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轉機
2024-04-30 19:25:14
作者: 龍潭散人
一輛計程車開出城郊,坐在后座的女人不時回頭看向車的後方。範文琳今早一出門,就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從小區大門到早餐店,從站在路邊候車,到上了出租,有雙眼睛一直在暗處盯著她。
司機師傅在殯儀館大門停下車,從後視鏡看著后座的女人,「姑娘,我就在這等你吧。」
「嗯,我很快就回來。」
範文琳下了車,徑直走向殯儀館的骨灰存放處。
管理骨灰的工作人員剛上班,發現有人走近,抬頭問了一聲:「領骨灰?」
「嗯,12號,許博。」範文琳掃了一眼存放骨灰的鐵架,突然一陣心悸。
鐵架上擺放了二十來只骨灰盒,管理員找到12號,雙手抬著放到工作檯上。範文琳把領取骨灰的憑證遞過去,管理員隨便看了一下,又坐回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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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盒很重,應該是用某種石材製作的,表面塗成黑色,雕刻著一些簡單的圖案。範文琳伸手推了推盒蓋,蓋子蓋得很緊。工作檯上摞著一疊紅布,範文琳從面上取了一張紅布,平整地鋪在工作檯上,把骨灰盒放到紅布正中仔細地包好。
這是她第一次接觸骨灰盒,當她把這具沉重的石匣子抱起來時,忍不住想到,一條鮮活的生命,竟變成了一捧灰,被裝進這狹小的盒子裡。
抱著骨灰盒出了殯儀館大門,計程車已經掉了個頭,司機靠在車尾,順手拉開后座的車門。
「謝謝!」範文琳禮貌地點點頭,矮身鑽進車裡。
司機繞到車頭進了駕駛室,範文琳本想把骨灰盒放在車座上,發現司機從後視鏡看著她,只好把骨灰盒放在雙腿上。
「直接去雲都?」司機問了一句。
「嗯。」
「家裡面都準備好了?」
「嗯。」
範文琳驀然煩躁,昨天她給許博的爸爸打了電話,跟他說今天會把骨灰送回去。許博的爸爸什麼也沒說,只是「嗯」了一聲。她不知道那老頭是否有所準備。如果老頭什麼都不管的話,她還得留在雲都張羅埋葬骨灰。
「姑娘,怎麼就你一個人來啊?」司機有些好奇。
範文琳被問住,想了一下敷衍道:「家裡人少。」
「這是你的什麼人啊?」司機似乎很喜歡聊天。
「呃……,是我男朋友。」範文琳轉過頭看向車窗外,心情越發煩躁。
「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不在了?」
「生病,癌症。」範文琳索性閉上眼睛。
「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現在的癌症越來越多。」
司機瞥著後視鏡,見範文琳閉著眼睛,「姑娘,你把骨灰盒放在座位上吧,挺重的。」
一聽這話,範文琳立馬把骨灰盒放到座位上,心裡暗怪司機怎麼不早說。
「累了你就睡會,到了我叫你。」
「謝謝了!」
等人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在簡逸辦公室待了不到兩小時,凌可芸就開始坐立不安。一會走到窗邊看看大門,一會又坐回沙發翻下手機。她本來是想陪著簡逸,等侯峰迴來。誰知剛到刑警隊,簡逸接到電話就走了。
想著回去反正也沒什麼事,凌可芸就留了下來,等侯峰到了,聽他說說蔣明發家的情況。
門外響起腳步聲,走廊里有人叫了幾聲「嚴隊」,凌可芸站起來想把門關上,嚴正邦已經走到了門口。
「怎麼就你一個人,簡逸呢?」
「嚴叔叔,他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凌可芸放下扶著門把的手。
嚴正邦走進辦公室,在辦公沙發上坐下,「可芸,聽說你最近幫簡逸找了不少破案的線索啊!」
「呵,這是每一個好市民應盡的責任。」凌可芸陪著嚴正邦坐下。
「你這麼喜歡刑偵工作,當年就該聽你爸的話報考警校。」
「警隊的規矩太多,我怕我受不了。」
「你呀,是不是嫌你爸的規矩多,才搬出去住的。」
「嗬嗬,一個人住,寫東西清淨點。」
「唉,你爸現在是有些嘮叨,昨天碰到他,拉著我問了半天隊裡的事。都退休兩年了,他還是不太適應。你有時間,多回去陪陪他。」
「嗯,過兩天我就回去。」
「其實啊,你現在寫推理小說,也是因為受你爸的影響。昨天你爸還跟我說,你從小就喜歡看偵探小說,他書櫃裡的書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特別是那套福爾摩斯,都被你給翻爛了。」
