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陰兵借道
2024-05-31 23:06:42
作者: 作家夕夕
此刻,我的思想處於完全的昏昧狀態,與這個晦暗的屋子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到門口的亮光。
我甚至覺得,黑暗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將我拖拽下去。
過去,唐晶在我心中的分量只占二分之一,但在混亂之下,我竟然覺得肯為了唐晶犧牲一切,包括我葉氏家族的過去和未來。至於天子寶庫,對比唐晶,更是微不足道的東西。總之,為了唐晶,我甘願拋棄一切,連自己的個人尊嚴都包括在內。
「怎樣進入天子寶庫?天子寶庫里究竟有什麼?得到天子寶庫的人,是不是像江湖傳說所言的,得道升天?」
安田生的聲音陰惻惻的,如同地洞裡的一條陰險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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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是永恆,不是得道升天,但卻比得道升天更偉大,誰進入天子寶庫……就能永恆。天下皆白,唯墨永恆,身體力行,躬耕不輟……內外通達,苦修成神,入我門中,百鍊成金……」
漸漸的,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仿佛被測謊藥驅使,無論聽到什麼樣的問題,都會不由自主地作答。
「怎麼做才能開啟天子寶庫?」這似乎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鬼叫聲又響起來,前後左右,無處不在。
我無法躲避,只能緊縮身子,避開那些黑暗中蠢蠢欲動的鬼影。
「天子寶庫就在千佛洞以西,鳴沙山盡頭,月牙泉消失殆盡之日,寶庫大門敞開,有緣人進入……地下三十尺,挖盡黃沙始見金。」
我說出了內心所有的秘密,只不過,一切都是在無意識之中吐露的。
天子寶庫是上古機密,要想開啟它,不僅僅需要地圖和秘訣,很多時候,還需要機緣和運氣,就仿佛大戈壁上的海市蜃樓一樣。有的人一生縱橫戈壁,卻從未有緣見到。有的人第一次踏上戈壁,就見到了這神奇的幻境。
「好,好好好,有了這些資料,我們就能打開天子寶庫了。等待這麼多年,終於向前邁了一大步,哈哈哈哈……」幾個人的大笑聲和鬼叫聲融為一體。
一種更詭異的聲音陡然間響起,似乎是有人鼓足力氣吹響了一把鐵哨子,聲音極其乾澀,但卻具有穿雲裂石的力量。
我聞到空氣中出現了一股異常可怖的腐朽氣息,似乎四周環境突然從平房變成了古墓。只有在剛剛打開的古代棺槨中,才會出現這種陰邪氣息。
「是陰兵過道……靠,壞了,剛剛發動『鬼哭之章』設置鬼打牆,用力過猛,吸引了這些髒東西,走,走……趕緊走……」
這是安田生的聲音,緊接著,四周環境稍微亮了一些,我擦擦眼睛,看清床上已經無人,安田生也消失了。
「必須趕緊出去,跟崔衛東會合,必須出屋,才能得救……」我踉踉蹌蹌向外走,先出了套間,然後奔向門口。
屋內晦暗,外面明亮,這很容易判斷。
我奔向光亮處,摸到門扇,奮不顧身地向前一躍,就擺脫了黑暗。
按照邏輯,我應該站在院子裡,並且很容易就能藉助安全繩,回到大門外面。可是,當我躍進光明,才發現那裡不是院子,而是一條極長的甬道。
我回頭看,背後還有一扇光明的門戶。兩扇門一模一樣,不知道哪一扇通向院子。
哨子聲再次響起,我回過頭,甬道最深處有幾個高高大大的人影魚貫而出。他們的身高超過兩米,頭頂的斗笠直接碰到了屋頂,一路搖搖晃晃而來。
他們身上披著松松垮垮的長袍,袍子下擺拖拽在地上,根本看不清雙腳。
這正是剛剛安田生說的「陰兵借道」,無論鬼哭之章還是鬼打牆,都跟陰兵有關。
米利唐說過,他將「玉門關下陰兵陣」的秘密告訴了唐晶,已經把敦煌的戰鬥拖進了不可預知的亂局之中。
「陰兵借道,萬夫不擋」,此時此刻,除了掩面躲避,根本沒有其它辦法。
我向後退了幾步,掀起衣服,堵住口鼻,然後向旁邊閃避。
那些人影從屋內穿過,進入另一邊的光明之門,悄然消失。
我相信,安田生表面的羸弱之態不是裝出來的,他能夠控制「鬼打牆」,就證明已經深入邪道,無法回頭,最後結局,只能是為鬼作倀而已。
那麼,他現在追尋的寶藏、金錢、愛情等等,全都是一座沙堡,海浪一推,一切盡失。
等到屋內恢復原樣,我快速檢查一切,知道自己被安田生騙了。
躺在被子下的女子當然不是唐晶,而是另一個傀儡。
我走到院子裡,大聲把崔衛東叫過來。
「葉開,剛剛發生了一件怪事,我似乎看到陰兵借道,但現在是白天……這些事都應該發生在晚上。難道安田生這小子竟然掌握了先天奇術中的陰陽顛倒之術?」
當下,我無法界定安田生是什麼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人控制安田生,絕對不能讓這傢伙為所欲為。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崔衛東,他拍著胸脯:「我找道上的朋友,先抓人再說。這傢伙渾身上下透著邪門,咱們搞不定,就直接撕票,讓這小子變成孤魂野鬼,看他還有什麼招數?」
他馬上打電話,向朋友說清楚自己的意思,又開了懸賞:「誰抓住安田生,賞金五萬,誰要是不小心在抓捕過程中傷了這小子,導致重傷不治,賞金二十萬。」
我嘆了口氣,崔衛東財大氣粗,動不動就開懸賞令,這不是什麼好事。
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有些不法之徒,為了高額賞金,控制人質後,一次又一次索要贖金,最後玉石俱焚,人財兩空。
我必須保證唐晶的安全,那麼,救人才有意義。
如果唐晶必死,我至少知道她在哪裡。
我厭惡打打殺殺,但這次戰鬥是安田生先挑起來的,他必須付出代價。
「衛東,不要——」說到此刻,我突然明白,這裡是江湖,如果沒有打打殺殺,誰能脫穎而出,誰又能掌控全局?
