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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徐心烈的帶娃方式

2024-05-31 21:34:04 作者: 瘋丟子

  亓舒音一走,小院中又只剩下佟六和徐心烈兩個話搭子。因為天冷,又沒別的取暖的地方,看守的兩個麒山弟子便經常在另一側廂房中烤火,並不是很在意他們跑不跑的樣子。

  這一點上徐心烈倒確實被亓家父女拿捏住了,她是來洗白自己的,而亓家此時也正有此意,她完全不需要多此一舉去越獄,耐心等著自己被洗白就行。

  唯獨不放心的反而是在外流浪的十三他們,雖然事先有商討過各種方案,但是誰都沒想到會有屠青蓮這個變數在,又偏偏逃出去的是十三,就是她也想不到他接下來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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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徐二!」佟六又耐不住寂寞了,「江先生有危險嗎?」

  徐心烈打著呵欠,撥弄著面前的點心——其實她並不是很愛吃,一邊道:「說不上來,我都不知道屠青蓮怎麼想的,反正讓他們狗咬狗去唄。不過現在亓盟主是肯定不希望江先生死的,畢竟他手裡也得有點底牌嘛。」

  「哎,就是不知道十三他們啥時候來救我們。」佟六很愁苦,「我還想幹完這票,趕回去吃個年夜飯呢。」

  「年夜飯啊……」徐心烈有些悵然,上輩子年夜飯對她來說就是修羅場,不是被問工作就是被催婚,恨起來她都想掏出弓一人給一箭。但是現在,大概是古代無聊的時間太多了, 新年當真是一件熱鬧又美好的事情,又又帥爹美娘憨憨哥,一眾親戚輪番祝壽,搞得她也想天天過年。

  「今年……應該能趕上,的吧。」想到自己的處境,和可能處境更慘的徐紹均,她的底氣也有些不足了。

  與此同時,遠在麒山下的十三,竟然也被迫想起了在徐家過年的事。

  只不過他的回憶就不那麼美好。

  彼時奚澤剛給他診完脈,一邊準備針灸一邊道:「照這個速度,約莫過年的時候,就能有感覺了。」

  十三已經大概明白了奚澤所謂的「感覺」是什麼,他面無表情:「只是感覺嗎?」

  「別太貪,成年男子的大小也是隨著年齡慢慢長成的,即便十二三歲已經定了型,也比你多長了十多年,要到正常尺寸,還有的熬。」奚澤答得毫無慈悲,「再說了,就算你到那時候完全正常了,你用得了?」

  「用……」十三一僵,腦子裡瞬間過了好幾個畫面,臉立刻紅了,「不,不用。」

  「什麼用不用的,」奚澤瞥了他一眼,一針紮下去,又按了按旁邊的穴位,皺眉,「你心不靜,快靜下來。」

  十三:「……」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閉上眼,可這樣反而讓方才腦子裡殘存的畫面越發清晰,他仿佛仰躺著,徐心烈趴在自己身上,笑靨如哈。

  她的臉比現在的還要稚嫩得多,可笑容一般的狡黠明媚。

  ——那是她十三歲的時候。

  徐家過年,十三另有任務趕不回去,那一年便留在了徐家。但是他的存在本就是來膈應徐家的,為了讓他們過個好年,他很自覺的留在自己的客房中,用著膳房特地送來的菜。

  美味,卻如嚼臘。

  徐府並不大,他很容易就能聽到外面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玩鬧聲,那些都是徐家和徐心烈母親娘家盧家的親戚小孩,都比徐心烈小,畢竟再大些如徐紹均這一群,都已經要承擔起陪客的任務了,還要留在大人身邊被考察一年的課業。

  所以帶孩子的苦差就落在了徐心烈身上。

  他近乎有些貪婪的攫取著她的聲音,她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也不喜歡小孩,可又不得不管束著他們,是以每每出聲,不是吼,就是罵,反正很不悅耳,可就是不斷往他耳朵里鑽。

  「讓你別去你還去!摔了吧?熊怎麼死的?笨死的!」

  「行行行,你想玩就玩,你是我祖宗!」

  「咱家祖墳得冒多粗的青煙才能出你這麼個奇葩啊小兄弟!」

  「啊啊啊啊你嘴巴有洞嗎這都能漏一身!?」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銳哥兒!銳哥兒!你替我管會兒弟弟妹妹,我頭痛我要歇一歇!」

