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裝神弄鬼
2024-05-31 20:45:02
作者: 沙礫海市
薛止輕聲喃喃,「本王還吩咐的動你麼?」
千寂立刻雙膝跪下,把額頭貼在冰涼的地面上。他知道這次是真惹怒了主子,恐怕要大事不妙啊。
「你們兩個啊,就是在這兒野慣了,玩的都忘了自己是誰。」上頭是薛止依舊輕柔溫和的聲音,明明是那麼柔軟的語調,可聽在千寂的耳朵里卻是十分瘮人,瘮到心坎里那種。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以為小姐都已交代過了。而且爺昨日沒過來,便疏忽了這次……屬下求爺責罰。」
其實這是假話,但是阿烏早應允過要是出了事就幫他兜著,這樣說應該是沒問題吧……
「再有下次,你知道後果。」薛止微微頷首,竟然是輕巧的放他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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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寂驚喜的連連應聲說是,他大概猜得到為何主子爺今兒這麼好說話,事關小姐,爺總是特別給面子的。其實他一開始就後悔了,就自家爺那個脾氣,他當初就不該隨便瞎答應了小姐。
「屋裡那個是怎麼回事。」薛止可沒忘了這茬,他的小丫頭可沒有半夜留人的習慣。
千寂從跪地起身,走進屋裡去辨認了一下,「是侍女林薇,看樣子是睡過去了……」
「睡過去?」薛止剛在門口就感覺到了林薇急促劇烈的呼吸,分明就是在害怕裝睡罷了。這段時間來林薇頻頻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薛止也察覺出了她的逾越,這讓大王爺有種被針對的感覺,心裡非常不爽。他有心越界處置了,但怕惹了小丫頭不高興,但是把人留在這兒還是個招人煩的禍患。
「等小姐回來了就告訴她,這個人遣去做粗使雜事,本王不想在這個院裡再看見她了。」
千寂立刻將林薇從地上拎起來帶出臥房。
薛止明晃晃的白衣再次走進黑夜,時候不早了,要啟程了。
——
門在身後關上,隨即又傳來了清脆的落鎖聲,阿烏第三次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丫戲還做的還挺全套呢。
那侍女好像有點害怕國師,她匆匆忙忙的弄好了鎖頭,緊著就跑開了。她來到院門口,將鑰匙恭恭敬敬的遞在七老爺手上。
七老爺把玩著黃銅鑰匙,十分鄙夷的輕哼了一聲,算命算得准有什麼用,說白了就是個神棍,難道還能逃出這牢籠、真長了翅膀飛走麼?
這是一間漆黑冰冷的女子臥房,冷的大概連暖爐熏籠也沒放上一個。阿烏的夜視能力好,就這樣直接走了進去。
她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坐在床上一角,頭髮都糊在臉上,全身裹在一條被子,不是女鬼但勝似女鬼。
阿烏先深深呼吸了一下,感受著對方靈魂的波動。眼前這個人的腦子很混亂,看來是真瘋無疑。瘋了也好啊,瘋的人說什麼也沒人會信呢。
阿烏慢慢放鬆下來,她抬起手打了個指響,一簇藍色火焰在指尖燃燒起來,照亮了整個屋子。火焰飄落在乾枯的燈芯上持續自燃,光芒映在粉色的紗帳上變成奇怪的色調。
鍾離希忽然害怕的嚶嚶哭著,嘴上開始嘟囔起來,細細聽了好像是些罵人的髒話。也不知道這大家閨秀是跟誰學的,說起來一套一套都不重複。
阿烏無視了奇怪的鐘離希,在貴妃榻上收拾了個地方躺下小憩。
太神奇了!難道本家的就指望著把她們這樣關一宿,第二天她就會驚恐過度什麼都答應?真鬼都無所謂,何況這是個能喘氣兒的呢。
在這夢幻又有點驚悚的色調里,阿烏愜意的眯眼看著鍾離希的方向。七老爺提的 那三條,不正是他們最最在乎的三個地方麼。
能夠扭轉本家落魄局勢的錢財、能夠掛上強力背景的姻親、爬上朝廷高位的子弟。從利用錢、到利用人、最後到利用自己人,這一步一步的遞進真是想的太美了。阿烏還有點小感動,這些人也太看得起她了,還真想靠著她做到全家翻身?
