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被遺漏的人

  賀岩在整件案子中起到的作用的確十分重要，從康總發現黃偉去做親緣鑑定，就開始請賀岩私下調查。是他最早發現黃偉寄了幾張照片去林城，從而揭開了這場離奇綁架案的序幕。

  事實上賀岩早就見過王詡，他和康總甚至還與化名張睿民的VOLVO司機打過交道。說實話，從案件的發展節點來看，賀岩似乎也有作案嫌疑。

  四月八號晚上，康總和賀岩在進出城的路口等了一夜。那天康總考慮了一個通宵，臨時決定將計就計，親自接觸張睿民和王詡，商議綁架計劃。在新的計劃中，張睿民和王詡甩掉了綁架案最初的策劃者黃偉。

  當時康總在那輛VOLVO車上，承諾事成之後，付給張睿民和王詡五十萬的酬金，這筆錢當時不能再稱之為「贖金」。

  四月九號，張睿民與王詡照常監視王露和羽辰。當晚康總收到王詡通知，綁架時間定在四月十號晚上九點過。這個所謂的行動時間，實際上兼顧了王露與劉宗群兩方。十號晚上王露要到十點半才下班，而劉宗群在幼兒園值夜班。

  按照原定計劃，四月十號晚上王詡與張睿民綁架羽辰後，就該立即把羽辰送到進出城的路口交給賀岩，然後賀岩把五十萬現金付給二人。這才算是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可到了約定時間，王詡與張睿民並未把羽辰送去交易地點，讓賀岩空等了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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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黃偉策劃綁架案時，答應給王詡和張睿民三十萬。先付了五萬定金，待他拿到贖金之後，再把剩下二十五萬交給二人。康總接觸二人時，直接把酬金提高到五十萬。按說王詡和張睿民不該臨時變卦。

  況且他們很清楚，五十萬的現金康總已經交到賀岩手上，只等著王詡和張睿民帶孩子去換取這筆巨款。可最終，計劃又出現變故，王詡和張睿民綁架得手，竟把孩子送到幼兒園交給劉宗群，對那唾手可得的五十萬不為所動。

  導致計劃出現變故的因素是什麼？是因為王詡和張睿民不信任賀岩，擔心帶著孩子前去換取五十萬時，被警方包圍？不，從他們接下來的舉動看，他們應該沒有這方面的擔心。

  王詡和張睿民不但要收取雙倍的酬金，還更改了交易地點。把原定一手交人一手交錢的方式，改為康總在公園交錢、他們去進出城的路口交人。

  這麼一來，極大地增加了康總的風險，同時也把賀岩的作用降低。他不必再經手巨額現金，只需要在進出城的路口等待王詡或是張睿民把孩子送來。

  一百萬的現金是康總直接送去公園舞池，藏在迴廊的廊柱後面。不論這筆錢最後是被誰拿走，與賀岩都沒有任何關係。可以說，他完全擺脫了經手這筆巨款的責任。至於能不能接到孩子，也是王詡和張睿民說了算，跟賀岩同樣沒有關係。

  所以在可芸看來，綁架計劃出現的變故，好像是在為賀岩規避風險。無論最終結果如何，賀岩都能完美地擺脫猜忌和嫌疑。

  只可惜現在可芸還沒有見到賀岩，無法對他做出進一步的了解。因此，當芮雪問她現在懷疑誰的時候，她不敢輕易說出賀岩的名字。

  饒思平把康總安置在辦案室，向上級匯報了相關情況後，趕緊下樓，帶著可芸、芮雪趕往縣殯儀館。

  張睿民的屍體剛送進停屍間，此人在高速公路發生的車禍，屬於單方交通事故。他駕駛的寶來車，在經過彎道時衝出護欄撞向山體，頭部受到猛烈撞擊當場死亡。現場沒有剎車痕跡，高速交警檢查車輛制動系統，未發現遭到破壞的跡象。

  出現場的法醫是隨屍體一起到殯儀館的，向饒思平等人簡單地介紹了車禍的情況。因為張睿民在車禍發生時，根本沒有減速的舉動。所以法醫懷疑，張睿民在車禍發生前，極有可能出現了短暫的無意識狀態。以至於車輛沖向護欄的過程中，無法對車輛進行有效的操作控制。

  造成張睿民在駕車時出現無意識狀態的原因，還有待查明。不過法醫估計，出現這種情況，如果不是身體突發不適，就是受到了藥物的干擾。

  那輛寶來車被高交拖去了縣交警大隊的事故車處理中心，車輛所掛車牌與車內找到的行駛證相吻合。上牌地是林城，車主是一個叫「韋昌齊」的人。通過韋昌齊的身份證號聯網查詢戶籍，發現確有此人。

  惠澤警方聯繫林城車管部門，查到韋昌齊的聯繫方式。打電話過去一問，韋昌齊的寶來車一直放在租賃公司出租，他也不清楚「張睿民」是什麼人。

  可芸無奈之下，只好請杜晨直接到汽車租賃公司了解情況，不過照她估計，以張睿民的行事作風，肯定也不會在租賃公司留下有價值的信息。

  法醫準備解剖張睿民的屍體，三人離開了停屍間。到停車場上了車，一時間還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

