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教訓

  會議室挺大，七八十平方的樣子。

  

  人卻很少。

  除了兩位正在擺弄攝像機的攝影師之外，就剩下攝像機前面坐著的三個人了。

  左邊的老兄戴著眼鏡，金髮碧眼，一口英文講的倍兒流利；右邊的女士怡靜舒雅，舉手投足間，盡顯知性。

  與這二位相比，坐在中間的老兄可就普通多了，條紋襯衫外面套著土黃色羽絨服，由於室內溫度較高，他連羽絨服的拉鏈都沒拉上，敞著懷。

  看了看表，見時間已到，中間這位便把手中的鋼筆在桌面上墩了墩。

  「要不，咱們就開始吧？」

  這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同伴的意見。

  不過，兩位同伴還沒開口，會議室的門就開了，一位女性工作人員站在門口道：

  「導演，有位年輕人要來試鏡李慕白這個角色，可是我記得您有交代過，咱們今天的試鏡重點放在玉嬌龍這個角色上？」

  「嗯，不錯，李慕白那個角色咱們早就定下了李，功夫李！」金髮碧眼的老兄有點興奮，說到激動處，還伸手對著空氣比劃兩下。

  看得出，這老兄的確是一位功夫愛好者。

  不過，女性工作人員卻靜等導演吩咐，嗯，她好像有點不太懂英文的樣子。

  於是，中間那位笑道：「詹姆斯說的沒錯，李聯傑早就已經答應接下李慕白這個角色了，現在就差簽合同。

  所以，你告訴那年輕人，咱們已經不需要再試鏡這個角色了。」

  「哦…，好的。」

  工作人員點頭，甜甜一笑，轉身就要出門，可這時，右邊的女士突然多嘴問了一句。

  「你知道年輕人是誰介紹來的嗎？

  怎麼這麼不靠譜？！」

  「回王老師的話，好像是內地攝影師顧常衛老師介紹的。」

  顧常衛…

  聽到這個名字，坐在中間的老兄便皺了皺眉，「嗯，你還是先把他叫進來吧。」

  「怎麼，導演？

  難道你還想再爭取一下顧常衛能夠為咱倆這部電影掌鏡？」右邊女士道。

  「不錯！

  自從我看了電影《霸王別姬》之後，就一直對它的攝影師顧常衛念念不忘，我感覺他的光影構圖在好萊塢都是一流的。」

  提起顧常衛，中年男人眼神里滿滿的都是讚賞。

  而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王蕙玲老師好，詹姆斯.薩姆斯老師好，李鞍導演好！

  我是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大三學生，名字叫孫浩，今年21歲……」

  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紹，剛剛進行到這裡，坐在左邊，正在喝水的金髮碧眼的老兄，一個沒忍住，就將口中的水給噴了出去。

  「噗，咳咳…」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滿口英文的詹姆斯，連忙向大家道歉，不過，道完歉，他突然話鋒一轉。

  「孫，你應該是看過劇本的，既然看過劇本，為什麼要試鏡李慕白這個角色呢？

  難道你不知道李慕白是一位飽經風霜的大俠，需要有很豐富的人生閱歷，才能進入他的思想狀態？」

  或許是怕孫浩和門口那位女性工作人員一樣，聽不懂英文，坐在中間的李鞍，便想充當翻譯角色。

  可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孫浩用英文回道：

  「詹姆斯先生，1929年出生的奧黛麗·赫本出演《蒂芙尼的早餐》時，其實已經33歲了，可她依然把一位18歲的少女角色演繹成了經典。」

  「不錯！

  可你在這裡用這個例子又想說明什麼呢？

  說明我們好萊塢的化妝技術好嗎？」臉上雖然沒有譏諷的味道，但詹姆斯.薩姆斯卻是在對孫浩步步緊逼。

  「是的！」

  孫浩很光棍的聳了聳肩。

  「好萊塢30多年前的化妝技術都已經那麼好了，更何況是現在，技術肯定又有了飛速的進步。

  把我這麼一位20多歲的年輕人，化裝成一位40餘歲的中年俠士，應該是相當簡單的。」

  「那你身上的俠士氣質呢？

  精神呢？

  以及用豐富的人生閱歷沉澱下來的儒雅氣質呢？」

  此刻說話的人是李鞍，說句實話，他是一點兒都不喜歡眼前這位年輕人，三個字【太自大】，絲毫沒有傳統中a國人身上具有的內斂性格。

  孫浩笑了笑，沒說話。

  稍微活動一下身體，便一臉微笑的盯著李鞍。

  李鞍不解，正要怒斥於他，可瞬間就變得驚訝，因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孫浩，在眼神的帶動下，整個人的氣質已經發生了改變。

  剛才是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眼神里滿是桀驁不馴；可現在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心態變得平和，隨緣來，隨緣去…

  「呵呵，有點意思。」李鞍還沒開口，《臥虎藏龍》的製片人兼編劇詹姆斯.薩姆斯就已經鼓起掌來。

  「年輕人…」

  「在！」

  「既然你是來試鏡的，那總得給我們演上一段兒吧？」

  「當然！」

  「哪一段呢？」

  「我無所謂，您想讓我來哪一段，我就來哪一段。」

  「嗯，那好吧。」興致盎然的詹姆斯.薩姆斯立刻翻動起手上的劇本。

  不過，這時坐在中間的李鞍卻用手按住了他。

  「孫浩…」

  「在！」

  「你就來演李慕白用樹枝夜間教訓玉嬌龍那一段。」

  呵呵…

  孫浩心中輕笑。

  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李鞍導演就是一位儒雅內斂的人。現在就連想批評自己，他都用這種非常含蓄的方式。

  玉嬌龍年輕，李慕白夜間就教她做人做事的態度。而現在我對你，也一樣。

  「嗯…，好！」

  孫浩答應了一聲，就主動走到了會議室牆角，那裡放著幾件道具，刀劍槍棒都有，想來是讓演員試鏡用的。

  隨手撿起一把劍，然後又拿起一段木棍，靜靜的站在會議室中央。

  可正當孫浩想要開始表演時，李鞍突然站起了身。

  「孫浩，你先等一下。」

  說話的同時，他便迅速來到門口，拉開門便對外面喊道：

  「《臥虎藏龍》的劇本，想必諸位女生都已經看到了，我想問，有誰能清晰的記得劇本當中每一段玉嬌龍的台詞以及涉及到她的劇情？」

  呃…

  見是李鞍親自出來問話，眾人立刻緊張，許多女生甚至臨時抱著劇本翻看起來。

  而這時卻有兩個女生舉起了手。

  「導演，我！」

  「導演，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