她腦袋按進懷裡,語調溫潤,帶著不掩飾的哄意,在夜晚格外讓人心動:「甜甜,你要告訴我你怎麼了,我才能解決問題。」
用情緒激化矛盾,用理智梳理矛盾。
兩種不同的表達方式,此刻碰撞著。
說不清哪種方式更勝一籌。
但此刻,溫柔是絕對優勢。
安雯也是壓不住滿心疑慮,鼻子泛酸,眼眶泛紅:「你為什麼…」
她聲音有些噎,說不上來是因為害羞難以啟齒,還是因為難過委屈:「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
她斟酌用詞:「你寧願沖涼水也不願意和我…」
她吸吸鼻子,語調一轉,很是怨念:「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讓我住過來?!你是不是…是不是……」
她語調又落下去,委屈至極:「是不是對我沒感覺?」
她斷斷續續的幾句話,顧崢聽懂了。
他在昏暗中沉氣,胸口明顯起伏。
然後,他手指勾起她下巴,讓她抬頭。
他眼神深邃銳利,語氣比剛才重很多:「我對你有沒有感覺,你不知道嗎?」
這個問題擲地有聲,帶著壓迫。
安雯感覺心房被意外的敲了一下,腦袋裡浮現一些不純潔的畫面。
是答案。
但她咬唇,不搭話。
他手指一轉,指腹按壓她唇角,不讓她咬唇。
他吐了口氣,微微埋身,視線與她同高,身上的壓迫感斂去。
他告訴她:「安雯,剛才去衛生間的選擇,你覺得很容易嗎?與和你繼續相比,難上千倍萬倍。」
他閉上眼睛,微微頷首,喉結上下滑動一遭:「第一次對你有衝動,比你想像的可能要早,那時就給自己畫了線,至少等到你畢業,也是那時發現…」
他睜開眼睛,抬眸間眉眼帶著點自嘲,又甘願。
那種眼神,是『喜愛』。
他接出後話:「發現你怎麼這么小。」
說著,他拍拍她後腦勺。
安雯感覺心臟被螞蟻夾了一下似的,又酸又麻,不自覺又咬住唇。
這次,他指腹按壓她唇角的同時,輕輕啄了一下,接著,指腹重重碾過她唇瓣,深沉認真:「我們交往也就半年,就連現在,我們也還在互相摸索、了解、磨合……」
話越說越遠了,這麼說怕是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給她畫重點:「我對你不止是身體的欲望,我很珍惜你。」
那年的七月,電影院上映了一部公路電影,裡面有句台詞:喜歡是放肆,但愛是克制。
這部電影兩個月前安雯同顧崢一起去看的。
當時看了沒什麼感覺。
此刻,突然就想起這句台詞。
他那句話沒什麼疑問,和她繼續,輕而易舉。
而轉身去衛生間,是相比之下千倍萬倍的困難決定。
他是在珍惜她。
這種珍惜,叫克制。
等同於,愛。
而且他說的事實也無法反駁,他們才交往半年,其中還有很長的時間是異國狀態,確實,不著急。
安雯情緒疏解之後,突然發現為這種事鬧脾氣的自己,像個欲求不滿的色中餓鬼!
她不是!
她急忙辯解:「我、我也不是著急,我就是怕你、怕你有問題。」
顧崢眯了眯眼睛,有不同往日的些許凌厲。
安雯心一緊,趕緊狡辯:「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你有問題,就算是柏拉圖戀愛我也沒問題,但我就是…就是想證實一下你有沒有問題,然後我才能、能……」
越說越跑偏,安雯乾脆不說了,抱住顧崢的腰鑽進他懷裡。
她感覺到他胸腔微微顫動,應該是在笑。
那晚的後來都很溫馨,他也告訴她為什麼會讓她住過來。
他當時撐了撐眼皮,沉氣,承認衝動。
邀請安雯住過來的前一天,她說過一句脾氣話。
——我自己有家,我去別人家幹什麼?
顧崢表面穩重自持,遊刃有餘地解決所有問題,但想起她無心的『別人家』三個字,就抑不住心堵。
所以就有了這麼個衝動的邀請。
對於顧崢的衝動,安雯是小得意,大開心。
她臨睡前鑽進他懷裡找舒適位置,意識的最後一瞬是他落在她額頭的吻。
很難想像,那是她耍脾氣的一個夜晚。
十月下旬,顧崢在百嘉集團總部正式推行新的管理制度。
這份新制度在平衡各方權益的情況下,更多的保護中下層員工權力,並為之提供更多的機會。
一開始,安雯只是單純的為自己的企劃通過並實施而開心。
直到她在公司咖啡廳碰到一個很面熟的人,請了她一杯摩卡。那人嘆談:「你懟張經理那天,我只覺得你有年輕的血性!但現在,我是打心底里敬佩你!」
她扭頭走時,朝安雯拍了兩下手,鼓掌。
安雯頓時想起,是她從營銷部離職那天,在辦公桌下給她偷偷鼓掌的同事。
不止這位同事。
新制度推行後,安雯去公司明顯發現公司同事的招呼聲比以往多了溫度。
這份溫度和善意,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職位。
她恍然回首,發現當時被欺負也不願意用身份去找回面子的意義,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