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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相逼

2024-06-01 07:22:44 作者: 彥夢溪

  熊艱伐江前夜,親自來看望桃夭,或者是為炫耀。

  「母后,明日楚國大軍要開拔了。」

  桃夭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長發僅用一條白色綢帶束住,她坐在几旁,正在縫製一件衣衫。

  她沒有理會兒子,但熊艱笑吟吟的在她面前坐了下來,看了她一會兒。

  「母后在為誰做衣?惲弟?」

  桃夭依舊沒有說話。

  熊艱不以為然,「如此,這次伐江,斗廉一定會將惲弟帶回來,母后定是很想念惲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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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兒子也有些想他,他那麼可愛,說起來,惲弟對兒子甚好,常常陪著兒子練劍讀書,可是……兒子卻不怎麼喜歡他。」

  「他也知道,所以每次見兒子都帶著一些小心翼翼,這是為何?」

  熊艱自個兒笑了起來,「因為,他知道我是太子,是將來的大王,他將來的一切都要靠我,母后,你說是不是?」

  桃夭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這個陌生的兒子,心在滴血。

  「不,惲兒不是小心翼翼,他是敬重他的兄長。」

  「敬重?」熊艱笑出了聲,「兒子倒覺得他是討好。」

  桃夭低下頭繼續手上的活。

  「母后就不與兒子說點什麼嗎?」

  熊艱見她沉默,很是覺得無趣。

  「母后不為兒子高興嗎?兒子成了楚國大王,這不是你與君父想看的嗎?」

  「你與君父對兒子寄了厚望,兒子這次伐江一定功成,兒子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熊艱緊緊看著自己的母親,想從她臉上看到憤怒,痛苦,後悔之色,可惜失望了。

  但母親的一句話,卻讓他憤怒,痛苦起來。

  「艱兒,你每日坐在你君父的王位上,可有安心?」

  熊艱臉色大變,嗖的從位置上起身。

  桃夭只將他看住,似要看進他的內心,他的靈魂。

  熊艱有片刻的慌亂,但很快就鎮定起來。

  「我有何不安?這王位名至實歸。」

  桃夭聽言皺起了眉頭,「是,在此之前,我也如此認為,可此刻。」桃夭又低下頭。

  熊艱被母親的態度所擊敗,他緊緊咬著唇,她為什麼不來求他,為什麼不在他面前懺悔,求他放了惲弟,懺悔她當初不該殺了他母妃,可她連他母妃之事提也不提。

  熊艱緊了緊雙手,忽爾又笑了起來,轉移了話題。

  「母后要為君父守靈三年嗎?母后對君父當真情深重……可兒子覺得君父去了,君父也不想母后如此傷心。」

  桃夭聽言手一頓,那尖銳的銅針刺入了她的指尖。

  「母后還年輕,母后該心有寄託,聽聞莫敖對母后甚好,還為母后在王陵建一所殿宇……」

  「出去。」

  「母后可好好想想……」

  「出去。」

  「莫敖對母后的情竟並不比君父差……」

  「滾!」桃夭終是忍受不住,朝熊艱大吼道。

  熊艱這才高興起來,「母后何必激動,兒子只怕母后會太孤單。」

  桃夭緊緊捂住胸口,那裡一陣絞痛,胃裡翻滾著,嘴裡也一股血腥之味。

  這就是她的好兒子?

  這時,葉姑聽到桃夭的聲音立即沖了進來,但見主子蒼白的臉,趕緊端來一碗湯藥。

  熊艱迎上母親憤怒的目光,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母后好生休息,兒子走了。」頓了頓,「等我大軍歸來,兒子再向母后報喜。」

  桃夭身子顫抖不行,直到熊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仍不能制住自己的怒火,終是張口吐出血來。

  葉姑大叫一聲,拿出絲帕拭上主子的嘴,「主子氣什麼?主子不要生氣,醫者說了,主子不能再氣了。」

  桃夭癱倒在葉姑懷裡,氣若懸絲,「我不氣,我不能這個時侯死……」

  楚國伐江國,聲勢浩大,因由老將斗廉為帥,江國不能抵擋,楚國一連拔數城,直逼江國都城。

  桑玉領眾將迎戰,與楚大軍對峙。

  楚派使者送信,言,交出公子惲,便退兵,桑玉回之,公子惲不在江國。

  斗廉得知冷笑,有秘探報,公子惲就在江國。

  這廂,江國宮庭。

  長公主正在急急書信,公子惲侯在一側,「阿姐,你就把我交出去吧,這樣王兄就會退兵了。」

  長公主看了看幼小的弟弟,將筆墨放下,牽起公子惲的手,「惲弟你以為將你交出去,你王兄就會退兵嗎?」

  「使者不是這麼說的嗎?」

  長公主搖搖頭,神色嚴峻,「楚王自然是要擒你,因為你威脅到了他,可也要滅我江國,因為我在這裡,更因為楚王還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阿姐,可我想回去,我想母后……」公子惲紅了雙眼,「我答應過君父,要保護母后。」

