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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在笑

2024-05-31 22:08:16 作者: 再戰一回

  許銳鋒是端著老舊的三八大蓋,這槍械基本是日軍正式部隊甩下的殘次品,要麼有局部缺陷、要麼使用效果不穩定,可要是論起在侷促地形內持槍面對冷兵器,那這把槍依然是王者。

  咔嚓。

  老許直接拉上了槍栓,隨即推彈入膛,他身後是一種穿著黑色警服的獄警,在這一聲子彈上膛後,身後的獄警們也都沒閒著,全都舉起了槍,一時間整個院落內槍械響動聲此起彼伏。

  「蹲下!」

  

  不等許銳鋒說話,王大江一聲怒吼,早就習慣了監獄管制的這群死囚一個個瞬間蹲下,而那群土匪,則愣在原地。

  盤道?

  問話?

  許銳鋒半點基本程序都沒走,端著槍徑直瞄準面前的土匪,扣動了扳機——砰!

  一槍之下,一名土匪應聲而倒,按照許銳鋒的射擊習慣,對方中彈的位置赫然是眉心。

  「土匪入城,擊斃者,論功行賞!」

  他這一嗓子喊完,身後那群獄警全扣動了扳機!

  誰傻啊?

  誰不知道步槍對冷兵器占據絕對優勢?

  誰不清楚穿著官衣兒的沖這群土匪開槍是大功一件且天經地義?

  砰、砰、砰、砰……

  單發步槍在院裡已經響亂套了,剩餘的土匪幾乎一瞬間全都給放倒在了地上,其中有一個位置靠前的倒霉蛋幾乎在眨眼之間身中七槍,當場氣絕身亡。

  他們以為自己報號可以和許銳鋒套交情,哪知道是親手送了命!

  有了這群土匪自報家門,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許銳鋒給王大江使了一個顏色,王大江直接衝進院落,將剩餘的死囚全拉回到卡車內,和司機說了一句『回監獄』後,這台載著大部分死囚的車走了,而現場,四寶子和曲羨明的屍體留在了當場。

  許銳鋒再次舉槍沖天扣動了扳機喊道:「我是北滿監獄典獄長許銳鋒,捉拿越獄犯四寶子與曲羨明到此,恰巧碰見土匪入城作惡,現,已將土匪擊斃,不知情者、與此事無關者若走出來主動自首,配合警察署調查,否則,當以土匪同罪論處。」

  什麼法?什麼律?老許一概不懂,他只知道現在喊話要是能把藏起來的曲光手下喊出來,自己的人進去時,就能少遭不少黑槍。

  這幾句話一喊,還真有效果,洋行里,一些文職裝扮的西裝男走了出來,全都高舉雙手,王大江立即沖了過去,抓住其中一個問道:「裡面還有沒有人?」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不太敢說話的回應:「一樓沒了。」

  王大江多聰明?一樓沒了的意思,就是二樓還有,那還聽不出來麼!

  「你們幾個,跟我往裡沖!」

  王大江這個時候必須出頭,這是拿功勞的好時候,反正出了事有個大的頂著,他何樂而不為呢。

  一隊獄警繞過屍體沖了進去,許銳鋒在外邊繼續喊:「緝拿匪首曲光,他勾結土匪入城作惡,僱傭殺手厲歌行刺政府官員,阻撓者,殺無赦!」

  咚咚咚。

  腳步聲在樓梯處響起,許銳鋒的話音一次又一次的院落內響起,站在二樓陽台邊上握著柯爾特的曲光急的滿腦門子是汗,手裡的電話已經連續呼叫三木的官署、府邸不知道多少遍,關鍵是那無人接聽的忙音將其全擋了回來。

  三木把自己拋棄了?

  曲光想不通。

  實際情況是他的腦子已經徹底亂套了,哪還能仔細思量。

  今天是什麼日子?是那些日本高官即將回新京述職的日子,這日子口,三木不得和人家做最後的拜別麼?曾經的戰友也好、新晉的關係也罷,誰不想在最後一天和三木交流一下,順便表達下對他背後那棵大樹的敬意?

  這時候,你別說打電話,就算是讓人滿城去找,也絕對找不著三木在哪位將軍的住所內和人暢談!

  王大江壓慢了速度走在所有人身後,用手槍槍口指著樓上小心翼翼往上走,這群獄警一個個的拎著槍彎曲著身子,就跟老兵油子似得一步步往上挪,當二樓的辦公室房門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時,誰也不動了。

  王大江此刻從樓梯上追了上來,蹲在樓梯口衝著那辦公室的房門大喊:「曲光,你已經被包圍了,再不投降,老子立馬帶人衝進去!」

  嘡!

  柯爾特與眾不同的槍聲猛然間響起,一顆子彈順著門口直接穿出,裡邊的曲光狂喊著:「我憑什麼頭像?我不投降!我不!」

  隨即,衝著電話喊道:「電話局麼?給我接鐵路署,一直接!」

  嘡!

  又是一槍。

  王大江回頭看了一眼,他咂吧了一下嘴唇,現在的情況是,屋裡的環境沒人知道怎麼回事,愣衝上去很可能會出事……

  「王哥。」

  就在此刻,一名獄警從樓下追了上來,到了王大江近前遞過來一個東西說道:「許爺讓我把這玩意兒給你送來,說是用得上。」

  王大江接過來一瞅——手、榴、彈!

  還是蘇制!

  獄警怎麼可能配這玩意兒……可轉念一想,王大江立即想起了發生在厲歌身上的爆炸案,連許爺身邊那個小孩都能掏出這東西來,許銳鋒有這個算什麼問題?

