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牛角尖

  在發現吳亦宸逃走後，黎世莊立即走訪村里常與吳亦宸往來的幾個年輕人。再三叮囑一旦看到吳亦宸，就與警務室聯繫。可直到深夜，都沒人向他提供吳亦宸的消息。

  此刻已近凌晨兩點，如果吳亦宸的確沒有回村，就只能利用山上少有人跡的洞穴藏身。而長坪山究竟有多少這樣的洞穴，誰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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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亦宸總不能在山洞裡躲一輩子吧！」芮雪相信吳亦宸遲早會下山，缺少照明設備和食物，吳亦宸在洞裡待不了多長時間。

  凌可芸不失時機地潑了一瓢冷水：「就怕吳亦宸的遭遇會和徐芳一樣！」

  「不會吧，誰會殺他？」黎世莊在村里工作多年，幾乎沒碰到過這類惡性刑事案件。實在難以想像，續徐芳之後，秀峰村還會出現第二名死者。

  「我不知道，反正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凌可芸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種擔心，也許這就是直覺。「長坪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徐芳失蹤超過二十四小時，如果不是發現了她的屍體，我們可能到現在都找不到她。」

  簡逸心裡暗暗生出一種無力的挫敗感，明知吳亦宸沒有逃遠，可卻無計可施，只能寄希望於劉勇和廖成山帶領的搜山隊伍。

  「喂，成山，有發現嗎？」簡逸按捺不住，給廖成山打去電話。

  「一無所獲，頭，吳亦宸會不會下山了？」

  「山下也沒發現他的蹤影，成山，今晚辛苦你們了。」

  簡逸掛了電話，又聯繫留守山莊的杜晨，讓他把陳月華和劉艷帶下山。

  「簡隊，你怕她們留在山上會出事？」芮雪猜到簡逸的意圖。

  「還是小心為妙，以防萬一吧。」簡逸有點疑神疑鬼，就怕再來一出失蹤的戲碼。

  凌可芸皺眉道：「讓陳月華下山，你準備安排她住哪？」

  「劉艷可以先送回家，陳月華最好帶去鎮上的招待所，暫時控制起來。」簡逸早就想好如何安置這兩個人。

  「那山莊要不要留人蹲守？」芮雪擔心吳亦宸潛回山莊藏匿。

  「呃，你和可芸現在就回山莊，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天亮後就有的忙了。」簡逸滿腹心事，似乎想暫時甩開凌可芸和芮雪。

  「你讓我們兩個回山莊睡覺？」芮雪對簡逸的安排很是不滿。

  「不然就在警務室里坐一夜，你自己選吧。」

  黎世莊一聽簡逸的話，臉上露出苦笑：「小芮，你們還是回山莊吧。我年紀大了，可陪不了你們熬夜，明天還有一大堆事呢！」

  「走吧，我們上山。」凌可芸也清楚，留在警務室乾耗著也沒用，還不如養好精神，明天繼續尋找線索。

  「好吧。」芮雪只能妥協，乖乖跟著凌可芸上車回山莊睡覺。

  警務室只有一張床，簡逸讓黎世莊趕緊休息，獨自溜達著走了。

  杜晨接到芮雪的電話，在山莊等她們到了，才帶著陳月華和劉艷下山。

  「這麼多房間，就我們兩個人住，心裡怪害怕的。」芮雪關好院門，看著院子裡的木樓心生感慨。

  「怕什麼，你以為老簡真是讓你上來睡覺的？」凌可芸手裡拿著電筒，朝黑乎乎的大廳亂晃。

  「那他讓我們上來幹什麼？」芮雪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搜查房間了。」

  凌可芸大步走進廳中，打開大燈，從廚房找來一把菜刀，撬開了櫃檯抽屜。

  「可芸，我們沒有搜查證，你這樣亂來，要出問題的。」芮雪言不由衷地勸了一句。

  凌可芸嘻嘻一笑，從抽屜里拿出一大串貼著標籤的鑰匙。「出問題也與你無關，到時候就說是我趁你睡著乾的。」

  這種說法芮雪倒是沒有意見，兩人手挽著手上了二樓。

  陳月華的房間很簡單，賀康死後，他生前用過的東西可能全被扔掉了，凌可芸和芮雪沒有發現任何男人的東西。

  徐芳的屋子有點亂，感覺好像被人翻動過，但是也沒找到與賀康有關的蛛絲馬跡。這個男人存在的所有痕跡，都被陳月華和徐芳徹底抹去了。

  「這是誰啊？可芸，你見過這個人嗎？」芮雪在徐芳的床頭櫃抽屜里找到一張照片。

  凌可芸拿過照片仔細查看，照片上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姑娘，長相普普通通，屬於丟在人群里很難再找出來那種類型，身上的穿著也有點土裡土氣。

