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國際酒店內的鬼打牆

  到了大廈三樓周鯤的辦公室門前，茉莉只用了兩根牙籤就打開了門鎖，我們兩個閃身進去，關好了門，立刻展開搜索。

  我重點關注周鯤辦公桌上的座機通話記錄，另外就是她的工作備忘錄。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我就找到了破綻，原來，周鯤不止一次給崔衛東打過電話，每次的通話時長都超過十分鐘，最近一次通話就發生在楊柳城談判之前，但周鯤卻什麼都沒跟我說。

  在她的備忘錄上，至少有十幾條都是跟黑旗軍有關，以她的身份根本不應該關心這隻神秘力量，另外幾條則顯示，她派出了線人跟蹤我和茉莉。

  我有些無語，過去一直把她當朋友，但她卻做了這麼多對不起朋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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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那邊也有發現，她主要是研究周鯤的書架，其中一個文件夾里塞滿了列印資料，鳴沙山月牙泉山莊赫然在內，並且是在一年之前。

  可以想像，周鯤為了這一刻已經準備了很久，她甚至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到敦煌來，只是為了個人私利。

  我們在辦公室的保險柜里發現了大量的現金，以及周鯤的十幾本護照，全都使用了化名，很有可能，關鍵時刻，她搖身一變，變成護照里那個女人，就可以迅速離開敦煌，不受任何牽連。

  茉莉鬆了口氣，她提出這樣的建議，生怕我不同意，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我寬宏大量，並且在周鯤的辦公室里發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線索。

  「葉開，有了這些資料，我們就可以要挾周鯤，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安排她做事，她就必須認真去做，不然的話全部資料公之於眾，她的前途就完了。」

  茉莉表現出了心狠手辣的一面，即便周鯤是我的朋友，一旦觸犯到她的利益，她也毫不留情。

  我坐在周鯤的辦公座前，看著正前方的個人照片。

  周鯤站在海邊，長發迎風飛揚，顯出十足的東方古典美人的風度，但現在，她已經變了，變成了大機器上的一枚棋子，背後存在高人指點，應該還有很多投資客為她運籌資金。

  如果能夠早一點看透周鯤，我就不會如此被動了。

  我感到極度失望，如果周鯤是這樣的人，唐晶呢，又是什麼樣的人？

  「葉開，怎麼了？」茉莉也坐下，忙碌半天，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

  「我在想，周鯤的目的是什麼？」我苦笑著說。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米利唐先生說，世界上任何人都逃不掉名利二字。那些研究敦煌殘卷的專家，人人都不是為了華夏典藏而奮鬥，大部分都想一夜之間名聲鵲起，為自己換來更重要的地位。說白了，你我不也是一樣？」

  茉莉的話，讓我悚然警醒。

  我來敦煌，是為了天子寶庫。

  開啟天子寶庫，發現其中秘密，才能為葉氏家族正名，洗刷恥辱，傲立江湖。

  當我被尋找唐晶、尋找崔衛東這些蛛網塵絲纏繞住的時候，險些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我們走吧——」我的情緒越來越沮喪。

  周鯤是什麼樣的人，跟我尋找天子寶庫似乎沒有必然聯繫。

  「葉開，等我拍照錄像，有了這些證據，周鯤就被我們控制了，哈哈哈哈……」茉莉對於自己這釜底抽薪的一招非常滿意，連拍了十幾分鐘，才跟著我離開研究所的大樓。

  我們沒有去平房區，既然周鯤是這樣的人，我們跟她的合作能不能深入，已經沒有意義。

  回國際酒店的路上，我意識到後面有人跟蹤，一輛黑色越野車混在車流之中，始終距離我們坐的車子不超過三十步。

  我從後視鏡里觀察，那輛車的后座上坐著一個戴著棒球帽和墨鏡的人。

  「是安田生。」我準確地識別出對方的身份，然後告訴茉莉。

  茉莉看看後視鏡，嘴角露出慧黠的笑容：「我們回酒店，他跟進來，正好拿下。抓住他，另一個女人也跑不了。真是好啊，周鯤帶那麼多人抓他抓不到，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和茉莉約好，進入地下停車場之後，她由電梯上去，我留在停車場角落裡，等到安田生出現，就從後面堵截，一舉拿下。