  王大江連『哪來的』都沒問一句,那還用問麼,只要問了,答案一準是從土匪身上摸的,反正土匪都已經死絕了。

  他擰開了蓋子,拽出引線,當拔掉引線一瞬間,順著樓上平攤的地板沖那間辦公室的門口將手榴彈滾了過去。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一枚手榴彈的鐵頭在地上不住翻滾,尾端持續冒著青煙,等滾到了辦公室門口,撞擊上門口那一刻——轟!

  劇烈的火光沖天而起,辦公室的房門被炸飛了半扇後,僅剩的半扇根本鎖不住了,在氣流中向後倒下。

  「衝進去,拿下曲光者,有重賞!」

  這話是好話,喊的也的確是時候,可那群獄警沒一個敢上的,卻有人在濃濃的煙霧中,朝辦公室里胡亂開槍,於是,又一陣槍聲在樓梯口響了起來。

  火光、濃煙、槍械槍口的爆炎,這一切曲光都能看見,可他暫時性的聽不見了,剛才那一聲爆炸直接將其掀飛,如果不是房門阻擋了大量衝擊力,就這一場爆炸,震都能把他震死。

  慶幸的是,曲光還活著,他還能看見自己留在身邊的那幾個保鏢被門口打進來的子彈擊倒……

  其實第一輪齊射後,辦公室里就沒人能站著了,可那幫獄警依然不敢往裡沖,硬是打空了槍里的所有子彈才敢衝上來,就這,還是王大江站在門口觀察了一圈敵情之後,才敢進的屋。

  曲光聽不見王大江進來以後沖自己說了啥,只看見他給了自己兩個大嘴巴,然後把食指指到了鼻尖上一通臭罵,緊接著就有兩名獄警走了過來,架著胳膊將自己架了出去,愣是走到了樓下,耳朵眼裡還『嗡嗡』的都是耳鳴。

  「許爺,拿下了!」

  話音剛落,兩名獄警架著傻子一樣的曲光從裡邊走了出來,許銳鋒看著眼前的曲光,多一句話都沒說,扔下句:「帶回去,關號了。對了,給那些死囚卸了枷也關回號里,讓他們照顧照顧咱們曲爺。」

  這句話,等於判了曲光的生死,只是,許銳鋒沒想到這幫牢頭獄霸殘忍到了何等程度。

  王大江拎著那把柯爾特興沖沖的走了下來,到許銳鋒身邊主動遞了過來說道:「爺,您拿著這個吧,正經的進口貨,在咱們這兒買,起碼得好幾千,另外我還在樓上找著了兩盒子彈,都是大口徑,一槍能給人身上崩個大窟窿。」

  老許笑著搖了搖頭,將槍推進了王大江懷裡。

  就王大江那點小心思他能不知道?

  介紹這把槍的時候,眼珠子就差掉出來了,要不是心裡清楚自己立了大功,許爺肯定得賞點什麼,他會這麼主動拿出來?

  許銳鋒也就順水推舟了,不就是一把柯爾特麼?

  「真給我啊?」王大江滿心歡喜卻不敢相信的仔細用一副擦拭著這把槍,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槍上有一道劃痕影響了美觀。

  許銳鋒笑著給了他肩膀一巴掌:「少跟我廢話,再磨嘰一句,我把這槍轉頭就給殷會計送去。」

  王大江連忙把槍收了起來,衝著老許說道:「那不能,殷會計的氣質,不適合這把槍。」

  「行了。」老許這才說道:「你馬上給殷會計打電話,告訴殷會計把溫婉送來,就說咱們家添產業了。」

  添產業了?

  開始王大江還沒太聽明白,可電話打到監獄,這才從電話里聽見了許銳鋒媳婦的聲音:「嫂子,我是王大江啊,殷會計在你旁邊不?許爺說了,咱們家添產業了,讓他開車帶你來看看。」

  這個電話打完,王大江心裡對許銳鋒的判定降低了一個檔次,哪有大老爺們有了點功績先跟媳婦報帳的?這不管怎麼說,聽著也不大氣啊。

  片刻的工夫,監獄的車開回來了,正是殷會計載著懷孕的溫婉,當他扶著溫婉小心翼翼的下車,許銳鋒過來拉著她的手說道:「瞧見沒有,今兒,咱算是有自己的買賣了。」

  溫婉低下了頭,她在笑,眼淚卻不知不覺的順著顴骨旁淚窩滑落,可王大江瞧著,這女人也就那麼回事,這才拿下個買賣,你哭什麼?

  溫婉一邊流淚一邊被許銳鋒拉著走向了洋行內,她看著滿地瘡痍,看著文件隨處飄散,聞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一步步拐到了一個小房間門口。

  許銳鋒大大咧咧的推開門說道:「來,上這屋看看。」

  一進屋,溫婉頭一眼就看見了那台擺在桌面上的商用發報機,發報機被綠布蓋著表面避免落塵,這台機器珍貴的就像是背後站著所有已經犧牲掉的戰友亡靈,她們,在衝著自己笑。

  沒人跟許銳鋒進屋,獄警們幾乎都站在樓道外等著……

  溫婉用力握著許銳鋒的手,死死攥著,將聲音壓到最低說了一聲:「苦了你了。」

  許銳鋒將另一隻手的食指壓在了嘴唇上,指了指桌面上的發報機說道:「趕緊,栽贓曲光的事,可就能幹這麼一回。」

  溫婉強忍著一肚子話走向了發報機,當她坐到發報機前帶好了耳機,一點點將腦海當中的那份『軍列運輸時刻表』發送出去,眼前的似乎出現了繡娘的身影,她在笑……

  溫柔的……

  滿意的……

  傾盡全力的……

  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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