  「我沒見過，可能是村裡的人吧。你把照片帶著，等明天下山，讓黎叔看看你，是不是徐芳的同學。」

  「嗯。」芮雪隨意將照片放進包里。

  兩人下樓又查了劉艷和王貴瑞的房間，依然是毫無收穫。

  芮雪不覺有些泄氣：「唉，賀康都死了半年了，哪還能找到線索。」

  「我們還是去睡一會吧！」凌可芸也是興致索然。「今天真是累死了。」

  在芮雪的強烈要求下，她和凌可芸擠到了一張床上。

  「可芸，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如果你是何瑩，真的會做出跟她同樣的選擇？」

  「嗯。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侮辱自己的罪犯逍遙法外。」

  「即便為此觸犯法律，你也在所不惜？」

  凌可芸沉默了，她知道這種想法不對，但她想不到別的辦法懲罰罪犯。

  「其實簡逸很在乎你，不管你那種思想有多危險，你一打來電話說山莊鬧鬼，他就馬上讓我來看看你。」

  「我知道。」

  「你也喜歡他，對嗎？」

  凌可芸又是一陣沉默，她承認對簡逸很有好感，可她理想中的另一半，好像不該是這個樣子。他應該溫文爾雅，對她彬彬有禮，懂得噓寒問暖。至少，不能像簡逸那麼強硬。

  「也許，你喜歡邵律師那種類型？」

  「才不是。」說起來，邵偉完全符合凌可芸選擇男友的標準，但她就是對邵偉提不起太多興趣。

  「嗬嗬，你知道，為什麼你跟老簡總是進入不了狀態嗎？」

  「什麼狀態，你想說什麼？」

  「戀愛狀態啊，你們兩個都太強勢，要是其中一方能放低姿態，你們倆早就墜入愛河了。」

  「你胡說什麼呀，我不才想跟他談戀愛。」

  「哼，你就嘴硬吧！女人就是女人，幹嘛非要在喜歡的男人面前，裝出一副冷冰冰硬邦邦的樣子！」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搞得跟戀愛專家似的。趕緊睡覺，我眼皮都睜不開了。」

  簡逸獨自來到發現徐芳屍體的那片河灘，他需要一個人靜靜，好好梳理一下案情。

  陳月華、徐芳、賀康的三角關係，現在已經基本上弄清楚。陳家為了八萬八的彩禮，把陳月華嫁給年近四十的賀康。她心裡卻只有金彪，兩人私下來往，被賀康察覺，遂對她施以虐待。

  而徐芳有受虐傾向，對虐待女人漸漸上癮的賀康，又跟徐芳勾搭到一起。陳月華向賀康所施加的冷暴力，令賀康變本加厲對這兩個女人進行非人折磨。最終，徐芳和陳月華再也無法忍受，只能設法弄死賀康。

  要暗示王貴瑞動手除掉賀康其實很簡單，這傢伙喜歡偷偷錄音，徐芳和陳月華只要故意說幾句希望賀康死掉的話，王貴瑞自然會動歪腦筋。他會認為，賀康一旦意外身亡，他不但有機會跟陳月華在一起，還可以接手山莊的生意。

  陳月華和徐芳也許還會借錄音向王貴瑞透露，元旦那天晚上，賀康將在楊立強那喝很多酒。她們甚至會設想，賀康大醉之後失足落水意外溺亡。王貴瑞從錄音中聽到這些話，決定對賀康下手。

  元旦那天下午，王貴瑞提前做好晚飯就下山了。徐芳不太放心，吃完飯也離開了山莊。陳月華同樣擔心王貴瑞臨時改變主意，就溜下山去找金彪，求他在賀康回山莊的途中暗下殺手，但遭到拒絕。

  當晚賀康意外溺亡，王貴瑞以為清除了賀康，就能對陳月華為所欲為，借著酒遮臉向其動手動腳，卻被徐芳打了兩巴掌。王貴瑞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連徐芳也殺掉，為自己的美好將來徹底掃清障礙。

  可吳亦宸沒有謀殺徐芳的動機，簡逸想不明白，吳亦宸為什麼要與王貴瑞合謀殺害徐芳。王貴瑞雖然很不老實，但在合謀這個問題上，他撒不了謊。乙醚是否吳亦宸所提供，很容易查出來。貨車車廂上不上鎖，也需要吳亦宸的配合。

  所以簡逸認為王貴瑞說的是真話，吳亦宸確實想殺掉徐芳。然而所有熟悉吳亦宸的人，都一致認為吳亦宸沒有理由殺害徐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又曾是情侶，分手後關係也不錯。就連吳懷德也說，吳亦宸和徐芳往日無冤近日無讎。

  徐芳的父親徐友軍至今還管吳亦宸叫「得柱」，這說明徐家父女跟吳亦宸的關係非常好，哪怕徐芳跟吳亦宸已經分手好幾年，徐友軍仍然改不過口來。

  簡逸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去見見徐友軍。徐芳死亡的消息在村里已經傳開，徐友軍肯定也聽到了風聲，他卻沒去找黎世莊問問情況，顯然有些不太正常。

  從河灘回到村里，徐友軍的那間菸酒店已經關門。但門縫裡還透著光亮，簡逸放輕腳步走到門前，隱約聽到潘茂春的啜泣：「唔唔……，得柱，得柱怎麼可能會殺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