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民意似劍斬天傾

  房間裡，林修緣接過信一看，臉上表情微變。

  

  信是鳳隱遞來的，也就是陳文彥。裡面簡單記錄了兩件事情，一是三大世家動靜頻繁；二是有人在難民營中散播謠言，城主打算開倉救濟收納難民。

  「世子，誰的信？」

  「秘字營傳來的。」

  林修緣將信遞給了袁一山，後者同樣微微變色，有人想搞事情啊！

  「稟告世子，郡衙文吏吳三在外求見，是否召見。」

  「嗯，把人帶去客廳。」

  「是。」

  ……

  片刻後，林修緣在客廳見到了吳三。

  吳三滿臉焦急的匯報，原來是有人悄悄打開了城門，把難民放入城中。

  在結合陳文彥傳來的信息，林修緣不用想也知道是香火教和三大世家在暗中搗鬼。

  如今難民聚集在郡衙外面，等待著救濟，嚇得一眾衙役都不敢出門。

  「世子，現在該怎麼辦？」吳三是從後牆爬出來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洶湧的陣仗，一個處理不好，會出大亂子的。

  「現在有多少難民入城？」

  「大概三五千左右，不過從前日開始，越來越多的難民匯集，實在不好控制。」

  「先開倉放糧吧，穩住局面。昨日從兩大水寨運回來不少糧食，應該可以應付一陣子。」

  林修緣微微皺眉，不禁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香火教攛唆難民入城，僅僅是為了給他製造麻煩嗎？這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即便林修緣因此受到牽連，最多也就是責罰而已，無論朝廷還是鎮南王，都不敢明目張胆的弄死他。

  「靈昕，幫我把這幾封信送出去，不要被別人看到。」林修緣召來靈昕，將早已準備好的信件交給對方。

  「世子，這些人……」靈昕一看信封上的名字，不由愣住。

  「去吧。」

  「喏。」

  靈昕收好信件，轉身離開。

  轉即，林修緣又跟吳三交代了幾句，後者連連點頭。

  ……

  離開城主府，林修緣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找到陳文彥家裡。

  「屬下拜見世子。」陳文彥並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世子會來找自己。

  「鳳隱，你聯繫一下巡天司的人，幫我傳個消息。」

  「呃！？世子說笑了，屬下只是一個小小密探，哪能聯繫上巡天司的大人物？」

  「你覺得本世子在說笑嗎？」林修緣淡淡看著對方。

  「世子有什麼吩咐？或許屬下可以去打聽打聽。」陳文彥語氣委婉，依然沒有承認。果然當密探的，嘴巴都很緊，林修緣也不以為意。

  「雲來坊確實問題，雲樓之下有一座邪陣，可攝取生魂，我懷疑雲來坊假借斗奴之名，血祭邪陣。」

  「什麼！？」陳文彥面色大變，與袁一山的反應差不多。

  「此事關乎整個達州城的安危，他們立足多年，肯定有更大的圖謀，所以我希望你能將此事告知巡天司，由巡天司出面解決此事。」

  「世子為什麼不直接去說？」冷靜過後，陳文彥想到許多。

  「我去的話，性質就不一樣了，說不定皇室會有其他想法，最好是讓巡天司的人自己查出端倪，然後趁著對方沒有反應過來，將其一舉殲滅。」

  「好，屬下明白了。」陳文彥認真點了點頭，於公於私他都不能怠慢。

  「對了，難民進城之事，你如何看？」

  「應該是三大世家在從中作梗，這麼多難民一下湧進來，稍有差池便會激起民變，朝廷很可能因此治世子的罪。」

  「我上次讓你安排的人如何？」

  「都已經安排妥當。」

  「那好，接下來你們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做即可。」

  一番交代之後，林修緣悄然而去，仿佛從未來過。

  ……

  難民入城的第一天，雖然過程有些波瀾，但是很快被壓制下去，特別是郡衙開倉放糧，數千難民得以安撫，城中相安無事。

  第二天，更多的難民入城，已經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好在郡衙早有準備，將大量難民臨時安排在郡衙廣場，熬製米粥，統一管理。

  被救治的災民解決了溫飽問題，紛紛誇張郡衙和城主仁義，氣氛還算和諧。

  然而從第三天開始，又有數萬難民湧入城中，對城內秩序造成了嚴重的衝擊。郡衙的人手不夠，已經忙不過來了，尤其是糧倉逐漸見底，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忍飢挨餓、怨氣沸騰。

  直到第四天，城中漸漸混亂，有的賣兒賣女，有的賣身為奴，只求活命。

  隨著局面漸漸失控，混亂徹底爆發。十萬難民開始在城打砸搶掠，原本沉暮的古城仿佛一夜之間被拖進了地獄。

  城中宵禁，城衛軍四處奔波，亦是徒勞。

  ……

  城主府內，雲台高處。

  此時，林修緣負手而立，遠遠眺望著城中街道火光四起，袁一山和靈昕默默站在一旁，絲毫不為所動。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希望這次災難之後，達州城可以涅槃重生吧。」袁一山搖了搖頭，心中頗為感慨。

