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馬海濤拎著買來的東西，敲了敲門。

  「海濤來了。」佟靜打開門，笑容滿面的將他讓了進去。

  「佟阿姨，王叔叔，」馬海濤看到平靜的坐在沙發上的胡玉雪，也點頭打了個招呼。

  佟靜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朝裡面喊道：「桂香，你家大侄兒來了，還帶了不少菜。」

  

  廚房裡馬桂香探出腦袋看了，笑道：「把那隻雞拿過來吧，剛才你還念叨著少了一樣大菜，這下齊活了吧？」

  「哪有啊……」

  馬海濤依言將手裡的東西送到廚房，「姑，要幫忙嗎？」

  「你？」馬桂香白了他一眼，「去外面陪人家玉雪聊聊天，你姑父剛來電話，說要晚會兒才能過來。」

  佟靜也拍了他一下，「海濤，你這麼大小伙子，還是別待在這裡了。」

  「行。」

  馬海濤見兩人一唱一和的，轉身出了廚房。

  不過，在看到胡玉雪時，他心下還有些尷尬。

  剛剛才言辭犀利的拒絕完人家，這會兒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時，同樣坐在沙發上的王川江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道：「海濤，過來坐吧，稍等會兒才能吃飯。」

  「哎。」

  「最近忙得怎麼樣？」

  馬海濤坐到他旁邊，「還好，最近任務不算太多。」

  「聽小雪說，你現在已經是軋鋼廠保衛科科長了？」

  「嗯，前兩天才剛確認的。」

  「在你這個年紀，前途無量啊。」王川江遞給他一支煙。

  馬海濤笑著接過，順手劃拉一根火柴，幫他將煙點著，「運氣比較好而已，沒準哪天就被領導發配了。」

  「這可不是簡單的運氣就能辦成的，」王川江抽了一口煙，「說准你就升遷上去了。」

  馬海濤也給自己點好煙，挑眉道：「這我可不敢想，現在已經誠惶誠恐了，再升遷的話，我壓力更大了。」

  「能者多勞嘛。而且現在，不止你們軋鋼廠，在我們針織廠這邊，同樣能聽到人在討論你的事情。」

  「哦？這我還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說的？」

  王川江彈了彈菸灰，笑道：「都是誇獎你的。」

  「是嗎？」

  馬海濤自然不信這話。

  他這麼年輕擔任保衛科科長，眼紅他的人絕對比認同的多得多。

  尤其是針織廠那邊，還有一個跟他有類似經歷的人——沈永年，那風評能好才怪了。

  「作為過來人，教你一點，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麼，不然你會很麻煩。」

  馬海濤點了點頭，「我倒是沒想那麼多，有聽人鬼扯的閒工夫，還不如多點事情，問心無愧比就好。」

  「嗯，不過也別太辛苦，事情是做不完的。」

  說著，王川江看著對面一臉平靜的胡玉雪，嘆了口氣：「你和小雪的事情，我已經聽那口子說了。你也別放在心上，怪只怪你倆認識的太晚了。」

  「……」

  聽到這話，馬海濤朝胡玉雪看去，見她剛好也看過來，只得尷尬的說道：「玉雪是位好同志，她會找到更好的。」

  「前面半句我贊同，但是想在四九城找到比你更優秀的，還真不多。」王川江笑了起來。

  胡玉雪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姑父，事情都過去了，您就別說這事兒了。」

  「好好，不講這個了。今天主要是家宴，以吃為主。」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馬海濤有意將話題引到針織廠那邊，「現在針織廠還沒有復工的消息嗎？」

  「早呢，我也不瞞你。現在針織廠是有錢沒地兒花，除了跟國外進口原材料外，根本沒有其他解決辦法。」

  「進口？不容易吧？」

  「前些年還容易，但是自從……這些情況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王川江搖了搖頭，「總之，針織廠現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不然，也不會將那些職工都放回家去。」

