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酒精揮散後，馮曉棠無論再怎麼無理取鬧，分寸感是丟不了的。

  失憶後，短短時間內，她和葉崇光小吵小鬧不斷，她多半是嘴上逞強，動手是絕不敢想像的事。

  一定程度上，即使昨晚她不算直接動手，但把冰桶里的冰塊和冰水往葉崇光頭上澆灌，已然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想來葉崇光是保留著最後一絲紳士風度的，要不然她這會兒不能安然無恙站在這裡。

  馮曉棠內心無比焦灼，要不，還是先逃為敬吧？

  一室安靜，她踮起腳尖，鬼鬼祟祟伸長脖子，在暗處窺探葉崇光的動靜。

  那人大賴賴坐在沙發上，電視機也不開，手機也不玩，就那麼仰頭靠在沙發上，像在閉目養神。

  這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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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曉棠進退兩難，要不還是趁他不注意換上鞋走吧，畢竟葉崇光需要時間消化昨晚的衝突，憑她對葉崇光的了解，這個氣他一時半會兒消不了。

  去他哥家和尚早早做伴，還是回父母家小住幾天避風頭？

  「你是在家門口迷路了麼。」

  未等馮曉棠心下做出決定，一道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從不遠處砸過來，像一枚炮彈朝馮曉棠的方位精準無誤扔過來，她一個哆嗦，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馮曉棠來回做了幾個深呼吸，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往屋裡走。

  馮曉棠沒勇氣與葉崇光對視，做賊心虛一般，匆匆就往書房走，她先把電腦給放回原處。

  「神啊！救救我吧！」她躲在書房唉聲嘆氣，怨天尤人。

  另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地冒起，給她壯膽打氣。

  「衝動一時爽，一直衝動一直爽！」

  不要慫！

  為了不直面葉崇光，馮曉棠決定不吃晚飯，更不做晚飯了，畢竟她一下午吃了那麼多東西，估計撐它個一天一夜也不成問題。

  她悄咪咪回房洗了澡，又悄咪咪移步到了客臥。

  閃進房間後，「咔噠」一聲落了鎖。

  雖然馮曉棠不記得昨晚最後以什麼方式收尾，可既然葉崇光將她打入了冷宮，想必氣得不輕，她乖乖不敢有意見，並且很識相地自己把自己繼續發配到冷宮，給他氣消的時間就是。

  馮曉棠今晚格外忙碌，手機各種信息不斷。

  明天的同學聚會，老同學們都蓄勢待發，聊得嗨到午夜還特別來勁，一個兩個曬起了夜宵。

  馮曉棠本來不感覺餓，看照片看得飢腸轆轆。

  她在吃和睡之間鬥爭了很久，最後泡麵贏下這一局。

  屋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就連葉崇光這會兒在不在家馮曉棠都不確定。

  她躡手躡腳溜出房間，只見客廳的燈暗了，而吧檯頂上那盞燈亮著，燈影下坐著一個人，她只能望見那個寬厚的背影。

  他在守株待兔，還是借酒消愁？

  馮曉棠停下了腳步，背對她坐著的人，轉身看她一眼。

  葉崇光的眼睛勾人，有一層比較明顯的雙眼皮褶皺，眼瞼微垂時睫毛會在光影里顯得尤為不可忽視，盯著人看的樣子有多迷人無法形容。

  只一眼，他便重新轉過臉去，自顧喝著酒。

  他今天開了瓶洋酒，沒有加冰塊也沒有兌飲料，乍一眼，喝掉三分之一之多了。

  馮曉棠從未見過他在深夜痛飲，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會借著醉意報復自己昨夜失常的行為吧？

  馮曉棠倒吸一口冷氣，小心翼翼越過他，快速鑽進了廚房。

  雖然明白躲不過十五的道理，但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她開火燒水，水開後下了一袋泡麵，又從冰箱翻出雞蛋和午餐肉。