  長公主聽言也是眼圏一紅,緊緊摟上公子惲。

  「你要先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母后,惲兒乖,惲兒先去隨國,有姐姐的祖父在,他會保護惲兒。」言畢,將信交給一旁的小豐。

  「一定要將公子安全帶到隨國。」

  小豐流著淚點點頭。

  長公主吸了吸鼻子,「如此,你們快走吧,外面有人接應著。」

  「阿姐……」公子惲捨不得,「阿姐與惲兒一起走,阿姐不是說,王兄攻打江國也是因為阿姐嗎?」

  長公主搖了搖頭,「阿姐不能走,阿姐是江國夫人,阿姐的夫君在這裡。」

  言畢,又摸了摸公子惲的頭。

  「快走,路上小心。」

  如此,小豐牽著公子惲走出了大殿,公子惲一邊拭淚,一邊回頭,突然掙脫小豐的手,跑到長公主面前,朝長公主深深一禮,「阿姐你放心,惲兒一定會回來,一定會。」

  長公主堅定的點點頭。

  這時,外面的又開始了攻城,號角響,鋒煙起,長公主擔憂的看著城門的方向,他的夫君正在那裡迎敵。

  而此刻的桃夭站在院子裡,看向天空。

  深秋,貲哥哥走了四個月又四日了。

  天地一片蕭瑟,他離開他時還是初春,桃花都沒有盛開,他再也不陪她一起觀賞了。

  桃夭伸出手,一片落葉飄落在她的掌心……

  「天氣漸涼,你站在外面做甚?」

  桃夭轉過身去,但見一人走近。

  貲哥哥……

  她雙眼一亮。

  瞬間又暗淡下來,不是貲哥哥,只是與貲哥哥長得有些相似。

  不,公子元怎麼能與貲哥哥相比?

  桃夭猛的回頭,朝屋內走去。

  公子元頓了頓,目光不悅。

  片刻,他跟著走了進去,在窗下尋到桃夭的身影。

  「你適才將我認著了誰?」

  她眼神的變化沒有逃過他的目光。

  桃夭不語也沒看他。

  公子元走近兩分,笑了笑,「是文王嗎?也難怪,總有人說我與他神似,可我終究不是他。」

  言畢,又上前兩步,葉姑見了,下意識的攔在公子元面前。

  公子元面色不悅,「退下。」

  葉姑未動。

  「來人,將這老奴拉下去。」

  葉姑一驚,桃夭這才轉過頭來,「堂堂一國公子,為難一老者,難道是公子的作風嗎?」

  公子元笑了笑。

  「姑姑,你先退下吧。」桃夭看向葉姑。

  「主子……」

  桃夭搖搖頭,「我不會有事,我是大楚的文後,誰敢對我不敬,何況這裡是王陵,有熊氏的先祖們看著呢。」

  話有所指。

  葉姑只得退下。

  公子元挑了挑眉,怎能不明白她話中之意,可是……他會在乎嗎?