  「您也別憂心，趁著這段時間不忙，也多休息一下。」

  「休息不了，廠里是沒事兒，但上面有事兒啊。對了，你知道在你們軋鋼廠旁邊要建訓練中心的事情吧？」

  馬海濤神色微動，問道：「知道，那事兒是市局牽頭做的，怎麼了？」

  王川江哼道：「也不知道是誰遞的建議，說我們針織廠的經費充足，又沒事兒做，可以先拿出來幫忙修建訓練中心。」

  「現在就算是有原材料過來，我們都買不了多少了，為這事我們廠長都快氣炸了。要不是祁局親自找上門，他說啥都不會把錢拿出來。」

  馬海濤乾笑兩聲，「是嗎？」

  這時，門口響起開門的聲音。

  馬海濤趕緊說道：「姑父回來了，我去看看。」

  「好，他可真夠忙的。」王川江也停下話茬兒，跟胡玉雪站起身。

  「許局，請進。」徐大江的聲音傳來。

  許安民當先進了屋，笑道：「這是在家裡，就別叫我許局了。」

  「那，許老大？」

  「嗯？」

  馬海濤走過去，笑道：「總不能叫大侄兒吧？」

  許安民：「……」

  他又想起那句話，從今天開始，我管你叫許局，您管我叫姑父。

  「說什麼屁話呢？」徐大江瞪了他一眼，接著看向客廳的王川江兩人，招呼一聲道：「川江，等著急了吧？」

  「知道你事情多，」王川江好奇的看著許安民，「這位是？」

  徐大江介紹道：「川江，這位是我們分局局長許安民同志，許局，這位是王川江，針織廠人事處副處長。」

  「你好。」許安民點了點頭。

  「哎，許局長，您好您好。」王川江迎了過去，滿臉笑容：「我是針織廠的王川江，很高興見到你。」

  許安民跟他握了握手，「今天不請自來，多有打擾。」

  「您太客氣了，不打擾不打擾，我們今天也是家宴。玉雪，叫許局長。」

  胡玉雪淺笑一下，「許局長，您好。」

  「嗯。」

  徐大江招呼道：「別站著了，咱們坐下說。許老大，坐。」

  許安民也沒推辭，當先坐了下來，王川江帶著胡玉雪坐在對面，馬海濤則是站在一邊。

  那邊馬桂香抽空看了一眼，「你們稍等一下，飯菜馬上就好。」

  「海濤，陪你兩位叔，不，陪他們先聊著，我進去幫幫忙。」

  徐大江告饒一句，跟著去廚房幫忙。

  這關係真夠亂的，叫叔叔不合適，叫哥更不行……

  馬海濤倒是沒想那麼多，坐在許安民旁邊，散了一根煙，三人就吞雲吐霧起來。

  「許局長，今天實在不巧，要是早知道大江約了您過來，我們就換個時間聚了。」

  許安民擺擺手道：「別叫許局了，叫我老許就行。今天也是趕巧了，剛好跟大江有些工作還要處理，所以就跟著過來蹭飯。」

  馬海濤見狀，連忙道：「王叔叔，你倆就別這麼客氣了。你們跟我姑姑一家關係都熟悉，而許局……」

  許安民瞪了他一眼，「這是在家裡！」

  「咳咳……二哥，同樣不是外人。」馬海濤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咱們今天就隨意一點兒。」

  「二哥？」王川江愣了下，疑惑道：「你們是……」

  許安民解釋了一句，「海濤是我妹夫，親的。」

  「妹夫……」

  胡玉雪早就知道這事兒，所以也不意外，朝王川江點了點頭，「姑父，您別一驚一乍的了，許局跟他們都是親人關係。」

  言外之意，只有咱們是外人。

  馬海濤見她這麼說，眉頭微皺，接著笑道：「都不是外人，咱們邊聊邊等。」

  「哎。」

  然後……幾人就只能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了。

  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麼心情，總之馬海濤心裡是挺彆扭的。

  早知道之前就不同意跟胡玉雪相親的事情了，也不用遭遇這樣尷尬的場面。

  最後不僅聊天是這樣，就連後面在飯桌上，也沒緩過勁兒來。

  所有人就像是身後有人拿鞭子抽似的，只顧著悶頭吃飯。

  就連徐大江嘗試暖場，都被這尷尬的氣氛，弄得不了了之。

  馬海濤見狀，更是一句話沒說。

  他知道，今天這場合除非敞開天窗說亮話，不然就只能保持這樣的氛圍。

  但是，讓他開口說什麼？

  難道說之前他跟胡玉雪相親過，今天是專門給人道歉的？

  這樣的話，不僅王川江的面子上掛不住，許安民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哎，何苦來哉……

