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韶華來使
2024-05-31 20:46:31
作者: 沙礫海市
冬至之前天就冷的厲害,韶華使者更是踩著今年的第一場雪緊趕慢趕的到了天韻帝都。
使者到達前行人司就早有所準備,派了人馬於城門口去接應,還在使館前束帛迎勞。行人司先是安排侍者幾人入住使館,供給羞膳,表示慰問,當天再有卿大夫上門協議,商定明日一早再遞交國書。
次日殿上設立接風洗塵宴,諸朝官列隊入座,許久不上早朝的阿烏也特意起的大早,她身披黑色鑲金邊的朝服,長發挽起在後頭紮緊,並不避嫌的跟著薛止一同進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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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妃子並不在出席之列,由於薛止未設後宮,妃子沒有,皇子更沒有。他獨自在最上面一坐顯得周身空蕩蕩的,身邊那屬於皇后的位置怎麼看怎麼叫人眼饞。
進宮赴宴的朝臣貴女們都在私底下偷偷攥小手絹,眼睛一錯不錯的瞧著那年輕俊逸的君王猛看。薛止本來就長得極為漂亮,一雙眼露出來後更是迷人。叫人在傾慕的同時也暗自可惜,也不知皇上什麼時候才肯選秀納妃。
此次韶華來使共五人,隨行隊伍八百八十整。隨著太監通報,這五人按著身份次序一一入殿。
為首那人剛一踏進門來,薛止就微微顰了眉毛,底下也隨之響起大臣們低聲私語。雖然薛止削了些官職,但為了朝中穩固,大部分還都是前朝老人,所以不少人都認出來了為首的那個使者,那不是鍾離丞相的庶子鍾離胤麼?先前鍾離丞相留了辭官信舉家夜跑,人人都知道他這是怕被報復,卻沒想到居然膽大包天的投奔了韶華。
阿烏本只是來看個熱鬧,可鍾離胤的突然出現叫她不得不警惕起來,看來那老頭子果然是膽子小又野心大,就這麼不甘心「衣錦還鄉」麼。畢竟她和鍾離家的那些交情實在是太不美妙了,不得不陰謀論一下。
鍾離胤換有韶華的衣服,他一身蒼青色短袍,袖口帶有系帶,在腕子上方處收緊打結。衣襟上方圓領,下面用虎頭腰帶束著。
慢他半步的是個蒙面窈窕女子,面紗上面露出一雙圓溜溜的杏眼,上身看著很像是坦領半臂,可是衣服下擺是露在外面的。她用一段細細的珠子腰帶紮起,把衣服扎出了花瓣一樣的褶邊。裙子不長,露出的白色繡鞋上鑲著許多不規則的寶石,在白的襯托下看著又清純又大氣。
再往後的另外三個侍從就沒太多的存在感了,兩個年輕人中間帶這個年老的,衣服裝束都一模一樣。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鍾離胤耳邊響起,大殿上並非寂靜的鴉雀無聲。他手心出汗,但面不改色的帶頭深施聘禮,「韶華使者鍾離胤、與韶華慶和公主,覲見天韻陛下。」
「嘖~」阿烏覺得有意思了。
《禮記·王制》說,「諸侯之於天子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鍾離胤施聘禮還是認天韻為君己為臣,要是趙恆川知道了鍾離胤替韶華稱臣,估計也會後悔的吧。
可能慶和公主不太懂天韻禮節,她莫名其妙的瞄了鍾離胤一眼,然後和那三個侍者一同屈膝,見了韶華的禮。
也許鍾離胤是緊張出錯了、也許他是想要提前討好,但不管原因是什麼,別人領不領情都是另一回事了。殿上的一雙雙眼都盯在鍾離胤身上,還不等薛止發話呢,阿烏就先笑出聲來,「小哥哥去了韶華以後真是身態見漲啊,人也變得風流倜儻不少。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想必是韶華的水土更養得起小哥哥吧。」