  芮雪懶神無氣地問道：「師兄，賀岩家找過了嗎？」

  「找了，他不在家。」

  「他沒有家人嗎？」

  「賀岩的父母都在惠澤，他幾年前就離婚了，妻子帶著女兒去了春城。賀岩在曲州的住所，兼做他的工作室。我已經請曲州警方的同事，在他住所外蹲守。」

  可芸惑然問道：「康總說，賀岩在外面應該有兩三處落腳點，可具體位置在哪，他又不清楚。現在賀岩的手機處於飛行模式，微信語音電話他也不接。短時間內要想找到這個人，還真是有些棘手！」

  「這樣吧，我們還是分頭行動。你們去找賀岩的父母了解他的社會關係，我去110通過天眼查找賀岩的車。」

  「行！」

  饒思平開車回到縣城，便把車留給可芸和芮雪，獨自去了110監控中心。賀岩的父母住在城東一所老舊小區，可芸、芮雪過去稍一打聽，就找到了兩位老人的家。

  可是據他的父母說，賀岩已經半個月沒來看過他們。即便最近幾天賀岩就在惠澤，也沒有回家看望兩位老人。

  至於賀岩的社會關係，二老並不清楚。以前賀岩還在惠澤時常來往的朋友，自他去了曲州發展，就很少聯繫了。跟賀岩關係最為親近的，是他的初中同學。芮雪向賀岩的父親問到這個同學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對方卻說，有兩三個月沒跟賀岩聯繫了。

  可芸想想也是，賀岩本就乾的私家偵探這一行，他要想躲起來，又怎麼會讓別人輕易找到。

  兩人失望地告別賀岩的父母，走到小區門外，可芸突然停住了腳步。

  芮雪走到車門邊，回頭看向可芸，「你怎麼了，快上車啊！」

  可芸苦笑道：「上車去哪？」

  「呃……」芮雪也不知道還能去哪。張睿民死了，賀岩不知所蹤，忽然間線索好像全都斷了。

  可芸慢慢走到車旁，皺眉說道：「我在腦子裡把案情又梳理了一遍，我發現我們還遺漏了一位非常重要的涉案人！」

  「誰？」

  「張麗芳！」

  「張麗芳？」芮雪滿臉狐疑地問道：「你懷疑她配合王詡與張睿民實施綁架？」

  「嗯！」可芸嚴肅地點點頭，「四月十號是周五，王露要晚上十點半才下班，那天又正好是劉宗群在幼兒園值夜班。張麗芳當晚快九點才帶羽辰出門去公園，因為舞池那有人在耍猴戲，張麗芳和羽辰都看出了神，才讓綁匪有機可趁帶走孩子。我慢慢想來，這套說辭好像有問題。」

  芮雪輕輕點頭，「是啊，張麗芳和羽辰既然在舞池那看耍猴戲，那周圍肯定還有不少觀眾。小羽辰正看得聚精會神，突然被人抱走，難道沒發出任何聲音嗎？如果當時羽辰呼救，不管是周圍的觀眾還是張麗芳都應該有所警覺才對！」

  「沒錯，羽辰已經五歲零十個月，如果被陌生人抱起，一定會大聲呼喚張麗芳。康總並沒有提到，王詡或張睿民會給羽辰下迷藥。如果羽辰當時沒有昏迷，又怎麼會老老實實任人抱走？」

  「張麗芳說，本來她牽著羽辰的手。但兩人在看耍猴戲時，不知什麼時候，羽辰就放開了她的手。如果王詡和張睿民沒有對羽辰下迷藥，那張麗芳可能就有問題了。」

  「那天晚上留宿幼兒園的孩子，看到劉宗群把羽辰抱進幼兒園，當時羽辰正在哭鬧，並且整晚都哭個不停。我想，王詡或張睿民抱走羽辰的時候，應該沒有用藥物致使羽辰昏迷。」

  「呃……」芮雪頓了一下，提出不同意見。「可芸，乙醚能夠讓人迅速昏迷，但是藥效持續的時間很短，大概只有十五至二十分鐘。如果王詡和張睿民對羽辰使用了乙醚，把孩子從公園帶出來，開車到幼兒園，差不多也要十幾二十分鐘。」

  「好，就算王詡和張睿民對羽辰使用了乙醚。可那天晚上，如果在公園的舞池沒有人耍猴戲呢？如果張麗芳沒有鬆開羽辰的手，他們能有機會對羽辰使用乙醚嗎？」

  「這……」芮雪眼神驚疑不定，從前兩次接觸張麗芳的情況來看，她對此人還是很有好感的。張麗芳看著樸素大方，談吐也比較實誠，她從未懷疑過張麗芳會與綁匪有任何牽連。

  可現在可芸提出的疑問，讓芮雪對張麗芳的信任開始動搖。近年來，耍猴表演已經極為罕見。公園舞池，每天晚上都有不少人跳廣場舞。事發那天是周五，晚上九點過，跳舞的人群還未散去。再加上耍猴表演，整個舞池必定人滿為患。

  張麗芳在那種情況，要讓羽辰能看到耍猴表演，就只能把孩子抱起來，否則就會被圍觀人群擋住，什麼也看不到。如果張麗芳真抱起了孩子，無論是誰，都沒有機會用乙醚將羽辰迷暈。

  可芸拉開車門準備上車，見芮雪還在發愣，不由疾聲催促，「快上車，我們再去找張麗芳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