  「走了，大江，咱們下次再聚。」

  「下次再聚，今天招待不周，下次找時間咱們喝一場。」

  「沒問題。」

  說完，王川江就帶著佟靜胡玉雪兩人離開。

  「這飯吃的……」

  馬桂香放下揮舞告別的手，忍不住瞪了一眼徐大江，「老徐，你跟我說說，今天許局到底因為什麼過來的？」

  徐大江苦笑兩聲，小聲的說道：「姑奶奶，給個面兒，今天真是特殊情況，等他走了之後，我再跟你解釋，成不？」

  「哼，最好是這樣。」

  由不得馬桂香多想，本身今天邀請佟靜他們來，就是為之前鬧的相親烏龍道歉的。

  結果許安民一來……別說道歉了，任何跟之前相親有關的事情都不能說。

  差點沒把她憋出病來。

  等兩人進屋之後，徐大江就招呼道：「許局，海濤，咱們去書房說。玉秋小東，你倆別坐這兒了，趕緊回屋睡覺去。」

  「哦。」徐玉秋和徐耀東兩人對視一眼，趕忙往樓上跑去。

  馬海濤三人，則是進了旁邊的書房。

  「二哥，姑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倆這麼聚在一起？」

  許安民：「……」

  徐大江：「……海濤，談公事呢，你還是帶上職位吧。」

  「那，許局，徐處，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馬海濤無語的說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這些旁枝末節？

  許安民瞪了他一眼，接著才開口道：「下午開會，出了些狀況。」

  「什麼狀況？」

  「我下周就得前往北邊三省了！」

  馬海濤愣了一下，「您下周就過去？審查工作？」

  「沒錯，」許安民皺著眉頭，「雖然這件事情早就定下來了，但市局那邊給的時間都是11月底……」

  「那因為什麼？這次西邊的消息傳過來，四九城才是重點，怎麼這個時候讓您北上？」

  「具體原因我不能告訴你……」

  馬海濤心下瞭然，不能說的原因，恐怕北邊的情況不太樂觀。

  「那您需要我做什麼？」

  「呵呵，」許安民看著他，一臉怪笑的說道：「我需要你下周跟我一起去！」

  「啊？！」

  徐大江拍了他一下，「啊什麼啊？許局是想讓你跟著過去見見世面，怎麼這麼不懂事啊？」

  「要真是這麼單純就好了……」

  「什麼？」

  馬海濤連忙笑道：「沒，沒什麼。就是下周什麼時候過去？」

  「具體時間等通知，不過看上面的意思，估計得等到開戰之後再去。」

  「開戰之後……」

  馬海濤回憶片刻，那就是還有至少五天時間，接著問道：「去多久？」

  「具體時間安排等通知，初步計劃是三個地方都要待一段時間，估摸著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回來。」

  許安民認真的說道：「這次的任務，有一定危險，你可以選擇拒絕，我不會怪你。」

  「他敢？！」

  不等馬海濤說什麼，徐大江立馬拍了桌子，「這麼光榮的任務，他爬也得爬過去。」

  馬海濤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徐處長，我的好姑父，我沒說不去啊。就是您也讓我多知道些情況，好針對著做些準備吧。」

  「你……」

  「大江，」許安民伸手攔住他，「海濤，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去那邊沒問題，但是這邊還有幾件事情，我得安排好。」

  「什麼事情？」

  馬海濤想了想說道：「三件事情，一是那件盜竊案，也就是迪特案件，我希望在過去之前先把這案子了結。」

  「第二，是祁局那邊的訓練中心和大練兵的事情，後續是否還要繼續？」

  「最後一件……新入職的保衛員，後面要進行一輪訓練和考核，成績合格之後才能上崗。」

  許安民皺了皺眉頭，跟徐大江對視一眼後說道：「我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祁局那邊的意思是等十二月再進行大練兵，那時候咱們應該回來了。」

  徐大江也補充道：「保衛員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幫忙盯著，同時會安排胡向東一起，保證不會出問題！」

  「那盜竊案？」

  許安民沉聲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這幾天全力解決此事，務必在咱們動身之前，把案子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