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自殘
2024-06-01 07:21:09
作者: 彥夢溪
桃夭與昨日一樣,有將士歸來便會上前詢問,公子元在一旁見了,目光深沉得可怕。
「主子不用擔心,屬下覺得熊貲是凶多吉少。」巴折說道。
公子元眉頭一挑。
巴折又道,「若熊貲還活著,昨日便該歸來。」
公子元冷笑一聲,「難道你不知昨日歸來的皆是傷員?」
巴折道,「主子的意思,熊貲故意讓傷員先行?屬下卻不這麼認為,再怎麼著他是楚王……」巴折的話還未說完,但見主子目光中的驚訝。
他順著看了過去,岸邊一嗖船上下來數人,其中一位,與眾將士無異,一身狼狽,但周身散發的氣質不容任何人忽視。
特別是那雙眸子,正目光炯炯的盯著王后,而王后正在一遍一遍的詢問傷員。
王后似有感,突然轉過頭來。
那人正是熊貲無凝。
巴折心下一驚,熊貲沒有死?
這廂,桃夭與熊貲目光相遇,剎那間,周圍的一切都不在存在,廣闊的大地上,唯獨那人靜靜的站在不遠處。
桃夭突然想到多少年前,桃花盛開,她嫁入楚宮,她下了馬車站在紅毯的一頭,他站在另一頭,他便這麼看著她,目光熱情而逼人,他朝她走來,而她,此刻,卻是朝他邁開了腳子……
他活著,他活著!
沒有什麼比這讓她激動。
她步伐匆匆,就那麼一刻,她什麼都不管不顧了,自責也好,贖罪也好,逃避也罷,統統不管,貲哥哥回來了。
突然袖子被人一拉,桃夭下意識停下腳步低下頭。
「是楚王后?」是一個江國傷員。
桃夭點點頭。
傷員頓時淚流滿面,「咚」的跪在她面前,「謝王后救命之恩,謝王后救命之恩。」傷員不停磕頭,桃夭趕緊扶起他,再朝熊貲看去。
熊貲己和公子元在交談什麼,片刻,桑玉也到了。
「子從?子從?」鹿鳶的聲音突兀的傳來。
桃夭望去,一支木架了,抬了一人,鹿鳶在一旁哭喊著。
桃夭一驚,即刻奔上前,果真是公子從,但見他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如雪。
「怎麼回事?」
鹿鳶哭著搖頭,「適才在洺山見著他時,他便如此。」鹿鳶緊張的抓住桃夭的手,「他是不是快死了?」
桃夭也是一臉著急,即刻吩附人抬公子從進帳,又讓人去尋醫者。
公子從離開之際,突然抓了抓桃夭的手,桃夭一愣,見著他離開,見著鹿鳶隨他進了大帳,頓時明白了過來,不由得笑出聲,笑得淚水流下。
是因為公子從?不,是因為貲哥哥的平安歸來。
「王后?」葉姑在旁問道。
桃夭只是搖了搖頭,突覺一陣頭暈目眩,在葉姑的驚呼聲中,桃夭暈了過去。
從楚國趕來丹陽,桃夭便沒睡過一次好覺,也未好好吃過一頓飯,整日思索著如何搭救熊貲,法子想到了,又擔心著他何時歸來,如此近一個月的時間,便是再好的身子又豈能承受?
原先緊崩著的神緊,在見到熊貲那一刻,徹底放鬆下來,這般暈天黑地的睡了三日方才醒來。
只覺一陣雞腸寡肚,連喝了兩口熱粥,才恢復了一絲元氣。
接著又有醫者進來把脈。
桃夭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葉姑道,「這裡是江國行宮。」
桃夭驚訝。
葉姑笑道,「王后睡了三日,便是在顛簸的馬車上也未醒來。」
桃夭勉強笑了笑,「大王……」但見醫者在,不好再問。
片刻,醫者回話,「王后只是身子弱了些,受了些寒氣,多休息便無大礙。」
「多謝。」
醫者退出後,桃夭才向葉姑問起這三日來的情況。
原來,她暈倒那日被送來了江國行宮,熊貲與公子從,斗丹身上都有傷,便是趙升也是傷痕累累,自然也一同前來,洺山那處由公子元與江國丞相共同處理,這三日雨雖還在下,但明顯小了許多,並且天空己然放亮,這場洪災怕是不久將會散去。
接下來的安撫工作,桑玉與熊貲也在商量著。
桃夭終是鬆了口氣,「大王的傷……」
「皆是外傷,王后不用擔心。」
「公子從呢?」
葉姑笑道,「別看公子從渾身是血,卻是其他將士的,他故意要引貴女擔心,貴女知道了真相,將他大罵一通,又見他真的傷了腿,又止不住的傷心,一直伺侯在身邊,奴覺得,他二人就是一對歡喜冤家。」
桃夭聽言含笑點點頭,「希望經過這次,他二人能摒棄往日恩怨,破鏡重圓。」
葉姑聽主子這麼說,不由問來,「他二人如此,那麼王后與大王……這三日大王都有來看王后。」
桃夭低下了頭不著聲,見到貲哥哥的那一刻她衝動得想撲到他的懷裡,可是醒來後,終是平靜了心情……有些事,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
