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我沒有錯
2024-06-01 05:29:09
作者: 江挽衣
顧季長看到了那座高樓,他隱於蔥鬱的樹木中,
那是……撫仙樓。
前世的自己大半生就是在這裡度過的,同樣也是在這裡遇到了宋榭。可是那些人呢?他們……他們應該是撫仙宮的弟子吧。那些人熟悉又陌生,模糊的面容逐漸清晰了起來。
「是你,是你毀了撫仙宮!」
「顧季長,你就是個白眼狼!」
「顧季長,枉你在撫仙宮多年,師尊和宮主對你那麼寵愛……」
「哎,闌衣啊,你終究是走了這條不歸路……」
「顧闌衣,你認賊作父,毀我仙門,卻不知悔改!死!」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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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顧季長只覺得天旋地轉,那一聲聲的「死」好似重錘一般砸在心頭,他頭痛欲裂,身子蜷縮在了一起,不斷的喘息著。
周圍的氣溫似乎又降了,冷的他牙齒打顫。那種壓抑的感覺再次蔓延全身,將他包裹其中。他不知為何忽然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雙眼中滿是淚水,卻又無法宣洩情緒。
「顧闌衣,你的父母皆死於仙門之手,可你卻成了他們其中的一員。這世上的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他們的生死又豈能由這些人說了算?可你看看,這時間的人將他們奉為神明,與他們想法相悖便會被當成異類剷除。顧闌衣,你父母如此,而你最終也與他們一樣。」
「顧季長,你還不醒悟嗎?難道要等著那些對你兵刃相向,你才明白你與他們不是同一類人?」
「顧季長,拿起你手中的劍,為你的父母,為你自己血刃那些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修道者吧!」
「顧季長,血海深仇你不想報了嗎?真是個懦夫啊……」
那聲音忽遠忽近,一字一句落入顧季長的耳中,他的雙眼裡變得赤紅,手已經落到了兵刃上,起身的瞬間,兵刃上的光芒大盛,將圍繞在周圍的黑氣刺破。
「顧季長,你是仙門之人,你修的是無上的至善道術,你要守護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危,你怎麼可以?顧季長,我很失望!」
「闌衣,放下手中的兵刃吧,看看你周圍倒下的人,那些都是與你出生入死的同門。你怎麼下得了手?」
「闌衣,我與你相識數載,我知你是心存良善,可你不該助紂為虐。闌衣,我救不了你,而你也無法改變我的立場。我們之間的情分,今日邊也算走到頭了。」
「闌衣,我於你不過是你復仇大業上的障礙,拔劍吧……」
那……那是宋榭的聲音。
「阿音……」
顧季長低低喚了聲,可是很快他的意識就被那漫上心頭的仇恨給包圍了。
他的父母慘死在他人的劍下,而他卻與那些人站到了一起。他們的手上都沾染著父母的血,滾燙的鮮血,他們輕蔑的笑著,臉上卻多是驕傲。
是啊,殺一個人對他們來說是很簡單的,可是卻讓自己成了孤兒。那幾年的辛苦又怎是他人能夠體會的?是,撫仙宮給了他遮風擋雨的地方,也讓他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顧季長,你在猶豫什麼呢?看看他們的嘴臉,他們表面上對你和和氣氣,關心備至,可他們心裡卻恨不得你去死,立刻去死。顧季長,再猶豫你的人生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一點點落在他的心頭,將那份恨意挑起,將他的整個心填滿了。
「你們!都該死!」
顧季長提著兵刃一步步朝前走去,朝著那些人揮舞。看著他們倒下,鮮血揚起,他的唇角挑了起來,冷冷的笑著。滾燙的鮮血灑在了他的身上,臉頰上,他沒有停下,揮舞著長劍繼續朝前走去。
他看到了那裡站著的白語塵。那個人一身白衣出塵,臉上神情淡淡,握著劍的手上一滴滴鮮血落下,卻半點也不見痛苦之色,甚至眼間還有笑意。
「你來了,你信了他們的話。哎……」
白語塵長長地舒了口氣,緩緩搖頭。
「闌衣,你走了一條本不屬於你的路,你……你錯信了他們啊。」
「不,我沒有錯!」
顧季長大聲吼著,劍尖上的血滴滴落下,染紅了他的靴子。
「我根本就沒有錯!我的父母難道不是你們殺的嗎?是你們,你們這群偽君子!」
白語塵笑了起來,他的眉頭微微動了下,手在半空中一拂,就見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
顧季長愣在了原地,因為他在那上面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還有已經忘記了容顏的父母。那……那站在他們對面的人呢?他們……
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會是他!
不是!
「你騙我!」
顧季長四目圓瞪,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只覺得喉嚨發緊,吼出一聲吼卻已然忘記了思考。
那張臉……是魔宗宗主江潮生啊。
就是他,他告訴自己父母的死因,告訴自己殺害父母家人的是撫仙宮的人,是仙門的人。可……可白語塵手裡的烏曇重蓮怎麼可能會騙人呢……
不是這樣的!
顧季長握著劍的手在發抖,他低頭看到劍刃上的鮮血整個人陷入了混亂中。
「這才是真相。你的父母本是魔宗中人,相愛之後便叛離魔宗,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仙門與魔宗本有約定,又怎麼可能去殺他們?」
「闌衣,你莫不是忘了當年宗主找到你的時候與你說的話?」
白語塵的聲音很輕,沒有半點怪責的意思。
風夜北……說過的話?
「顧闌衣,你生來與常人不同,此生該一心向善,修行法術護佑蒼生才能彌補。你的父母是因你而亡,然,那也是他們本該去的歸處。」
是了,風夜北說父母是因自己而亡。
因自己而亡……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是因我而亡!」
顧季長抬頭看向了白語塵,眼裡更多的是渴望。
白語塵笑了,手指朝前指來,淡藍色的光芒落在了他的胸口處,凝聚成了一朵盛開的蓮花。「你且看看你的元神……」
顧季長低頭朝胸前看了去,就見那蓮花在胸口處縈繞著,片刻的功夫竟抽出一絲線來。
不,那不是線。
那是……琴弦。
琴弦……可神魔同體的人不是自己啊!
顧季長滿臉震驚,看著漂浮在眼前光芒微弱的琴弦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是,你不是神魔同體的擁有者,可你與他們本是一體的。震旦神雖為黑暗神,可他能存於世間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你,你早百年出生,雖然不是神魔同體,可你的體內,或者說你的元神本就是夏昌神七弦琴中的一弦,只是這根弦與他的不同。」
白語塵斂了斂眉眼,又道:「魔宗察覺了你的存在,而你的父母為了保護你而死。你那幾年的流浪,是我們保護不周。這些事本不想告訴你的,可你偏偏聽信了江潮生的話。到了今日,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皆是妄語,你本該有此一劫的。」
「或者說……世間本該有此浩劫。」
白語塵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天空,咧開嘴笑了起來。
天地間不知何時落了雪,白茫茫的一片,周圍安靜了下來。
很快,所有的東西都被白雪覆蓋,長劍刺出,挑起,落下,斜劈,血珠不斷揚起,眼前血霧迷茫。顧季長不知道自己刺中了誰,也不曉得誰死在了他的劍下,更不想去管白語塵的話是真是假。
他的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