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蒼梧之境是蒼梧山的聖地，這裡吸收天地之精華，能知人的過去未來。

  

  白帝將她栽種在此處，也是想著借用天地之靈氣助她修行，且能淨化她之前在虞泉上萬年侵染的邪氣。

  白帝更是不假他人之手，每日裡都坐於藤下，吟誦經書。

  白帝每次誦經結束時，看著一旁收起藤葉，儼然已經睡著的她時，忍不住搖頭苦笑。

  不盼著她能有多高的修行，只願她心存正道，胸懷大義，將來遇事之事，不至於走了奸邪之道。

  白帝剛開始發現不對的時候，是蒼梧之境中，從她來了之後，其他草木皆慢慢枯黃了。

  開始沒有留意，到後來，白帝有心探知，便以靈力窺探。

  只見那絡石藤以藤身捲起周圍草木，藤身隱隱有黑氣環繞，不消片刻，被她捲住的草木便被吸食了精華，枯黃而死。

  白帝大駭！

  原以為她這些時日靈力精進，是她潛心修行，自己誦經所致。

  原來竟是吸食同類的精元！

  白帝大怒，破門而入時，那絡石藤絲毫不知愧疚，看到白帝前來，還炫耀的說道：

  「我會變幻之術了。」

  說著，便將觸手變做了一個孩童的胳膊，一雙手揚著似乎要抱抱一般。

  白帝伸出手來，手中變幻出一柄戒尺，揚手重重的打在她手心上。

  絡石藤哎呀一聲痛呼，剛變幻出來的手瞬間收了回去。

  見白帝還要再打，她的手變回觸鬚，蜷縮在一起。

  縱然不是人形，白帝也仿佛能看到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蜷縮在一起的樣子。

  最終白帝深呼吸了幾次，壓下心頭的怒火，問道：

  「你可知錯？」

  那絡石藤委實不知道錯在了何處，委屈的抽泣著，犟著性子不肯說話。

  白帝看她這樣犟著性子的樣子，心口賭了一口氣。

  可是隨即想到她這般年齡不過是人類三四歲孩童一般，哪兒知道什麼是非善惡。

  她是藤類，本性便是依附吸食同類草木為生，這是她的本能。

  「這蒼梧之境中的草木枯死，可是你所為？」

  絡石藤並未否認，只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你可知萬物皆有靈，草木亦有心？」

  絡石藤聽著這句話，不由得微怔。

  這話隱隱有些耳熟，只是一時想不到在何處聽到過。

  「可是白淵笑話我上萬年了還沒有修成人形，人家想快一點，不想被笑話。」

  白帝聽著她這番委屈且孩子氣的說法，耐著性子低聲教導：

  「他與你本就不同，他生來便是神籍，且他母親溺愛他，授了他上萬年的功力，他才不過在八百年的時候修成人形，你在虞泉之中長大，毫無靈力的地方萬年間有了靈識，實屬不易，將他放在虞泉中，他此時只怕連話都還不會。」

  這絡石藤是個順毛驢，就愛聽別人誇她。

  白帝的這番話，顯然取悅了她。

  「這麼說我比他聰明？」

  「嗯。」

  絡石藤這下高興了。

  白帝見她不賭氣了，才循循教導道：

  「這些草木同你一般，已經有了靈識，修成精元，將來也如同你一般可修成大道，你這般吸食了它們的精元，它們便再無生還可能。並非只有殺人者才是殺戮，世間生靈皆是。」

  「這樣修行快。」絡石藤自然而然的說著。

  她還年幼，沒有是非善惡的觀念，白帝能諒解她。

  可是旁人不能。

  若是被旁人看到她方才吸食草木妖精元時，必然會將她當成妖邪之輩了。

  「你如今吸食它的精元，不過是你強於它。若是改日有強於你的生靈，吸食你的精元，你也會如同它們一般靈力枯竭，不復存在。若是這五界中，所有人神皆是弱肉強食，那神界與魔界又有何區別？屆時五界混沌，善惡不分，奸邪當道，哪裡還有淨土？」

  絡石藤愣愣了好一會，最終聽懂了、

  哦了一聲，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白帝見她方才的變幻成手的觸鬚，因著他打的那一下，此時還傷著。

  他心疼的嘆了口氣，最終以靈力撫平她的傷口，低聲道：

  「以後且不可如此了，想要修行，只有潛心修煉的才是屬於自己，靈力才更加的醇厚，不管是做妖還是做神仙，皆有劫。將來劫難的時候，才不會反噬到自己。」

  「嗯。」

  自那日後，蒼梧之境的草木再無枯黃。

  又過了幾百年，白帝來誦經之時，見她躲躲藏藏，相伴多年，白帝自然知道她與往日的不同。

  「拿出來。」白帝不知是什麼，不過這樣躲躲藏藏，必然是有事的。

  絡石藤這才將藏起來的一隻不知從何處闖進來的靈犬給拿了出來。

  白帝見她到了如今還不知悔改，以前是草木，現在倒好，竟然還是伸手到活物了。

  「孺子不可教也！若知你這般頑劣，性情邪佞，當日便該將你留在虞泉那奸邪之地！」

  說完便甩袖負氣離開。

  晚間，白帝在宮殿中喝悶酒，帝後端了幾個菜來，寬慰著白帝。

  「你何必跟一個孩子置氣，她不懂，可以慢慢來教。淵兒當初也是這般不懂事，何必因為這事氣壞自己。」

  白帝深深的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帝後跟他已經上萬年的夫妻，縱然兩人當初是因為聯姻才成婚的，但是這上萬年的相伴，早已有了不同於旁人的默契與熟稔。

  白帝心中所想，帝後皆知。

  「我知你心中顧慮，當年神族尊者斷言萬古妖神便落在阿曼的腹中，你待阿曼的心思，我懂，你護著她的孩子，想要教導她向善，我能理解。」

  帝後臉上雖有苦笑，但是是真的理解丈夫。

  當年的阿曼，作為第一個修成人形的曼陀羅花，嫵媚多姿，九天仙娥皆無一人如她。

  更在白帝當年平九黎之亂時，因中了敵軍黑色曼陀羅毒而全軍險些被絞殺時，阿曼出手相助。

  更是散了全身靈力，解了三軍的毒，這才讓白帝得以脫困。

  因為沒了修為，阿曼回了原身，白帝將她帶去天宮，想著用天宮的聖物助她再次修行。

  那時的白帝不過少年人，混戰中，她妙曼多姿，散盡一生修為的紫色身影便印在了他的心中。

  那阿曼後來在天宮中再次修成人形，曾迷倒多少上神，就連司春，掌管天下草木的春神也不例外。

  蒼梧要與天宮聯姻，白帝為了阿曼並未答應，可是陰差陽錯間，阿曼與他不知如何生了誤會，這才有了阿曼跟了春神，加上後來發生的事情，墜入了魔道。

  後來蒼梧與天宮聯姻，這些事都是上萬年前的往事了，她剛開始嫁過來的時候，白帝溫和卻冷淡，夫妻相敬如賓，她也曾怨恨過。

  可是後來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她經歷那般刻骨銘心，也難以釋懷。

  後來，也學著慢慢體諒他，夫妻這才漸漸和睦。

  斯人已矣，她更沒必要為了已故之人去為難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