  這盒午餐肉跟她作對似的，一點不好對付，怎麼倒都倒不出來。

  她一直有個疑問，午餐肉罐頭的設計師是不是藏著一顆反人類的心？

  馮曉棠只好藉助刀去挖。

  嘶！

  動作幅度過大，差點劃傷了手……

  謝天謝地，半夜三更，慶幸不見血光之災。

  馮曉棠心有餘悸，想著萬一真劃傷了手，指不定葉崇光會以為她故意博同情呢。

  她才沒這麼綠茶，玩不轉心機這一套玩意兒。

  腦補十萬字大戲後，泡麵煮開了。

  要不在廚房裡解決算了，拒絕出去面對葉崇光那張好看至極但也冷酷無情的臉，可能會影響食慾。

  或許是嗅到了泡麵的味道，葉崇光沉聲質問她：「煮個泡麵要多久？」

  這人狗鼻子，這麼靈？

  馮曉棠使出了做高考閱讀理解的功力，解讀他字裡行間透露出的信息，故意讓她知道他知道她在煮泡麵，是也想來點兒？

  馮曉棠認命般，不得已將一袋泡麵分了兩碗，最多再分給他兩塊午餐肉，那顆蛋的主意他休想打！

  馮曉棠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擺出爛漫微笑，端出狗腿的架勢，將一小碗泡麵送到葉崇光面前，同時周到地遞上筷子，任君享用。

  「知道你怕辣，我特意選了包不那麼辣的。」馮曉棠擺低恣態，默默祈禱，千萬別提昨晚那一茬驚心動魄的「武打動作」，就當各自喝斷片忘光光了吧！

  葉崇光覷她一眼，眼裡情緒一點不複雜，除了不屑別無其他。

  這是把她看得透透的了。

  他沒有立馬動筷，馮曉棠也不好意思率先開吃。

  吧檯配高腳椅，馮曉棠隔開一個人的位置，坐在他身側，濃郁的酒精度數直直鑽進她的鼻尖。

  「光喝酒醉得快，我給你去拿點下酒菜吧。」馮曉棠不無討好的意味：「我記得上次吃火鍋還剩了包花生碎，勉強當花生米也行。」

  葉崇光找不出比馮曉棠心更大的人了，也不知半夜講這話純粹是逗他笑還是認真的。

  不可否認，心情因此變好倒是千真萬確的。

  「我不喜歡退而求其次。」葉崇光放下酒杯，拿起筷子。

  馮曉棠聞言，雲裡霧裡，感覺他在說花生米，又不止在說花生米。

  不管了，既然金主爸爸開動了，她也呼啦呼啦吃得熱火朝天，再不吃，面快軟爛沒嚼勁。

  馮曉棠剛夾起碗裡唯一一顆蛋，不料不和諧的聲音從側面傳出：「為什麼我這碗沒有雞蛋？」

  若非我氣量大，你連筷子都摸不到！

  馮曉棠敢怒不敢言，筷子裡夾著的這顆蛋啊，她可真不想拱手讓人。

  陰魂不散的聲音憑空又響起：「合著連泡麵都沒煮我的份。」

  瞎說什麼大實話！

  「天地良心！」馮曉棠嘴角抽搐著發揮著胡謅的本事：「我本來就不餓，就是想嘗個味道解個饞罷了。」

  言下之意，我連半包泡麵都干不掉！

  那顆蛋，馮曉棠終是忍痛割愛，夾到了葉崇光碗裡去。

  本以為他會拒絕，到頭來連句客套都不見，吃得別提多麼心安理得，完全沒空去管來自馮曉棠艷羨的眼神。

  半碗泡麵下肚馮曉棠是真不過癮，連面帶湯喝得精光，渣都不剩。

  葉崇光也三下兩下吃完了，看來跟她一樣沒吃晚飯，餓著了，不然不至於掉價到要跟她搶一顆泡麵里的蛋。

  馮曉棠展示出賢妻良母的特質，吃完後主動將碗收進水池。

  背後那道魔音繼續穿耳：「不要偷喝我碗裡的剩湯。」

  我！去！你！大！爺！的！葉！崇！光！

  她還沒到如此飢餓難耐的地步！

  馮曉棠咬牙切齒罵完，連同刷碗的心情也被搞沒了，將碗放進水槽里就目不斜視走回了臥室。

  一個不小心走錯門了……

  但不要緊，馮曉棠權當是去洗手間刷牙，刷完再回冷宮而已。

  走出洗手間，葉崇光不知何時已靜悄悄返回臥室，他靠坐在床上看手機，馮曉棠經過床尾時偷瞄了他幾眼，奈何那人瞎了聾了啞了，感受不到臥室有位「不速之客」需要他挽留。

  算你狠！

  馮曉棠只好一步三回頭，打道回冷宮。

  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馮曉棠走出臥室時，嘴裡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