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身相報

2024-06-01 05:08:58 作者: 江挽衣

  府衙距離凌風車行並不遠,拐過了三道巷子,就看到了府衙的大門。府衙中燈火通明,顯然眾人還在為案子的事情煩憂。

  衙役將宋榭領到了院中,便有丫鬟在前掌燈領著她往後院去。一路上,就見衙役進進出出,各個神色匆匆。

  宋榭暗暗搖頭,堂堂東嶽京都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那些失蹤的女子眼下境況如何。思索間,竟也不由得為她們惋惜起來。這女子最重名節,被人擄去,就算清白,日後恐也要遭人非議。

  思忖間,丫鬟停了下來,聲音脆脆,「姑娘請自己進去吧。」話罷,便提著燈籠退至了院外等候。

  宋榭謝過她,轉身推門。門推開的一剎那,她整個人僵在了當場。屋內坐著的並非京兆府尹謝瑾,而是白日裡闖入馬車要挾她的那位公子。

  「宋榭……」年輕公子眉目含笑,點頭道:「名字不錯。」說著,他聲音溫和了許多,眼間一片清明。

  「在下顧季長,不顧一切的顧,四季長情的季長。」

  顧季長……

  宋榭眉頭微攏,低低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忽而間怔住了。

  她……終於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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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嶽帝都顧家,乃是東嶽四大家族之首。顧季長字闌衣,正是顧家長公子,未來顧家家主。傳聞,此人師承臨淵山莊,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極善丹青,性格溫潤如玉,有玉樹臨風之姿。他的劍術得了臨淵山莊莊主真傳,當今江湖能勝過他的屈指可數。

  然,讓所有人詫異的是,顧季長早已過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那些傾慕他的女子恐都能排出個十幾里地,偏偏這人一個都瞧不上眼,反倒是與滄瀾城少主秦玉打的火熱,因而有不少人私下議論,顧季長是不是有不可言說的隱疾,或是與秦玉有斷袖之癖。

  宋榭身在帝都,自然也聽多了這些傳言。蘇木是個喜歡聽八卦的,有事沒事總往茶樓跑,每次回來總也說與她聽,便也常會聽到顧季長這個名字,與他那些光輝事跡。

  可今日見了,宋榭卻有些不以為然。什麼風光霽月,什麼溫文爾雅,在這人身上統統都看不到。他闖入馬車的時候,那神情可兇悍著呢。若不是自己有功夫傍身,也見過那些個窮凶極惡之徒,恐早就嚇傻了,這會哪還會出現在這裡?

  宋榭抬眉看著顧季長,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於這人,她還真沒多少好感,也不想與他有過多的交集。可是,既然是謝大人派人將自己請到了這裡,或許真有要事也說不定。

  宋榭沉了沉心思,眉間一片清冷,「不知……顧公子借謝大人之口邀我至此,所為何事?」

  顧季長見她反應如此平淡,頗有些驚訝,遂起身朝宋榭走了過來,聲音溫軟,笑道:「哦,看樣子,宋姑娘並不想見到了我。」

  宋榭眼眸斂了斂,心中暗道:誰想見你了,巴不得你離得遠一點。

  顧季長在宋榭面前三步的地方駐足,伸手摸了摸鼻子,挑眉道:「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又與在下表妹失蹤之事有牽連,在下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才麻煩謝大人將姑娘請了來。」說著,伸手指了指那邊的空座,「姑娘請坐,聽在下與你細說。」

  見顧季長如此,宋榭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在一側落座之後,不疾不徐道:「既然是與案子有關,那請問吧,我若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顧季長見她落座,眉眼間浮上笑意,命人上了茶之後便也坐在了宋榭對面。他捧著茶盞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這才開口道:「姑娘救命之恩,我定會答謝。只是,還請姑娘將白府小姐白萱歌租用馬車之事與我詳說。此事……」他聲音微微一沉,「此事關係到我表妹生死……」

  宋榭眉頭蹙了起來。

  白萱歌……

  她仔細想了想,似乎三天前確實有位姓白的姑娘在她的車行租了一輛馬車,說是要去城外的雲浮山,還請了車把式。但是,那天午後車把式便駕著車回了車行,告訴她說,那白姑娘要在雲浮山的白雲觀待五日,五日後再讓人去接。

  可聽顧季長這意思,白萱歌那日去了雲浮山之後便失蹤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見宋榭眼中有疑惑,顧季長輕聲嘆氣,搖頭道:「我那表妹性子倔強,前些日子家中議親,她不願意便藉口要去白雲觀清修幾日。本來府中差了人,可她不願意用,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丫頭,去你的車上租用了車馬。這第二天晌午的時候,白雲觀來了人,說是她不見了。」

  白府得知白萱歌失蹤,白府的老夫人當場昏了過去。白家沒有男丁,便尋到了顧季長。顧季長帶著人去了白雲觀,四周查探了一番之後確定白萱歌被人擄走了。而他在白雲觀詢問的時候,聽他們說,白萱歌入白雲觀的時候只有她一人,那丫鬟並不在身側相伴。

  顧季長覺得,白萱歌失蹤,或許那丫鬟知道一些事情,可是丫鬟到底去了哪裡,卻成了個謎。這查來查去便也查到了凌風車行。本來,顧季長白日裡是打算去車行問問情形的,誰知道走到了半道上遇到了千機門的人,便也有了後來的事情。

  顧季長說完這些,放下了茶盞,凝眉看著宋榭,「不知姑娘是否方便,請那車把式來一趟?」

  這事情於宋榭而言並非難事,她一口就應承了下來,起身打算往外走。哪想到就在她抬腳的瞬間,顧季長忽然擋在了他前頭,微微低頭,聲音溫柔。「救命之恩,姑娘想要在下如何報答?」

  溫熱的呼吸撲到了宋榭的臉頰上,她心頭一顫,連忙向後退了兩步,眸間沉沉,手中的一把匕首抵在了顧季長腰間,冷聲道:「當然是要報答的,只是……你最好別靠太近。」

  顧季長低頭看了眼抵在腰間閃著寒芒的匕首,有些哭笑不得。他還是頭一遭碰到宋榭這樣的女子,實在讓他無法忘懷。他有心靠近,可又覺得唐突,遂舉起了手往後退了兩步。「這樣……可以了嗎?」

  宋榭滿意地點了點頭,唇角微勾,「想要報答也可以,我今日本是去陳府談生意的,被你一攪和,生意沒談成,這大半夜的還來了趟衙門,你得賠償。」

  賠償?

  顧季長輕聲笑了起來,眸中星光閃爍,「那如何賠償,金銀細軟,還是幫你做成這筆生意?又或……以身相報?」

  說話間,顧季長突的往前走了幾步,身子貼住了宋榭,手腕上一翻扣住了她的脈門,順勢將她抱了個滿懷,溫聲細語道:「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這個人不光記仇,對於別人的恩惠也銘記於心,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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