  「準備的如何？」林修緣問。

  「已經可以了。」袁一山點頭。

  「那就行動吧。」

  林修緣淡淡擺了擺手，袁一山和靈昕消失在了原地。

  隨後，鳳衛營離開城主府，朝著三大世家而去。

  與此同時，十萬難民在有心人的引導之下，朝著商鋪市集而去。

  用他們的話來說，普通百姓本就貧窮，沒有什麼好搶奪的，還不如搶奪那些商鋪市集，除了金銀銅幣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糧食。

  達州城沒有糧食嗎？答案是否定的！

  作為南疆古城，此地氣候有序，土地肥沃，素有西南糧倉之美譽，肯定是不缺糧食的。只不過所有商道和餘糧皆被三大世家壟斷，因此市面上的糧食反而又貴又少。而這些糧食放在哪裡？自然是在商鋪的糧倉之中，隨時可以用來交易或外貿。

  只是三大世家根本沒有想到，難民會衝擊三大世家的商鋪與市集，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當三大世家聽到消息之後，想要派出修真者鎮壓亂民，卻被鳳衛營堵在了府邸門口，誰都不得進出。

  鳳衛營的理由很簡單，現在外面十分混亂，城主生怕亂民衝撞了三大世家，故而派人前來保護。只不過大家心裡都明白，說是保護，實際上卻是節制三大世家。

  發生這樣的事情，三位元嬰老祖終於忍無可忍……盛怒之下，三位元嬰老祖帶領族人直接動手，與鳳衛營正面開戰。

  三十多位金丹高手，配合兩位元嬰強者，硬是將三大世家壓制下去。

  而另一邊，由於三大世家遲遲沒有露面，商鋪市集全面淪陷，所有的糧食與財務卻被匯聚到了郡衙廣場，由吳三統一管理。

  隨即，一道消息漸漸在城中傳開，很快席捲大街小巷。

  「什麼！？這次民亂是三大世家在暗中挑唆？」

  「沒錯，聽說三大世家還把糧食給斷了，郡衙想要採購糧食，三大世家硬是不給，你們說氣人不氣人？」

  「我也聽說了，起初是三大世家想要將所有難民趕出達州城，甚至想要出手鎮壓，才導致難民反抗，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三大世家真可惡，他們這是在草菅人命啊！」

  「快看快看，城衛軍將三大世家包圍了！」

  「乾的漂亮！」

  在這個消息並不怎麼通達的時代，人們在第一時間聽到的消息都以為是真的，而且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這便是輿論。

  三大世家壞嗎？

  至少在普通人眼裡，三大世家為富不仁，壞到骨子裡了，所以這些謠言也就成為了真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書生陳文彥也站了出來，一篇萬字檄文掛於城樓之上，通篇聲討三大世家，列舉種種惡行，文筆簡潔直白卻又富有激情，挑起了人們的憤怒不甘的情緒。

  憑什麼三大世家高高在上？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支持城主，打倒三大世家，推翻一切不公。

  在陳文彥的引領之下，城中的讀書人匯聚在了一起，紛紛高喊著檄文口號，甚至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其中。

  書生一筆抵千軍，檄文殺人亦誅心。

  百姓如水可翻覆，民意似劍斬天傾。

  這一劍，不但斬去了百姓心中的枷鎖，也硬生生削去了三大世家的氣運，冥冥之中因果糾纏，報應反噬。

  ……

  「打倒三大世家！」

  「打倒三大世家——」

  「還我公道！」

  「還我公道——」

  人如狂潮，群情洶湧。

  聽著遠處百姓的嘶吼，三大世家的子弟心慌意亂，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三位家主面色陰沉到了極點，他們完全沒料到事情會朝著不可預想的方向發展。

  而香火教和赤魔門的援軍依舊不見蹤影，他們知道自己成為了棄子，可如今他們已沒了退路，只能硬著頭皮抵抗。

  ……

  相比外面的喧囂，城主府內卻是一片寂靜。

  驀然間，一道道黑衣身影潛入府內，然後四散開來。

  又過了片刻，黑衣身影聚集，神情頗為急躁。

  「人呢！？」為首之人氣急敗壞。

  「回稟壇主，城主府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前後院都沒人，那北燕王世子肯定跑了！」

  「你說什麼！？」

  為首之人正是壇主徐晉，在得知府中無人後，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轉即，又是兩道身影從天而降，其中一人戴著鬼臉面，正是香火教的左護法侯禽，而另一位紅髮老者，則是赤魔門的長老赤明。

  他們本想藉助三大世家的力量，牽制林修緣的護衛，然後直搗黃龍將林修緣一舉擒拿，沒想到最後卻撲了個空。

  只是他們想不明白，城主府外面明明有人一直盯著，林修緣等人又是如何離開的！？

  「查！就算把達州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老夫找出來。」

  「屬下遵命。」

  徐晉等人拱手離開，侯禽與赤明兩位元嬰更是以神念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