  公子元打量了一番這間小屋,目光落在一張小几上,那裡有一壺茶,有一隻玉杯。

  他很有興致的坐下,就著玉杯喝了一口茶。

  那玉杯是適才桃夭用過,桃夭見了,有些噁心。

  他卻毫不在意,輕輕把玩著玉杯。

  「楚國大軍己兵臨城下了。」

  他告訴她,江國危險。

  桃夭攔著窗欞的手緊了緊。

  「江侯仍在做頑固的抵抗……你說公子惲還在江國嗎?」

  桃夭一驚。

  公子元笑道,「大王伐江國,除了公子惲外,還有一個原因,你可知道?」

  桃夭不語。

  「因為大王要為他母妃聃氏報仇,長公主當年有多欺負他們母子,你可知道?桃夭,你說大王這是孝呢還是不孝呢?」言畢,呵呵的笑出聲。

  桃夭深吸一口氣,忽視他此話的諷刺,「你認為攻下江國對大楚有好處嗎?」

  「沒有好處。」公子元極快回答,「還十分不妥,這會讓南方諸國如何看待我大楚?」

  「既然如此,為何不阻止?」桃夭怒問。

  「適才我不是說了原因了嗎?大王孝順呢,做為臣子願意成全大王的孝順之心。」

  桃夭氣是胸口一起一伏。

  公子元見了,扯了扯嘴,突然起身到她面前,放慢了語氣,「當然,你若求我,我還是會讓大王退兵的。」

  桃夭眉頭緊皺,眼中有火。

  公子元瞧著她生怒又隱忍的模樣,卻有一份嬌態來,心情大好,不覺得伸出手欲撫上她的臉頰,落了空。

  桃夭後退一步,目光又透著一股子厭惡不屑之色。

  這樣的眼神又刺疼了他。

  這樣的目光幾乎伴隨了他整個幼年時代。

  母妃被武后打壓,被君父瞧不起,被后妃嘲笑,還有那些宮人,也敢欺壓他們母子。

  公子元瞬間目光一暗,透著陰鷙,伸出手一把鎖住桃夭的脖子,將她拉到自己懷裡。

  桃夭一驚,伸手抵擋,其實他也沒有用力,又及時放開了她,將她雙手束住。

  二人緊緊貼在一起,呼吸可聞。

  桃夭又羞又怒。

  公子元低下頭,幾乎快吻上她的臉,桃夭偏過頭,咬牙道,「你敢對我不敬……」這話說出來沒有什麼份量,因為她明白,他若用強,她是沒有一絲辦法。

  桃夭忍不住流下淚,「熊氏的先祖都看著呢。」

  她的話引來公子元一陣嘲笑,「死了的人還能看得見?我可不信那些無稽之談,天命?神靈?我只信我自己,不過,我倒是希望他們能看見,特別是……文王。」

  桃夭身子發著抖。

  公子元貼近她的耳邊,「你說,文王見此,會做如何想?」

  桃夭氣得不行,卻無可奈何,只覺他的呼吸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貲哥哥……

  她在心裡不停的呼喚著他的名字,每次他都能救她於危險之中,這次呢,貲哥哥你在那裡?

  桃夭突然大叫一聲,對著公子元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公子元吃痛,嗖的放開了她。

  桃夭趁機跑開,又被公子元捉住,被逼壓在牆上,桃夭反抗,掙扎,打了公子元一巴掌,公子元也怒了,猛的撕開她的衣衫,桃夭驚叫,公子元不容得她不從。

  葉姑在屋外聽到動靜便要衝進來,被公子元的護衛攔住。

  「主子……主子?」葉姑在門口大喊,忽爾又跪了下來,「放過我家主子吧,放過我家主子吧。」葉姑一邊磕頭,一邊哭泣。

  但誰又會管她呢?

  桃夭再次掙脫掉公子元的束縛,公子元卻也沒有真正想傷害她,否則,她又豈能逃得掉呢。

  桃夭一身狼狽,頻頻後退。

  「桃夭,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我不想強迫你,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熊貲有什麼好,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辦到。」

  「他對你好,我只會比他對你更好,只要你能答應我。」公子元朝她伸出手。

  「滾,無恥。」桃夭大罵。

  「無恥?這世間誰又是真正乾淨的呢?熊貲也不例外。」

  「你比不上他,永遠也比不上。」

  公子元冷笑一聲,「可惜,他卻死了。」

  言畢,又要撲上去,但見桃夭突然取下發上的簪子,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公子元一怔,眉頭皺了起來。

  「你再敢進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

  公子元笑了笑,「你不會。」言畢,又上前一步,「你捨不得大王,捨不得公子惲。」

  桃夭揚起了頭,聲音發著顫,「不,我最捨不得的是先王,你不要逼我……」

  公子元卻是不信,緩緩的再朝她靠近。

  桃夭緊緊咬著唇,見此,突然一刺,脖子上便流出血來。

  公子元一驚。

  他從未想過她死,他費了這麼大力氣終於能夠得到她,怎能允許她死?

  「住手!」他大喊一聲,但見桃夭蒼白的臉,鮮紅的血,心口卻也一緊。

  「滾!」桃夭朝他怒吼。

  公子元與她對峙,卻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整了整衣衫,適才與她糾纏,也是衣衫凌亂。

  「我不逼你,不過,時間卻也不多了,江國破城指日可待,你自己好好想想。」

  還說不逼?他以江國來逼她。

  公子元說完轉過身去,突然想到什麼,又轉身道,「對了,那間院子也快完工,最近我會搬來,這裡風景優美,國事累了,來此住上一段時間,卻是一件趣事。」

  桃夭只瞪著他,公子元笑了兩聲,揚長而去。

  「主子?」葉姑跌撞的跑進屋,但見主子靠在牆角,衣衫,長發凌亂,神色呆滯,頓時淚流滿面,緊緊將主子抱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他走了。」

  桃夭嚎啕大哭,「姑姑,我想貲哥哥……」

  公子元回到府邸,在門口站了站,忽爾嘴角一勾,又朝後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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