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遮蔽
2024-05-31 20:48:00
作者: 沙礫海市
趙阿泠揚起另一隻手回身劈去,掌風將對方逼開半步,抽身掙脫了手上桎梏。她來不及細看對方面容,就趕緊再度揮舞著匕首刺去,鮮紅的衣袖在空中揚起凌厲的弧度。
但是對方比她更快一點,那一雙手再度抓住她的手腕和小臂,隨後用力一擰。一聲悽厲的慘叫直衝房頂,趙阿泠痛的眼前發黑,她被人推著倒在旁邊,抱著手臂痛的抓狂,眼淚嘩啦啦的淌了滿臉。
方才她恍惚聽見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也不知道被擰斷了沒有。
眼淚的婆娑迷濛,中她才看出來出手的人是千寂。他身後房門洞開,周身散發著暴虐的氣場帶著夜的涼風席捲進來。雖然長劍就佩在千寂腰側,可他卻沒有對趙阿泠動用。
他像是狂躁的野獸具有攻擊性,但是將木槿橫抱起來的動作卻很小心。血已經染透了木槿的裙子,還有往外繼續滲出的意思。
趙阿泠身心俱冷,如果千寂出現在這裡,那是不是……
正想到這裡,忽然聽見外面有人說道,「你送她去看太醫。」
那熟悉的聲音猶如一聲斬立決,趙阿泠絕望的看見薛止走進屋內,他帶來了一身皎潔,像是引領著月光照耀進來,照的她渾身冰冷。
千寂一言不發的抱著木槿出去了,薛止就立在門口沒往裡走,疲倦的用手捏著鼻樑嘆道,「真的是你。」
他以前也經常設計陷阱、引誘敵人,每每成功的時候他的內心都是快意或者平靜居多,唯有這次是真的很累。
「師兄~」趙阿泠雙目噙著眼淚,嘴唇都在哆嗦。她這樣無辜可憐的看著人的樣子,真是叫人克制不住的心軟。
「為什麼?」薛止放下手,擰著眉頭細細的看她,不解比怒氣要多的多。
他們幼年時就互相知道對方,雖然當時也沒見過,但也算是「認識」良久。後來他們在雪山里相依為命,趙阿泠還幫著他躲追兵、熬草藥,他們是有交情的。所以為什麼真是她呢?
薛止一直就覺得這個小姑娘笑起來真單純、心思也很簡單,那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見什麼就映出什麼。雖然他曾把她當做阿烏的影子聊以藉慰,但是說實話,薛止始終認為趙阿泠是個區別於阿烏的很特別的人。所以為什麼真是她呢?
「對不起師兄,我只是……很氣她,我只想讓她害怕……」趙阿泠掙扎著坐起來,抱著手臂崩潰的哭泣,「師兄、你應該都聽見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懷孕,否則我不敢……我是真的、真的喜歡師兄,我不想嫁給別人,我不想傷害師兄的子嗣……」
她把句子抽噎的斷斷續續,委屈的情緒爆發至身上的每一寸。
「你知道她在哪裡。」薛止直問重點。
趙阿泠愕然的瞪著他,「誰?鍾離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剛剛那些都是隨口胡說,就是想著嚇唬她罷了。師兄你相信我……」
「阿泠,我還記你的好,所以我給你機會。」薛止用平靜的語調說著不信任。
好像只要有了師兄弟這一層關係就理應被信任一樣,同出師門的關係曾經麻痹了他,他在趙恆川身上栽過跟頭,在趙阿泠身上也是如此。事到如今薛止已經不想再追究自己為何會缺心眼了,也許是身邊有點情誼的人太少,也許因為缺愛,但是那沒關係了。再一再二已經足夠,如果他還能有再三再四,那他不如自裁來的省事。
「師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趙阿泠勉強站起來,捂著手挪步來到薛止面前撒嬌,「我的手好疼啊,師兄你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亂來了,我不耍脾氣、不欺負茹妃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寄希望於薛止對她能有多少情誼。
然而薛止沒有任何動作,只長久的對視著趙阿泠的眼睛,「如果我派人搜查驛館、拷問所有韶華侍從,你還會這樣堅持麼?」
「師兄……」
「你的身份代表著什麼、是以什麼名義來到這裡,都想好了麼。要是我直接派兵去和韶華要個說法,你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兩國聯誼用不著你,你我師出同門的情分也到此為止。」薛止就是在威脅她,而且這些事都做得出來。
趙阿泠難以置信,「你真要這樣麼,難道你能看著兩國開戰。如果她真的死了,或者再也回不來了,你要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大動干戈麼?這不值得……」
她又提了一次死了,薛止意識到這真的有可能是實話。最初失去阿烏時的那種劇烈恐懼又回來了,死去的這個可能性像是利刃刺入胸膛。
他立刻做出讓步,「如果你能把她帶回來,你要什麼都可以商量。不想遠嫁就不嫁,要什麼妃位你自己挑,無論皇后還是什麼都行。」
他們分離的時間太久了,相比於抓出作俑者和報復,薛止剩下唯一的想法就是阿烏能夠回來。只要人能回來,別的他都可以不計較。薛止從來就不是善罷甘休或以德報怨的人,但這次他被磨平了脾氣,只要阿烏回來,他什麼都能同意。
趙阿泠開始後怕,她已經明白了,薛止就是在玩真的。如果今天的陷阱是他和茹妃共同設下的,那麼驛館也一定早被包圍了。不利的證據隨時會被擺在明面上,再繼續否認也不會有出路。他勢必要把那人從世上翻出來——前提是如果她還在世的話。
「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趙阿泠閉上眼,「師傅說你的江山大業最終都會被禍國妖妃給毀了,鍾離錦絕對不是什麼善類,所以她必須死才——」
「你說真的。」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薛止卡住脖子,洶湧的殺意透過骨骼皮肉的收緊,將人勒的喘不上氣。
趙阿泠已經傷了一隻手,她痛苦艱難的掙扎著,從嗓子眼裡擠出話來,「師兄……放我……我只是、聽師傅的話做事,後來、姐姐到底怎麼樣、我沒有看見。師傅就、就說會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