  事情正如我們預料的，車子進了國際酒店地下停車場，我躲在側面的角落裡，眼看著安田生的車子跟進來，然後他下車，乘坐電梯上樓。

  我敢百分之百保證，那就是安田生。

  從外型、身高、走路姿勢對比，他和安田生不是雙胞胎，卻勝過雙胞胎。

  我乘坐另一部電梯上樓，剛剛到了我們住的那一層，我就發現情況不對。

  在國際酒店，每一層的布置都是一樣的，出了電梯，迎面是一個正方形的休息區，大約有十步長、八步寬，裡面擺著白色亞麻布的沙發，角落裡是天竺葵和滴水觀音的高大綠植。

  此前，我很明確地知道沙發和綠植的位置，但現在我出了電梯，看到的卻是一組魚池和假山。

  假山高有四米，山尖已經觸碰到了這層樓的天花板，上面鋪滿了青苔，假山縫隙中，還有水滴涔涔落下。

  魚池中有十幾條錦鯉，身長超過一尺，看上去十分肥碩，模樣喜人。

  「不該有魚池——又是鬼打牆！」等我醒悟過來，已經深陷其中，被困鬼打牆之內。

  我向左右望去，長廊里舖著綠色地毯，一眼望不到頭。

  在記憶中，國際酒店所有樓層的地毯都是茶色的，沒有任何綠色之圖案。

  我只能停下，保持冷靜，不能讓敵人看出破綻。

  茉莉指責我處事過於柔和，拿不出殺伐決斷的手段來。如今，我也真的醒悟了，面對敦煌這邊形形色之色的江湖人，一味地謙和忍讓，只會讓自己陷入苦戰。

  我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心態，切勿急躁。

  既然被困，就得面對現實。

  「葉開，葉開……」右側走廊深處，似乎是唐晶在叫我。

  我沒有向那邊望，只是凝神聚氣，望著假山。

  「葉開，這邊，來這邊，我有些心裡話，想對你說。敦煌不是我們的久居之地，這裡太小了，容不下我們的夢想……英倫三島，唐人街，米利唐的敦煌文化博物館……那才是你我應該去的地方。找到天子寶庫，不要像王圓籙那樣，白白便宜了別人。我們走，我們一起走，帶著天子寶庫里的東西，越境而去，去英倫三島開創我們的世外桃源，好嗎？」

  唐晶低聲地絮絮叨叨，雖然隔得那麼遠，但每句話都清清楚楚地送到我的耳朵里。

  我知道這一定是假的，因為唐晶根本不在這裡，早就失蹤。

  鬼打牆只能困住我的身體，卻困不住我的智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陣大笑聲突然傳來，似乎極為熟悉。

  「葉氏家族的重擔都在你身上，大開大闔，縱橫決盪，必須如此，才能成為新一代的江湖霸主。像你一樣，唯唯諾諾，膽小怕事，怎麼做綠林盟主？葉開，還是算了吧，你完不成葉家的宏圖霸業，不如留在敦煌，做一個坐擁家財萬貫、美女姬妾的土財主。敦煌美好，安靜隨性，就這樣度過一生，跟其他那些江湖人一樣，不好嗎？」

  我記起來了，那是一位隱居敦煌的江湖前輩說過的話。

  他曾雄心萬丈，爭霸江湖二十年，最終卻攜手兩位紅顏知己，選擇了歸隱之路，從此不問江湖往事。

  「葉開，過來呀，過來呀，我真的有很多心裡話要告訴你……」唐晶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帶著無限幽怨，無盡哀傷，突然間刺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