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光光，你爸他暈倒了！」電話那頭，二姨心急火燎吼了這麼一嗓子。

  另外一邊的葉迦樹顯然也和他一樣，臨時接到了這麼個意外的消息，慌得六神無主。

  葉崇光簡明扼要跟陳立嬌說明了情況，她聽後愕然，整個人僵在原地，只說：「你們快去，外婆需要我照顧，就不去了。」

  幸虧葉崇光沒有喝酒，他們一行人趕到醫院時，葉承德已經搶救回來，轉進了ICU，但人還在昏迷中。

  葉崇光去和主治醫生了解病情，馮曉棠就在ICU外等待，她之前已經從葉崇光口中提前得知了他的病況，看樣子其餘人還被蒙在鼓裡，她唯有保持緘默。

  「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暈過去了？本來說是有點犯困，要上樓休息，還沒進電梯呢，人突然就倒下了！」周欣原本在外最在意的就是形象，這會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失控的情緒感染到了馮曉棠，她便上前安慰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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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姨，堅強點。」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馮曉棠慌了心智，一下詞窮。

  周欣淚眼朦朧中瞥了她一眼，只點了點頭，沒有其他回應。

  二姨也跟著來了，站在馮曉棠身邊，她急得有點發抖，出門的急，只穿了件高領羊毛衫，老人家怕冷，雖說醫院開著暖氣，但畢竟年紀擺在這兒，馮曉棠連忙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二姨裹緊。

  這當口，二姨沒和她客氣，轉頭對她笑了笑，將馮曉棠的手握得更緊了。

  葉承德是在兩天後轉醒的，在他的堅持下，他轉到了私立醫院，包下整個樓層，病房外有保鏢二十四小時輪流看守，每天的飲食也是由醫生開了營養配方，由二姨親自做的。

  這個時候，周欣日以繼夜陪守在病房裡，噓寒問暖自不必說，而陳立嬌連面也沒露一下，簡直一點情份也不念，反倒惹得病床上的葉承德對她牽腸掛肚。

  周欣在嫁給葉承德之前，本職工作就是護士，所以她很懂怎麼照顧病人，曾經也是因為護士這個職業而和葉承德相識的，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葉崇光和馮曉棠在葉承德轉醒後算是鬆了口氣，葉崇光雖在他昏迷期間寸步不離，可在他病情穩定後，出現在病房的身影逐漸減少，這讓葉承德心裡不是滋味，脾氣變得更差了，跟誰說不到三句就飆髒話。

  周欣一忍再忍，不敢觸他逆鱗，若無必要她儘量適當閉麥。

  關於葉承德隱瞞病情一事，葉崇光在左右為難之際，還是單獨找了陳立嬌，全盤脫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並且解釋他此前的舊金山之行就是去聯繫了江遠醫生。

  陳立嬌聽完來龍去脈以後，比葉崇光想像中更為冷靜沉著，沒有亂了方寸，更沒有恍然大悟，原來除夕那天葉承德讓她簽的財產轉讓協議，更像是在提前交待後事。

  「就是這麼個事。」葉崇光說完，準備回趟公司，年後，他因為家事而請假至今，積壓的一堆工作需要他去處理。

  陳立嬌問他：「你爸找你談的？」

  「他找我談過接手公司的事，除此之外，他什麼也沒透露。」既然聊開了，葉崇光覺得再有所保留是對陳立嬌的不尊重，「我無意得知，他在讓律師立遺囑，所以我翻了他的病歷卡和檢查報告，也找過他的私人主治醫生。」

  陳立嬌快速消化了這番話，只問：「你怎麼想？」

  半輩子都是女強人，無時無刻不在做重大決策，她習慣了第一時間尋找最優的解決辦法，可以說是唯結果論者。

  「太遠的我沒有去想，我想先和爸爸溝通一下關於治療的方案，江遠醫生和他的醫療團隊兩天後落地浦東機場。當然，最重要是需要爸爸的配合。」

  陳立嬌苦笑：「人變老真是眨眼之間，比季節更迭還快。」

  他們正在經歷一個漫長的寒冬，春日遲遲未來，盼啊盼，卻只是盼來這麼個壞消息。

  母子倆沒有趁此規劃往後的人生，做為一個理性至上的女人，陳立嬌當務之急應該去想對策，如何在外界得知葉承德的病情後穩定股價，又讓誰在這時坐鎮掌握集團事務穩定軍心，這於她而言，並不難，可她也不想因此而再度捲入風暴的中心，想當年她全身而退，為的就是這一刻的獨善其身。