  那個叫銳哥兒的響亮的應了,於是再沒有她的聲音。

  十三這才回神,默默的落筷,夾了一口菜。

  突然,孩子們的聲音越來越近,一直到他的門口。十三放下筷子,轉頭看著門。

  「是這兒嗎?」那銳哥兒的聲音響起來,口氣倨傲。

  「是,是這兒,表少爺。」

  「哼!開門!裡面的死太監!開門!」在銳哥兒的帶領下,一眾小孩的聲音也此起彼伏,嚷著開門。

  十三並不理會,但也沒有心情繼續吃下去,他倒了杯茶,慢慢的喝著。

  外頭小孩叫了許久,終於還是安靜了下來,十三剛暗自鬆口氣,忽然聽到嘭一聲,本就不結實的木門,竟然被人一腳踹開!

  門口站著個十二三歲的小胖子,他喘著粗氣,擠在一起的五官竟然還依稀帶著點兒盧家家傳的精緻,尤其是那雙被擠成眯縫的眼睛,那不懷好意的樣子,居然還帶了點徐心烈的神采。

  十三看愣了一下,他放下杯子,站起來,冷聲道:「有何貴幹。」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他戴著面具,一人一燈一桌一座,在夜色中看起來格外瘮人。

  跟在銳哥兒身後的小孩都瑟縮了一下,卻反而打消了銳哥兒眼中剛出現的一絲畏懼,他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上來,抬頭沒好氣道:「你就是那個死太監十三?!」

  十三心裡有些沉,他沒見過他們,可他們卻張口閉口「死太監」,不知道是從哪裡學的舌,如果是心烈……

  他沒有回話,銳哥兒氣焰越發囂張,他冷笑道:「就是你,欺負我大表哥和二表姐?!」

  十三沒法否認,他只能低頭冷冷的看著他們,看似滿身煞氣,可心裡究竟有多期盼有人能出來拉走他們。

  如果傷了他們,心烈肯定會為難。

  忍一忍,忍過就行了。

  「不回答?你該不會是啞巴吧?」

  「哥!他剛才說了話的,他不是啞巴!」旁邊一個小男孩提醒道。

  「哦!哼!那肯定是心虛!」銳哥兒神色更陰狠,「死太監!你們為什麼纏著我們表哥表姐不放!大過年的還賴在這,要臉不要!」

  「……」

  銳哥兒瞥了一眼旁邊的菜,冷哼一聲:「欺負我大表哥,還有臉吃我們家的菜!?厚顏無恥!豬狗不如!」

  「……」

  「不說話是吧!?好!你不動口!那有種你也不動手!兄弟們!上!打他!給大表哥報仇!」

  「打他!打他!」

  喊罷,銳哥兒帶頭撞了上來,小胖墩兒像一塊巨石,埋頭一衝,正砸中十三的胸腹,他悶哼一聲,本也站得住,可轉念一想,硬撐著只會讓他們糾纏不休,不如讓這群孩子撒夠了氣,自己還少挨點打,便順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一下卻反而助長了對方的氣焰,小孩們凶性大發,殘存的畏懼消失殆盡,反而爭先恐後的衝上來,對著他拳打腳踢,雨點般的拳頭落了下來,打在他全身每一個他們能夠著的地方!

  十三弓在那兒,心中平靜無波,出身以殘酷訓練著稱的隱龍衛,這點拳腳對他來說簡直和撓癢差不多,徐母的娘家盧家並不習武,這些孩子頂多也就會些防身的拳腳,連正確使用力道都不會,更不懂人體身上的弱點,他甚至覺得在打痛自己前,他們首先自己就會累了。

  但是,這些孩子雖然不會武,卻也不笨。

  很快,銳哥兒就發現了他們的毆打對十三來說不痛不癢。他忽然大叫一聲「停」,隨後站起來,攔著其他還沒過癮的小孩,狠聲道:「這死太監皮糙肉厚的,根本打不動!」

  十三還是一動不動。

  「你們!把他掰開!」銳哥兒突然下令,「快點!掰開!」

  十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他咬著牙,在有人抓住自己手腕往外扯時,猛地收回了手,抓他的小孩啊的一聲,居然被他收手的力道硬生生往前帶了個跟頭,一頭撞在桌腿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嗚哇哇哇!」