「嗨,我就是想看點別的書,他書櫃裡也沒有啊!」
「哈哈,那倒是。不過啊,你也得感謝你爸,要不是讀了他那些書,你就寫不出《罪人》這樣的作品,更不可能給簡逸當編外顧問了。」
「嚴叔叔,你看過我的書嗎?」
「當然看過,你這本書一出版吶,你爸給咱們大院每家都送了一本。」
「唉,讓刑警大院的老前輩看我的書,這不是班門弄斧嗎,我以後怎麼好意思見那些叔叔伯伯啊。」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你雖然沒幹警察,但寫罪案推理小說,也算是把咱們這一行發揚光大了。《罪人》那本書里的林隊,我看原型就是你爸吧?」
「嗬嗬,嚴叔叔,你就沒發現,林隊身上也有你的影子嗎!」
「是嗎,那我得仔細再看一遍了。」
城鄉結合部的一棟三層小樓前,圍站了幾名民警。廖成山站在通往二樓的鐵門前,向簡逸介紹小樓里的情況。
「一共四個人,全都控制住了。劉勇單獨看著周培傑,那三個人裡面有個叫胡迪的,曾因故意傷害罪蹲了兩年。我和劉勇跟上樓的時候,周培傑剛把胡迪從房間裡叫出來。我們發現房間裡另外兩個人在吸毒,馬上就聯繫了禁毒大隊。」
「周培傑跟這個叫胡迪的說什麼了嗎?」
「我們進樓道的時候,胡迪剛從房間出來,周培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話,兩個人就被分開了。」
「那好,我跟禁毒那邊說一聲,先把胡迪和周培傑帶走。」
兩輛警車分別將胡迪和周培傑帶回刑警隊,直接送進已經準備好的訊問室。
胡迪戴著手銬坐在訊問椅中,不安地看著審訊桌後的警察。
簡逸向胡迪投去冷厲的目光:「姓名?」
「胡迪。」
「年齡?」
「34歲。」
「工作單位?」
「我沒工作。」
「知道為什麼帶你來刑警隊嗎?」
「不知道。」
「周培傑找你幹什麼?」
「不知道,他剛到我那,你們的人就來了。」
「你和周培傑是怎麼認識的?」
「我原來在豐海拆遷公司上過班,周培傑是公司的渣土車司機。」
「把你在豐海公司上班的具體時間段說清楚。」
「呃,從一二年四月,到一四年九月。」
劉勇看了簡逸一眼,唐奇然出車禍正是在這個時間段內。
「你和周培傑一直都保持著聯繫?」
「呃,有一兩年沒聯繫了。」
「周培傑今天來找你之前,給你打過電話嗎?」
「打過。」
「周培傑說找你幹什麼?」
「他在電話里只說找我有事。」
「周培傑到你那的時候,你和另外兩個人在屋裡幹什麼?」
「呃……,吸毒。」
「周培傑有沒有參與?」
「沒有,他戒了。」
「我從禁毒大隊把你要到刑警隊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是不是周培傑犯什麼事了?」
「哼,你說呢?」
「警官,我很久沒跟他在一起了,他做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是嗎,那你再好好想想。」
簡逸說完,起身出門去了隔壁房間。廖成山與簡逸視線相交,後者臉上明顯透著喜悅。
「你沒跟他聊聊?」
「跟他有什麼好聊的,油鹽不進!」廖成山瞥了對面的周培傑一眼。
簡逸在廖成山身邊坐下,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怎麼樣,周培傑,有沒有什麼跟我說的?」
「警官,你到底要我說什麼,當年那起車禍真的是意外。」
「是嗎?那他為什麼要給你錢?」簡逸抬手指向隔壁房間。
「什,什麼錢?」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給我裝糊塗。是不是要把胡迪的審訊記錄給你看看,你才死心?」
周培傑臉色驟變,心裡把胡迪全家都問候了一遍。
「他,他說什麼了?」
「嗬嗬,你問我?」簡逸覺得好笑,「要不我讓你去隔壁再審他一次?看他會不會改口!」
「我……」
「警方的政策你應該很清楚,坦白交代是你唯一的出路。你想頑抗到底也行,反正我們已經有了一份口供,你說不說都沒關係,零口供一樣能辦你!只不過量刑肯定要從嚴從重了。」
周培傑哭喪著臉,他就知道胡迪那毒鬼靠不住。
簡逸站起來拍了拍廖成山的肩膀,「走吧,別跟這耗著了,叫老劉把他送去看守所,直接走程序。」
「警官,我,我說。」
「你想好了?」簡逸冷冷看著周培傑。
「想好了,我坦白交代,能不能判輕點?」
「周培傑,你沒有權利跟警方講條件,法庭會根據你的認罪態度考慮量刑。」
「我一定端正態度,是胡迪給了我五萬塊錢,讓我碾死唐奇然。」周培傑終於開口。
簡逸重新坐下,示意廖成山開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