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又一年關
2024-05-31 20:45:10
作者: 沙礫海市
阿烏咧嘴一笑,「也是啊,薛大王爺可有皇上撐腰,王爺說誰有罪,誰就有罪。就是不知道皇上這個德行還能幫你到幾時,我這國師的風光可是走到頭了,就看薛大王爺還能走多遠。」
她說的誇張,聽不出來是醋意還是調侃。薛止有點酷酷的說著,「總之會用到最後一秒,榨乾他剩餘價值。」
「真會做生意。」阿烏眯了眯眼,「本家二夫人和鍾離琦現在應該是在山下鎮子裡。」
「那你打算怎麼做?」薛止詢問她的意思。
「我把人單單支出來,自然是要特殊照顧的。」阿烏忽然轉移話題,「你那天帶著的麻子臉是誰。」
「韶華的人。」薛止不慌不忙的說著。
「那我想見見他。」阿烏這是有故意刁難的成分。
薛止可疑的沉默了一下,就在阿烏以為沒戲的時候,他忽然說了個「好」字。
居然……同意了?難道真要坦誠相見麼?對方忽然低頭,投來了一個真誠的小眼神,阿烏立刻就不行了。再重申一次,這眼睛太犯規,冷不丁要她一直看著還真受不了。
「要不你還是蒙上吧,我看不下去了。」
薛止:「……」
——
阿烏到底是沒能見到趙恆川。
他們在山洞裡膩膩歪歪一夜,次日清早,薛止再次用布帶蒙住雙眼,帶著阿烏騎馬回到帝都,先去了柳初見的牙門。
昨日暗衛領著一小隊帝都禁軍出手,把鍾離本家打了個措手不及,當時在場的幾個都被抓起來控制住了,連夜押送皇城。剩下一些不參與事兒沒什麼價值的旁支,阿烏也就懶得去理會。和她沒有深仇大恨的,她也不想趕盡殺絕。
現在時間尚早,消息還沒飛來,鍾離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牙門的後堂里,薛止同柳初見交代好了應對之法,一出門就見自己的一個暗衛在門外候著。
「你又怎麼了?」薛止詢問他。
暗衛老實的微垂下眉眼,「爺,貴妃娘娘昨夜薨了。」
天韻貴妃都有稱號,唯一一個不適合再叫稱號的貴妃也就只有那一個人了。阿烏立刻偷眼去看薛止,但他臉色平靜沒有波瀾,似乎死的只是隔壁鄰居家的大黃。
「怎麼死的。」
暗衛道,「是上吊自縊,四更天被查看炭火的宮女發現。皇上那邊還沒有動靜,只是吩咐停棺發喪。」
薛止追問,「她的身邊人呢。」
「貴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和嬤嬤已經關押,按照天韻律法要等候一同殉葬。」
他白布下的眼眸里陰暗了一下,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跟好那個人。」
「是。」
等暗衛退下後,薛止就迷茫的看著面前思考(迷茫是阿烏腦補的)。這種生死的關頭阿烏不敢多嘴,就這母子倆的關係,她真不知道應該說節哀還是說恭喜。
薛止果真不負她期望,醞釀深沉了半天結果就來了一句,「真麻煩,她這一死咱們三年都不能成親了。」
「你就想到這個了?」阿烏試探的問,「你想見她麼?還有沒有別的要問要說的。剛走的人魂魄猶在,我和這一片的鬼差都熟,見面不是難事。」
薛止笑了一下,用手拍她腦門,「活著的時候都不見,死了扯這個淡幹什麼。」
「……也是,但你們人類不都是臨死和剛死的時候最坦白麼,說不準你想了解的那些事就都告訴你了。」
薛止轉向她幽幽的問,「知道她做過什麼事麼。」
「有耳聞。」
「你知道她為誰自縊麼。」
「有猜測。」
「那就好。」薛止不再回應之前的那個問題,伸手摟住阿烏的肩膀,「我們走吧小鴉鴉。」
阿烏:「???」
「不喜歡?難道叫小烏烏?」薛止特別認真的開始琢磨稱呼。
「你還是閉嘴吧。」你才污!你全家都污!