  「老么!老么!好哇!你居然還欺負我們老么!」

  「告表姐去!」

  「對!趕緊告訴表姐!他欺負我們老么!」

  十三心裡一緊,他猛地起身,望向那個捂著頭大哭的孩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轉頭對銳哥兒道:「你要做什麼便做,這點小事,何須告狀。」

  「等等!」銳哥兒喊住了正往外跑的小孩,冷笑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行,你別縮著,攤平了讓我們打一頓!我們就不告狀了!」

  十三深吸一口氣,二話不說,仰天平躺在了地上。

  他這麼一躺平,其他小孩兒反而不知如何下手,站在一旁面面相覷,但銳哥兒已經到了初通人事的年紀,他陰笑著,站到了十三的腰邊,抬起一隻腳,對準了他的胯部。

  「嘿嘿嘿!」銳哥兒的笑聲陰森,惡意昭顯無疑,「反正你已經是個太監了,再怎麼也踩不廢,這一腳,該償還我們大表哥吃的苦了!」

  十三腦中轟的一聲,隱龍衛與太監差不多,大多很忌諱談論子孫根的事,他可能確實什麼都不懂,但卻也知道那個部位的重要性和脆弱程度!

  他萬萬料不到,這些和徐心烈流著同樣血脈的人,這些小孩,竟然會如此惡毒!

  就算他未來註定要走那一步,但這種奇恥大辱……還是在徐家……如果讓心烈知道……

  ……她多半會一笑而過吧。

  「等下!先扒了他褲子!」銳哥兒突然收回腳,「你們不好奇太監下面什麼樣嗎?」

  「對哦對哦!」旁邊還有小孩兒拍手,急不可耐的跑上來,伸手就來扯十三的腰帶!

  十三面如死灰,此時他不確定自己若是出手,還能不能控制住力道,若是殺了他們,或者只是傷一根毫毛,徐家都有可能以此為由頭將自己打發回宮——或許這對徐家來說是好事吧,畢竟隱龍衛中很難再找出自己這般年紀能壓制住徐紹均的人了。

  可自己怎麼辦,他只是想偶爾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而已,僅此而已!

  小孩們已經七手八腳的過來扯他的衣褲,十三急促的喘息著,腦中天人交戰。

  就連旁邊沒動手的小孩都在嘀咕了:「他怎麼這樣都不動呀?」

  「瘋了吧?」

  「肯定是瘋的。」

  「活該,誰叫他欺負表哥表姐……」

  十三閉緊了眼,身心皆冰涼。

  「你們……幹嘛呢?」突然,一個疑惑的聲音出現在院門口,十三猛地睜眼,他都沒注意到徐心烈出現在了院門口,她手裡還拿著一個橘子,橘子剝了一半,此時正目瞪口呆往裡看著。

  所有的小孩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猛地站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看向銳哥兒。

  銳哥兒低著頭,眼神漂移。

  徐心烈多聰明一人,一眼看明白當下的情況,但她不說,她就是要問:「盧宏銳!你說!怎麼回事?」

  「……嘿嘿,表姐!」盧宏銳居然扯出個笑,顛顛的跑到徐心烈面前,撒嬌道,「我們給你撒氣呢!」

  「撒氣?」徐心烈也笑了,「你們管這叫撒氣?」

  「那是!不是他欺負你們嗎!」

  「哈!」徐心烈走進來,也不理睬十三,坐在桌旁,大馬金刀的,問,「說吧,打算怎麼撒?」

  她這架勢很是鼓舞了盧宏銳,他起勁道:「我們打算扒了他的褲子,踢他子孫根!」

  「他都是太監了,踢了什麼用?」

  「額。」

  「我告訴你們撒氣該怎麼撒!」徐心烈突然抄起一盤菜,往桌沿一拍,嗙的一聲,盤子稀爛,她手裡攢著一塊尖尖的碎片,直接伸到盧宏銳面前,冷聲道,「要廢了他是吧?拿這個,扎他眼珠子裡,噗,一進,一出,眼球帶出來,再塞他嘴裡,然後抻他下巴,逼他咽下去,記住,要兩隻眼,如果嫌瞎了不夠,簡單,還是這個瓷片,扎他手腕腳腕,對,就是挑斷手筋腳筋,還不能簡單挑,要一點點磨掉,讓他知道什麼叫特麼生不如死!懂不懂?來!」徐心烈把瓷片往盧宏銳手裡塞,盧宏銳不接,她硬塞:「來!去啊!撒氣啊!」

