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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錢這不掙回來了麼

2024-05-31 22:03:39 作者: 再戰一回

  當許銳鋒能自如下炕時,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

  老鷂鷹怎麼留也沒留住,沒辦法,家裡有個孕婦你不讓回去也不是那麼回事。

  於是,這個老中醫給他收拾了一堆治外傷的藥,還分門別類包在幾個牛皮紙包里,幾經叮囑說明白了熬製方法這才把人送了出來。

  這不,許銳鋒一手藥包一手糖人的又出現在了街頭,還逢熟人就點頭打招呼。

  「嬸子,出門啊?」

  

  「許啊,你這是走垛回來了?外邊咋樣,亂不亂。」

  「別提了,小鬼子的警戒線是一排又一排,荒山野嶺的你都沒明白怎麼回事,林子裡都能鑽出來小日本偵察兵,這年月,沒事可別出門。」

  光從這對話上來看,許銳鋒就跟走了幾百里山路似得,說的那叫一個真切。

  至於瓦房店……

  還那樣。

  老假穿著狗子的衣服靠在山牆邊陰影里抽菸,任憑陰涼掛在臉上,完全不管下半身是不是在陽光里暴曬。巡邏?扯淡,他就沒挪過窩;

  裁縫鋪的小裁縫用幾根竹竿搭起了晾衣架,把屋子裡的一匹一匹陳布打開了在門口晾著,這麼做不光能防止布匹犯潮,還能讓百姓都看看他們的布顏色多鮮亮;

  老乞丐就別提了,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盯著過往行人,見著生面孔就往人家腰間荷包上看,被他盯上,一準會有一群小乞丐尾隨,連吵帶鬧的圍上來要錢,等你驅趕走了這群小的,錢包也沒了。

  這就是許銳鋒現在的居住環境,混亂且親切。

  他轉過頭,進了胡同用腳踢著自家木門道:「家裡的,開門。」

  老許和溫婉沒什麼親密稱呼,張嘴閉嘴『老娘們』、『家裡的』,到也不覺得比那些郎情妾意的感情弱多少。

  咔嚓。

  院裡腳步聲響起,等門閂響動聲傳來,院門打開時,穿著藍色布料旗袍的溫婉站在門口露出了笑意、滿是欣喜,隨即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將鬢角髮絲塞在了耳後。

  「還知道回來啊。」她一邊怨著,一邊伸手打許銳鋒手裡接東西。

  被卷、水壺、火銃,一趟一趟往屋裡倒騰,跟搬家似得把許銳鋒身上東西都卸了下來,這才算是正眼看了一下他手裡的糖人。

  這是從街邊糖人張的攤子上買的,別人家都做不出龍鳳呈祥。

  可溫婉不急,家裡就她一個女人還懷著孕,什麼好東西不是她的?老許又不喜甜食。

  許銳鋒回身關上了院門,轉身鑽進屋內,進屋先坐在桌邊上給自己倒了碗水,飲驢似得大口喝下問道:「這兩天怎麼樣,沒什麼事吧?我這一回來就聽說北滿都快亂套了。」

  「可不是麼,這又開槍又放炮的,還死了不少人。」

  溫婉順著話茬往下接,情緒上儘管沒什麼,可給許銳鋒準備洗臉的熱水時,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哪不舒服?」許銳鋒問了一句。

  溫婉趕緊回頭,把糖人往他手裡一塞:「酸兒辣女。」

  「那我也不能摘一串川椒回來吧?」老許走到水盆前,往下一彎腰,剛要洗臉:「嘶……」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受傷的地方是小腹,那是活肉,彎腰邁胯很容易抻著,加上創口不小,老鷂鷹還拿刀割了一道,這一彎腰就跟有人用針扎他似得。

  「怎麼回事?」

  溫婉反應過來後趕緊扶著許銳鋒坐下,這才發現自己男人臉色不對。

  那張慘白的臉沒有血色,更沒有滿臉油光,怎麼看都不是風塵僕僕的樣子,一瞬間,她看向了許銳鋒的衣服。

  衣服挺正常,有泥點子;褲子也沒毛病,褲腿子上都是土印。

  這些對於走垛的人都屬於家常便飯,哪有吃辛苦飯的在意吃穿、整天溜光水滑一說?

  可再一看許銳鋒衣服內襯的汗衫……

  啪!

  溫婉直接把汗衫給拎起來了,這娘們和吃了槍藥一樣問道:「你衣服呢?」

  長年累月照顧同一個人,溫婉還能不知道自己男人是穿什麼走的?他穿的汗衫都洗得發黃了,再看這一件,平日裡沒見過不說,還白的新鮮,一看就是新衣裳!

  哪個女人能受了這個?

  還懷著孕。

  「唉!」許銳鋒趕緊用手搪了一下,溫婉那還變本加厲了:「怨不得人家都說走垛的沒好東西,你是不是也一離開家就心裡長草了?姓許的,這才幾天沒沾我啊,也太沒深沉(耐心)了吧?」

  溫婉伸手把汗衫撩了起來,拽著許銳鋒褲腰帶就要看裡邊:「我他媽倒看看,哪個老娘們看見了留有記號的男人還能往被窩裡鑽……」

  那一臉的委屈啊,這時候要不下點雪,都對不起這表情。

  等衣服一掀,她愣住了,紗布都在許銳鋒腰上纏了好幾圈怎麼可能看不見?

  溫婉不作了,也不鬧了,緩緩蹲下看著紗布上一塊被鮮血蔭透的痕跡問道:「老許……」她抬起頭時,滿臉錯愕,有點恍惚。

  許銳鋒伸手用指背划過這個女人的面頰:「虎出兒。」

  言語中一點怪罪的意思都沒有,抬手把桌面上的包袱拎了過來,解開包袱,將裡面那件滿是血污的發黃汗衫遞給了溫婉。

  「一會兒啊,生火的時候扔灶坑裡燒了,省得落下麻煩。」

  溫婉都沒接那件衣服,將許銳鋒腰間的紗布小心翼翼解下,看著被處理好的傷口沒有任何發炎跡象這才放心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什麼怎麼回事?」許銳鋒儘可能的解釋道:「走垛的受傷不太正常了麼?這就是我們過奶頭山的時候,人家綹子裡的鬍子誤會了,想開槍先放倒一個把貨給攔下,我就成了那個被放倒的倒霉蛋兒唄。」

  奶頭山?

  溫婉越聽越不對:「那離北滿可老鼻子遠了,你就這麼扛回來的?」

  「也不是。」

  「我們一起走垛的,有一個幹過赤腳大夫,身上常年備著金瘡藥,我這兒一受傷啊,他就給我上了藥,還簡單處理了一下。」

  「可進城了我也不能滿身是血啊,那還不得直接拉憲兵隊去?就換了身衣服。」

  溫婉蹲在那兒仰著頭問:「赤腳大夫?還是簡單處理?」

  她又看了看傷口,隨即二番看向了自己男人。

  許銳鋒立即點頭:「沒人家,我估摸著就回不來了。」

  「嗨,你不是以前總問我身上那些疤哪來的麼,基本上都這麼來的。走垛麼,就是東家花錢買命,我們這些泥腿子拿命換錢。」

  嘩啦。

  三塊大洋外帶一些法幣被許銳鋒揉成一把掏了出來:「這不,命保住了,錢也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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