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人生如棋，只是棋子

  長孫晏離瞥見她啃指甲的小動作，輕笑。

  蘇落舉起手中的白子，又盯著棋盤看了一會兒，忽然將白子落下。

  眼見著她落下的子，長孫晏離清俊的眉宇微微一挑：「要想用自尋死路的方式來尋找出路？」

  被他看穿了……

  蘇落勉強勾了勾唇，心下卻是暗暗心驚。

  他的棋藝造化完全不是她這種水平能抵抗得了的，棋局如人生，每一步都那麼精打細算，卻又讓人看不出他有多認真。

  偏偏這滿局的死路都將她堵的死死的，她也只能又用這種豁出去的辦法了。

  結果，到底還是他下了一子，將她的白子克的死死的，將她的白子一顆一顆的慢慢拾起。

  他拾起那些白子的動作很慢，慢慢的一下一下的仿佛是在折磨著她的心智，直到蘇落乾脆打算認輸，不繼續下棋了，他才將她的子拾了個乾淨，慢慢放進棋盅里：「可還想要第三局的機會？」

  

  「不要了。」蘇落猛地站起身，卻一時沒控制好力道，眼前的棋盤被她袖邊的紗帶拂動，因為站起來的速度太快，棋盤瞬間就被掀翻，名貴的黑玉棋子落了滿地。

  蘇落驚的忙蹲下身去一邊拾著地上的子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長孫晏離神色不變，淡看著她那慌張的在地上撿著棋子的動作，沒有說話。

  直到蘇落好不容易將地上的棋子都撿了起來，放進盅里，再將棋盤擺好，規規矩矩的都放回原位，她才向後退了一步：「已經拾好了，還請殿下恕罪。」

  「嗯？都撿起來了？」

  「嗯，都撿起來了。」

  「一字不落？」

  蘇落訝然的看了看他，再又看向棋盅的方向：「地上的棋子都已經被拾了起來，連桌下也已經檢查過，應該是一子不落的。」

  「不查查怎麼就知道一個子都沒有缺少？」

  蘇落一聽，只好走過去，將黑子倒了出來，一顆一顆查了起來，查了很久，最終是一百零七顆。

  她猶豫了一下，轉眼看向長孫晏離，見他目光淡然的看著自己，像是在等她自己查清楚。

  她只好又拿起白子查了一遍。

  白子是一百零八顆。

  蘇落當即暗暗皺了一下眉，低下頭在地上四周又仔細看了看，沒看見有多出來的黑子。

  可黑子卻少了一顆。

  「怎麼會少一顆？」她小聲嘀咕，又向後退了幾步，滿地搜尋，最終走了回來，重新查著黑子。

  來來回回反反覆覆的查了幾遍，的確是一百零七顆。

  蘇落轉過眼，目光落在長孫晏離的神色上，見他只是在看著自己，等著她把丟失的棋子找回來，她只好說：「殿下，這黑玉棋子以後沒丟失過嗎？會不會以前就只剩下一百零七顆了？」

  「你說呢？」長孫晏離淡道：「這可是無量山上的黑玉石所打造與的黑玉棋子，全十方大陸上只有這一百零八顆，如此貴重的東西若是早已缺失過，本王會不知道？本王如此喜愛下棋，會將缺失過的棋子一直帶在身上？」

  蘇落只好繼續尋找，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最終只好打算去領罰。

  結果剛走回到長孫晏離身邊，卻發現他的手中似乎是在把玩著一個東西，在他的指尖和掌間遊走，在手心裡的暗影下看不清楚，但從大小來看，很像確實的那一顆棋子。

  她一愣，直接盯著他的手：「殿下，你手裡的是什麼？」

  長孫晏離不慌不忙的將掌心一握，沒讓她看見手中的東西，只笑的很刻意的看著他：「本王的手裡有什麼東西，還需要向你報備麼？」

  「……」

  蘇落無言的看了看他，再又看了看他的手心：「殿下請不要拿落兒開玩笑，落兒已經急壞了，如果那顆棋子就在殿下手裡，還請殿下不要再戲弄落兒。」

  長孫晏離哼笑：「你可知，你的命運就像本王手中的這個東西一樣，掌握在我的手中？」

  蘇落兩眼就這樣看著他，好半天，沒有說話。

  最終，長孫晏離將手掌攤開，果然那顆黑玉棋子就在他的手裡。

  蘇落看得差點氣的翻他一個白眼，忍了忍，不說話，但明顯眼裡有不甘心和不樂意。

  長孫晏離也不急躁，只由著她自己站在那裡不爽的暗暗發脾氣，就這樣凝視了她許久。

  良久之後，他淡道：「如果本王想讓你死，只要隨便藏起一顆棋子就可以叫人將你拉出去仗斃。而如果本王不想讓你死，這顆棋子，你隨時可以來取。」

  他攤開手，看著她：「是死還是活，蘇落，你自己選擇。」

  蘇落不懂他這話的含義，只是見他的掌心裡的棋子，看起來似是有些灼人。

  「殿下口中的生如死，是指的什麼？」她謹慎而小心的問。

  「自然是與本王的心情有關。」他挑眉：「本王喜歡你，想留你在身邊，就會讓你死，本王若是不喜歡你，看見你就生厭，你便只有死路一條。」

  蘇落聽得脊背一涼，見他的手掌這會兒是攤開的，猶豫了一下，緩步走上前去，伸出手就要將他手中的棋子拿走。

  然而手剛一伸過去，還沒有碰到那棵棋子，他便忽然握拳，將那棋子握於掌心。

  蘇落頓了頓：「殿下……」

  「在你決定於百臣宴之上獻舞時，你在想什麼？」他忽然冷聲問。

  蘇落的神情一怔，抬起眼看他。

  「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讓顧家沉冤得雪？哪怕在群臣宴上惹的群臣不滿皇帝不開心，哪怕連累本王，也必須要引起皇帝的注意，讓他替顧家申冤？」

  「……」

  蘇落久久無聲，很久之後，才收回手，臉色有些僵硬的看著他。

  長孫晏離把玩著手中的那顆棋子，淡道：「蘇落，你的不惜一切代價，還包括對本王對你的屢次救命和信任，你服了我的毒，就根本沒想過以後還能好好活下去，所以想趁機給顧家洗刷冤情，哪怕那之後你人頭落地，也再所不惜，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