  盧宏銳艱難的躲著,快哭了:「不!我不!」

  「這點膽兒都沒有還欺負什麼人啊!」徐心烈把瓷片砸在地上,拍桌而起,終於開始發火,「欺負個不能還手的人有意思嗎?!知道你們剛才半個人都進棺材了嗎?!知道這瓷片到他手上你們什麼下場嗎?!大過年的能積點德嗎!?咱家的仇還要你們報要不你跟我姓徐呀?!」

  「嗚哇哇哇!」大哭聲驟然響起,滿院的孩子一起嚎啕,嚇得。

  「哭什麼!打住!」徐心烈又怒吼,有兩個孩子被嚇到打嗝,但陸陸續續都停住了哭,又驚又怕的瞅著她。

  「呼!」徐心烈低頭想了想,道,「盧宏銳,事情經過說一遍,從你們進這兒開始。」

  盧宏銳抽抽噎噎的說完了,徐心烈神色莫測,看著還活死人一樣躺在地上放空的十三,道:「你們知道想替我報仇應該怎麼報嗎?」

  「扎,扎他眼球?」

  「哈!不是!」徐心烈深吸一口氣,起身道,「十三,起來。」

  十三躺在地上看著她。

  「起來!」徐心烈橫眉豎目。

  十三站了起來,卻見徐心烈雙手握拳,擺起了架勢,盯著他道:「跟我打,認真的。」

  十三筆直的站著,眼神從麻木變為疑惑。

  「你們都讓開……快點,拿出真功夫跟我打,哦,別打死就行。」

  十三已經懶得思考了,他配合的擺出了架勢,剛擺好,徐心烈猛地沖了上來,一記沖拳直奔他面門!十三的功法早已融入骨血,幾乎不用思考,他就閃躲了過去,而徐心烈這一招的力道和氣勢,無一不顯露出她的認真!

  他也不得不認真了起來,兩人你來我往,在小院中拳腳相加,一群孩子都看痴了,沒一會兒就開始給徐心烈加油。

  徐心烈拳腳功夫本就一般,此時已然擺出了拼命的架勢,但即使十三習慣性留了手,沒一會兒還是被他一記烏龍絞柱鉗住手臂按在了地上。

  徐心烈氣喘吁吁:「好了好了!」

  十三卸了勁,還欲扶她起來,徐心烈卻手一掙,掙開了他的雙手,直接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對一旁孩子們道:「看到沒,他就這麼欺負我的。」

  小孩:「……」

  「現在我和你們大表哥確實打不過他,但我說我們遲早有一天能打敗他,讓他再也欺負不了我們,你們信不信?」

  「……信!」

  「那行,盧宏銳,扶我起來。」

  盧宏銳扶起徐心烈,看到十三,眼神有些躲閃,嘴唇囁嚅了兩下。徐心烈拍拍他的頭:「真覺得自己錯了再道歉,否則就是噁心人。」

  盧宏銳:「……」

  她又拍拍十三的手臂:「這個仇你先記著,哪天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了,我幫你約架。」

  盧宏銳:……

  十三看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只覺得方才那驚心動魄的絕望和荒涼全沒了,只留下滿心的柔軟,他輕聲道:「好。」

  鞭炮聲突然響了起來。

  十三猛地回神,忽然意識到外面並沒有人放鞭炮,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回憶中。

  而奚澤的這一療程也結束了,正在旁邊收拾艾炙用的艾葉條,一邊道:「回神了?走吧。」

  「嗯。」十三放下袖子起身,「什麼時辰了。」

  「巳時剛過。」

  「那他們該來了。」十三走出院子,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麒山,神色篤定,「該去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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