她這也算是說出了不少人心裡的想法,引來同僚們一陣低低的笑聲。蒙面女子看著她不悅的擰了擰眉毛,她對這女官毫無好感。鍾離胤低頭掩著陰鬱神色,這嘲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薛止對阿烏搶話的「大不敬」完全無視,禮官上前接過鍾離胤手中的國書遞了上去,薛止看後只冷淡的給了「賜座」二字。
「謝陛下。」鍾離胤不敢和阿烏打正面仗,只在轉身時用餘光去看那女子,原來他這個五妹妹比外面傳的更得寵幸。
阿烏不做掩飾的嗤了一聲,她覺得趙恆川派鍾離胤當使者分明就是想噁心薛止的。兩國交戰都不斬來使呢,更何況還沒有交戰,兩家都是想要交好的。舊臣子跑去投奔別國,回頭還要當使者帶著橄欖枝出使回來,真是讓人難受還不能發作。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段尷尬,後面氣氛就稍稍緩和了許多。接風寒暄過後便是開席,宮女們紛紛步入殿內,為朝臣命婦和各家公子小姐斟酒布菜。
既然宴席麼,自然少不得些歌舞當下酒菜,鶯鶯燕燕的舞女如魚貫入,耳邊響起玲瓏琴音。阿烏向來不是很理解這些古人的情趣,但知道助興的東西必不可少。有時候助興舞未必就非要助興,如果沒有曲子的掩蓋,那還不到處都是議論交談聲啊。
妙曼琴音遮住了許多人的竊竊私語,話題無非那麼兩種,要不是說使者如何如何,要不是說皇上如何如何。而且就今天這個情況,使者和皇上的話題還能巧妙的結合在一起。
人家直接就把公主本人送過來了,就算不明說,和親的意思也非常明顯。和親能和給誰,肯定是一國之主的君王。
眾人在舞曲的背景下平和交談,只是薛止對於慶和公主的事閉口不提,聊了一會兒鍾離胤只能主動提到了兩國和親的建議,「皇上希望韶華的公主嫁過來,天韻的公主再嫁到韶華去,兩國永結秦晉之好。」
這句話成功吸引了阿烏的注意力,她往那邊看一眼,發現慶和公主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把交談權完全交給了鍾離胤。
接著薛止深以為然的點頭道,「聯姻自然是好的。」
有貴女們聽了這話心中不悅,暗搓搓的衝著慶和公主的方向生悶氣。皇上可一直都沒立後宮啊,這和親公主一來,豈不是要一個人霸占整個後宮?
有人不悅自然還有人幸災樂禍,不少人偷眼去看阿烏,心道陛下這可算是想開了。結果聽薛止又道:「只是,公主出嫁和親後就該謹遵貴國律法風俗,且如何嫁娶也當聽從貴國安排。反之亦然。」
他這意思就是和親可以,公主我也跟你換,但是嫁給誰他說了算,也就是說……他不娶你隨意。
鍾離胤一愣沒有繼續出言辯駁,他是要來交好的,萬一逼得太緊會弄巧成拙,這種事還是慢慢商量更好。
慶和公主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握起,面紗下的紅唇抿成一線,她耳朵輕動,就聽見一旁有兩個大臣在低聲探討——
「我就說麼,皇上怎麼可能輕易就鬆了口。」
「國師大人在朝上朝下都是好手段。」
「能做成這樣的,國師這是自古以來頭一個。」
國師?就是那個穿著朝服的女官麼。慶和公主向席間掃視,她看見阿烏的同時,阿烏也在看她。
慶和公主忽然覺得她危險了,單看這女官長相就是一絕色,柳眉如勾,杏眼藏星,雖然面色白的病態,卻襯得那鮮紅唇色妖媚極了,尤其是此刻似笑非笑時妖嬈風韻渾然天成。外表尚且如此,更何況那能當上第一女官的手段呢。
兩個女人安安靜靜的對視了片刻,而後阿烏端起了酒杯道,「小哥哥,好久沒見著,妹妹得敬你一杯,恭祝小哥哥在韶華飛黃騰達、平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