  可集團做大做強之前，她和葉承德是怎樣拼了命一點一滴從無到有的，那幾十年費的心血和精力，她永生難忘。

  為此，他們錯過了兒子成長的階段，失去了與父母長期相伴的時光，他們拼得一身傷痕累累，留下了龐大的家業。

  並不值得。

  陳立嬌這麼想過。

  但如若要眼睜睜看著集團交到一個外人手裡，或者繼續茁壯成長，或者日漸走向衰亡，她都不甚甘心。

  可那又怎麼樣呢？

  她不會自私自立去用道德綁架葉崇光，這是她和葉承德之間的事，不該讓葉崇光背負他們的使命。

  所以，她不會給葉崇光施壓，既然他剛才無意提起集團，她更不會提一字半句。

  葉崇光離開後，陳立嬌接到了一通來自葉承德的電話。

  「什麼事？」她的口吻如初冷淡，透盡不耐煩，並未他得了病而有一分一毫的改善。

  葉承德不提有的沒的，直奔主題問她：「除夕那天讓你簽的文件，考慮得怎麼樣了？」

  「不急，若是我接受，自然會告知你。」

  「怎麼？是嫌少？」

  「沒有這個意思。」

  「儘快給我回復。」

  陳立嬌不欲多聊，直接掛了電話，說她內心沒有波瀾起伏是假，但她比一般女性更鐵石心腸是真。

  一碼歸一碼，她沒法說服自己，因為葉承德的病情就可以獲得她的一次原諒權，在她眼裡，二者不能混為一談，若只說原諒，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葉承德對這個家庭的所作所為，對她這名妻子的不忠和背叛。

  可他得了這個病，害她難受是真。

  葉崇光回了公司後，前台Alice叫住了他，葉崇光聞言，只見Alice已經起身小跑到了他身邊，他便停步，點頭示意她匯報情況。

  「Lamp，這幾天天天有位自稱是你妹妹的人在崗亭處找你等你，因為你不在公司，安保就沒讓她進，安保讓我見了你第一時間跟你確認，免得其中有所誤會。」平日裡，Alice對眼前這位長相無可挑剔的高層只有遠觀的份兒，她沒有與葉崇光直接接觸的機會，這會兒說了一長串話，也是事先早就打好的腹稿，練習了幾十遍，這才沒有結巴地一口氣說完。

  不知是葉崇光氣場過於強大還是面無表情里透出的幾分陰鷙，多少讓Alice的立場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逾矩，她臉紅心跳的同時，大氣不敢喘。

  他今天身著修長的風衣，裡頭是一件淺咖色的針織衫，整副搭配暖意融融，可他連帶出的氣質是那麼的不容親近。

  對此，他只簡單回應：「我沒有妹妹。」

  Alice心想，高冷是高冷了點兒，好歹沒有當場甩臉子不理人，他的風度在全公司有目共睹，從不對下屬頤指氣使，更不會對後勤工作人員有半分指責，只會對向他明里暗裡示好的女性敬而遠之。

  私下裡，大家還打趣封了他「男德班班長」的稱號，有擅於打聽小道消息的人傳出來，這麼些年裡，他只有一個固定的女朋友，就是他帶來過參加員工家屬開放日的那位小姐姐。

  最終，葉崇光不忘對Alice道了謝，這才逕自走向電梯廳。

  得知葉崇光今天復工的消息，林睿特意在會議結束後，繞了個道兒去了他辦公室瞅一眼。

  看起來，他狀態與平時無異。

  「你爸什麼情況？」在醫院，因為周欣二十四小時陪護，林睿去也只是探望的理由，不好多問。

  「要聽實話麼。」葉崇光將視線從屏幕轉向了林睿的臉上，他起身，到冰箱裡拿了兩瓶冰水，一瓶遞給林睿。

  林睿沒想到會這麼個嚴重的情況，驚訝至極。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年前。」

  不知是否與從事的職業相關，林睿並沒功夫在這兒悲春傷秋，或是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安慰說辭，從實際出發考慮：「事已至此，著手出最佳的治療方案吧。」

  「嗯。」

  「還有個事，你可能沒聽說。」在這當口，說這些確實過于敏感，甚至雪上加霜：「你家老頭子外面是不是還有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