崔衛東有他的江湖邏輯,並非全錯。
我們沒有離開院子,而是拿了兩個小馬扎,坐在大棗樹下。
「剛剛有陰兵借道,葉開,這事透著邪門。我在想,如果安田生手裡真的有西夏萬卷書,那就好了……呵呵,那就好了。西夏人呼嘯戈壁百年,當時是北宋王朝的頭號大敵,可惜,蠻荒之地總歸誕生不了真正的王者,不然,以西夏的虎狼之師,又怎麼可能偏居一隅?早就像後來的女真族那樣,呼嘯南渡,席捲健康城的徽欽二帝北去,呵呵呵呵……」
我忍不住皺眉,畢竟這種曲解並調侃歷史的話,從一個漢族人口中說出來,實在有些刺耳。
「衛東,別胡說,西夏人再厲害,都是過去式了——」
崔衛東搖頭:「葉開,歷史永遠不會過去,而是必定永存。咱們此刻坐著的位置,或許就是西夏人耀武揚威之地。我說了,剛才看到陰兵借道,你跟米利唐通電話的時候,他又說把玉門關下陰兵陣的秘密告訴了唐晶……我們這一次見好就收吧,行不行?如果安田生手裡有西夏萬卷書,咱就直接拿了,風緊扯呼,如何?」
此時,崔衛東眼中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猙獰之色。
我嘆了口氣:「衛東,你變得越來越陌生了。君子求財,取之有道。你忘了,我們當初走上探險尋寶這條路的時候,為的是志趣和謀生,不是為了堆積財富。就算安田生手裡有萬卷書,那也是他的祖上遺物,不能強取豪奪。如果像你那樣做,我們跟一百年前掠奪敦煌藏寶洞的那些文物強盜有什麼區別?」
「你——葉開,你就是迂腐,迂腐!」崔衛東叫起來。
話不投機,我們一下子無話可說,都沉默下來。
太陽緩緩西移,在這個不為人知的小院子裡,我們不得不在急促匆忙的探寶生涯中,按下了暫停鍵,等待崔衛東的江湖朋友傳來消息。
我清醒地意識到,唐晶在我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
只有失去過,才知道不懂珍惜的滋味。
當然,唐晶陷入困境,就是因為她違背了規矩,既是研究學者,又是膽大妄為的尋寶者,不知道何時當止,等於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神池」,當然會遭遇危險。
「嘩啦,嘩啦」,有人拍響了大門的門環,然後輕輕走進來,正是周鯤。
「葉開,你真的在這裡?我還以為安田生撒謊騙人呢!」
周鯤鬆了口氣,把掌心裡的小折刀悄悄放進口袋裡。
「我你媽……那小子在哪兒?安田生在哪兒?我活剝了他,先騙了我,又騙了葉開,把我們耍得團團轉,這次不能饒了他……周鯤,他在哪兒?把他交出來……」
崔衛東跳起來,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周鯤皺眉,遠遠地看著我:「怎麼了葉開?出了什麼事?剛剛安田生打電話給我,說手裡那本書要賣,求我做個見證人。他現在就在國際酒店茶室,急得不得了,就怕你和崔先生反悔。你們在這裡幹嗎?是在等人嗎?」
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有誤會。
安田生敢大模大樣請周鯤出面調停,就證明自己有恃無恐,勝券在握。
「我們只是偶然來到這裡,既然安田生在酒店,我們馬上回去。」我什麼都沒說,緩緩地站起來。
崔衛東也是老江湖,一掃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麼。所以,他不再發作,悶哼了一聲,跟著我出門。
我們一起走出長巷,上了周鯤開來的黑色沃爾沃越野車。
「那裡是個空院子,這一大片平房區已經劃定為拆遷片區,很多人拿了拆遷預付款之後,都搬走了。安田生住在第七排,沒錢沒房,也搬不走,混一天算一天。如果這次賣書,能賺筆錢,那就徹底脫貧了——」
周鯤話音沒落,崔衛東就叫起來:「脫貧?我叫他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