葉姑握上桃夭的手,輕柔道,「依奴所言,以前的事都是誤會,這次大王遇險,奴是看在眼裡,王后擔心著大王,王后可放下心結與大王重歸於好?」
過了好一會兒,「是我對不起他……我沒有想這麼多,我只想多為他做點事,為艱兒做點事,也為自己贖罪,他身邊己有紅顏知己,我不該再去打擾他。」
葉姑聽言長嘆一聲,扶著桃夭又躺了下去。
二人都沒注意到屏風外,站著熊貲,將二人對話聽了個完全。
行宮大廳傳來一陣笑聲。
桑玉笑道,「楚王后將兩萬楚軍部署在淮水周圍,是想著,若寡人不同意挖渠,楚王后將要親自動手了。」這親自動手不僅僅是挖渠,更有武力相逼之意。
說完瞟了鬻拳一眼。
鬻拳垂著頭,不理會桑玉言語之間透出的不滿,神色泰然。
熊貲卻笑了,「王后心急,處事不當,望江侯不要見怪。」
見熊貲有道歉之意,桑玉笑道,「寡人也佩服王后的勇氣,王后小看寡人了,便是洺山上沒有江國將士,寡人也會挖渠救下楚王及眾將士。」
熊貲笑道,「寡人深知江侯之恩,如王后之言,江國所受之災,楚國定會全力相助。」
「如此,多謝楚王。」桑玉起身,朝熊貲一禮,熊貲起身還禮,二人相攜一笑。
桑玉感概一番,又道,「江國願與楚國世代交好,成婚姻之國,寡人有一族妹,剛並笄,雖算不上傾國傾城,卻性子賢淑,頗有些見識,願嫁與楚王為妃,不知楚王意下如何?」
桑玉並非第一次在熊貲面前提出聯婚,上次在楚國,桑玉提到一次,熊貲沒有明確應答,此番重提,桑玉倒想將此事定下來。
鬻拳在一旁聽了,抬起頭看向自家大王,見大王雖未答應,卻也沒有拒絕,不知如何,鬻拳心裡擁起一股反感,竟開口說來,「王后還在養病,江侯提起此事,置王后顏面何在?」
桑玉與熊貲聽言皆是一驚。
桑玉看了看鬻拳驚道,「寡人向楚王提及聯婚並未不妥呀,兩國交好又成婚姻之國,更是喜事一樁,這與王后顏面……王后乃楚國之後,自是胸襟寬廣,如將軍所言,難道王后不會答應?」
鬻拳還要說什麼,熊貲瞪了他一眼,鬻拳只得哼了一聲。
熊貲說,「兩國成婚姻之國是喜事也是國事,寡人會慎重考慮。」
桑玉離開了行宮,熊貲送出大廳,桑玉勸之留步,熊貲便讓趙升送出宮外,轉身看見鬻拳垂首立在一旁。
熊貲目光一沉,「鬻將軍適才甚是無禮。」
他指責鬻拳那番話。
鬻拳也知失禮,雙手一揖,「臣僭越了,望大王責罰。」
熊貲冷哼一聲,將他一陣打量著,片刻說來,「你對王后倒是關心得很。」
鬻拳一驚,趕緊道,「臣只是見王后因為大王而著急生病,江侯卻在這個時侯談起聯婚……」
「住口。」熊貲當真生氣了,「別以為寡人不知,你心裡在想什麼?收起你那一番心思。」
鬻拳立即跪了下來。
熊貲目光如炬,想起那日宮宴,鬻拳與桃夭在迴廊上,鬻拳說的那句話,「王后可有什麼心事?」
這是一個外臣該問的嗎?
而他看桃夭的眼神,竟是帶著情意。
熊貲只覺一股怒氣從心裡竄上。
而此刻鬻拳的腦子裡也浮現出王后憂鬱的模樣,硬著頭皮道,「臣什麼也沒想,臣只是不想看到王后……傷心。」
「放肆!」熊貲嗖的抽出長劍,指向他。
鬻拳不敢動,雖然他沒有迎上熊貲的目光,但那筆直的身姿,卻也透露出他的固執。
熊貲怒不可遏。
鬻拳接下來的話更是險此要了他的性命。
「自從王后入楚宮以來,臣從未見王后笑過,臣不敢妄自揣測王后心思,更不敢評論大王與王后的種種恩怨,只是近日,臣親眼所見王后為了大王廢寢忘食,甚至為了讓江侯同意挖渠引流,不惜下跪相求,王后對大王的情意,臣只是希望大王別在這個時侯談納妃之事……」
「你說什麼?下跪相求?」
鬻拳這才抬起頭,「臣當時未在場,但王后對江侯以武相逼,又動之以情是事實。」
熊貲聽言驚鄂不己。
正在這時趙升送走桑玉走了進來,但見此情景嚇了一跳,「大王這是……」
熊貲將劍收回,猛的轉過身去,「退下。」
鬻拳也不在多說什麼,起身朝熊貲一禮,緩緩而退。
趙升不知原因,一片茫然。
然而,不到半刻功夫,便傳來鬻拳自斷一足的消息。
趙升驚鄂不己,宮人來報說鬻拳頂撞了大王,斷足謝罪,熊貲聽言大驚,正要去看望,到了門口又停了下來,沉聲道。
「令醫者前去。」
趙升更是糊塗,他又那裡知道鬻拳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被大王知曉,而鬻拳自知羞愧,是以給大王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