——
有人在背地裡偷偷嘀咕,天韻的官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二皇子被指控謀害重臣嫡女還沒個結果呢,那邊鍾離本家也被發現倒賣私鹽。
賣鹽是重罪,所以鍾離菁就跟著本家人又一次進了大牢。鍾離魏忙於廟堂,並不清楚本家的這些彎彎繞,想要去撈都不知從哪兒伸手。
本來薛雲鶴的受困就鍾離魏帶來了損傷,這下他四處打點關係都屢屢碰壁。不知為何這件事被盯的非常緊,本家的那些人都被特殊照看,死活不准許探視,詭異的很。
鍾離魏當然會把目光定在阿烏身上,這事鐵定和她有關係,還有之前的那些懷疑,基本上也都落了實錘。可是見不到人又無法問出什麼,鍾離魏後悔那時候沒有聽信本家的話,直接把這好閨女弄死一了百了多好。
阿烏為此推遲了要見石天崇的事,她不著急,而且石天崇越急,她雪中送炭的效果就越好。
越是到了年關歲尾這事兒就越多,要按照往年的慣例,臨最後的那幾日都要暫且擱置早朝和尋常的審訊——當然鍾離一族可不在那個尋常的範圍里。
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過不好這個年啊。
臘月最後一日,國師府的小廝們起大早清掃了府邸,然後在各處掛上了鮮紅的燈籠。因為這是新居,其實也沒太多灰塵可打理。
木槿從房間出來時手裡還挎著個小籃子,那裡面裝了一摞紅色窗花,最上面壓了把鐵剪刀。
她剛關上門就看見林薇好像在遠處站著,她手撐著迴廊的紅柱一動不動,好像正在醞釀著什麼。
難道是拉肚子?木槿走近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林薇聞聲錯愕的回頭,一下露出了蒼白的臉,她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對木槿擠了個笑容,「就是昨天沒睡好,這半邊身子都疼的動彈不得。」
「落枕了吧,哪裡不舒服就捏捏,要不就回去躺一會兒。」
「知道了,等會兒就去。」
林薇一直憋著,等木槿的背影剛消失在拱門處,終於忍不住趴在欄杆上乾嘔起來。她嘔了半天,早上吃的一點粥連帶著酸水全都吐了,嗓子眼裡一片腥味,眼淚都飆了出來。
等吐夠了,她也不怕冷的癱坐在欄杆下的地上,腦子裡全是混漿漿的。
之前在青樓里聽別的嬤嬤說過,女人懷孕的話,有的最早半個月就有反應的。想想自打那天過後已經二十多天了,會不會是……
她神色一暗,趕緊把手覆在小腹上,心跳砰砰,比起那夜薛止過來時候還要刺激。沒有別的可能了,林薇確定自己也沒和別的男人接觸過,唯有那一夜自己失了意識。
次日她在耳房醒來後並沒有感覺到身體的不適,弄得林薇一度以為什麼都沒發生。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的,她的孕吐就是最好的證據。
林薇有些驚喜,這還真是心想事成啊。可惜的是小姐和王爺似乎是和好了,最近出雙入對形影不離,也不知道他們對外有沒有繼續瞞著關係。
林薇又想到了自己忽然被派遣去廚房的事兒,怪不得啊,先前一直好好的,那夜過後,她毫無理由的就被小姐給遣出院子,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林薇一想到小姐在外的那個黑無常的名號就忍不住哆嗦一下……現在決不能告訴任何人,孩子月份小恐怕坐不住,萬一小姐發火,王爺有可能不會保她。穩妥起見,還是要等下去。
——
此時的主院裡,木鳶進門就道,「小姐,丞相找來了。」她早就不叫相爺了,反正對舊主子沒什麼情誼。
「就說我不在。」阿烏一邊整理衣裳一邊說著,連眼神都沒給一個。她正打算去牙門看看,原本審人上刑的活兒就是給她的,現在老家人過來了,不親自接待多不好啊。
木鳶皺了皺眉,上前幫阿烏理平腰帶,「我說了呀,可是他不肯走,還放話要和小姐你耗到底。」
「真麻煩。」阿烏嘀咕著,正門不走那就飛出去好了。為了給薛止減輕點壓力,她最近可是忙得很呢。
木鳶有些擔心的勸著,「要不還是見一面吧,兔子急了還咬人一口,更何況是丞相。萬一人逼急了再對小姐下手可怎麼辦?就算不怕他折騰,可應對也是要耗費心神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可是不說有總是擔心惦記著。
衣服剛巧都整理好了,阿烏轉過身來玩味的看著她,「你也學會了啊。」
木鳶臉上一紅,但是故作鎮定,「之前跟著柳大人一段時日,也了解一些處事之法。但也就是長長眼界,也不敢出去瞎說。」
阿烏挑眉,「那我去牙門,你要去麼?」
木鳶抬頭看向阿烏,瞬間就看出來了她的意圖,繃著臉面無表情道,「我不去。」
算了,這孩子越來越不好調戲了,阿烏推開門就往外走,風雪席捲著灌進屋內。「不去算了,我再給你點別的活。」
「什麼?」木鳶突如其來的擔心,「要不、我還是跟著你去吧。」
「還帶反悔的?」阿烏揮手帶上門,「去找鍾離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