她思索著摸了摸下巴,看著鍾離希的雙眼漸漸帶了笑意。
——
這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
四更剛過,天邊還在一片黑暗之中,小院裡就傳來了女人的尖叫和哭泣聲。
緊接著燈火一盞一盞的亮起來,隨後有丫鬟衝出房門,不加阻隔的喧鬧聲更清晰不少。
聞訊而來的七夫人匆匆跑進門,她只來得及披上一件斗篷,下面罩著的是單薄中衣。她一進門就看見小閨女在床上捂臉痛哭著,難受的她心都要碎了,「念兒!念兒怎麼了?」
「小小姐好像是起了疹子。」侍女一邊說著,一邊忙著的去拉鍾離念的胳膊,「您別撓了,當心傷了自己的——」
掙扎的空檔中鍾離念的手挪開了片刻,侍女被嚇得一下鬆開了手,差點沒跌坐在地上。她瞧見鍾離念起了滿臉細小的水泡,被她自己抓破以後流出了淡黃色的膿水和血。黃紅相間的液體順著臉流了下來,偏偏她自己還不知道。
「娘親,我的臉好癢啊!我是不是受風起了疹子?我是不是要被毀容了?」鍾離念明知不能抓破臉皮,可這癢深入骨髓,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她哭的撕心裂肺,為了身上的難受、為了自己貌美的容顏。
七夫人腿一下就軟了,「快!快叫大夫啊!」
直到天光初放,這場熱熱鬧鬧的大戲不僅沒有落幕的意思,反而還愈演愈烈,似乎要到達了高//潮。
七夫人和七老爺守在外室等著,儘管大夫已經忙活了很久,可屋裡的寶貝女兒還是毫不停歇的哭著,嚎的嗓子都啞了。
七夫人熬了一夜,熬的她眼眶通紅直流眼淚,她這兩個親生的寶貝女兒啊,這到底是有什麼孽障,為什麼要發作在她的孩子身上……
「老七!老七!鍾離衍——」門外傳來火氣極大的喊叫聲,是四老爺拎著個捲軸一樣的東西風風火火找上門來。
七老爺正在氣頭上,見到這個冤家哥哥更沒了好臉色,「大清早的你叫嚷什麼,嚎喪麼!」
四老爺陰著臉道,「呵,剛剛鄔羌的商線送新貨回來,我去入庫的時候發現庫里的東西全都受潮了。」
「這不可能。」七老爺斬釘截鐵的說著。
他當然不信了,冬季本就天乾物燥,而且今年直到年底都沒下過一場雪,乾的他天天早上鼻子裡都裂開,還能受的哪門子潮!
「你自己看吧。」四老爺氣的不想多說,直接將手裡的捲軸摔了過去。
七老爺拿過畫軸展開,頓時臉綠的和黃瓜一樣。這畫是他從一個韶華人手裡得來的,經好些個大師鑑定過,確認是四百多年前一位名家的真跡!而現在,他的寶貝古畫上鋪了一片片綠色黑色的霉斑,腐壞的紙張散發著一股惡臭,叫人噁心的想把東西扔開。
七老爺手抖的問,「其他東西呢?!」
四老爺找了個地方癱坐下來,「也都差不多這樣,昨天下午還例行清點過,一夜之間就變成這樣了——什麼聲音?誰在哭?」
「完了完了,這怎麼會啊!」七老爺又驚又慌,完全忽略了他的後半句問話。放在木匣子裡塞了填充草的名畫都能變成這樣,別的東西豈不是受損更嚴重,這可要他損失多少!鍾離家商線那麼多,能不遠萬里往本家運的絕對都是好東西啊!他感覺到心肝都在顫抖,顫的比自己女兒出事時候更加厲害。
四老爺面色不善的細細的打量著七老爺,在心裡盤算著這個人下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之前本家就是他這老四說了算,雖然出了那檔子醜事之後被老太爺革了職,但是經過小半年的努力,實權也在慢慢回攏。他才剛收回大權沒幾天就出這樣的事,會不會是老七一直記恨他,所以就在暗地裡下手?
庫里的很多東西都是老七那條商線上下來的,想來做個手腳應該是很方便。
不得不說這人真是太狡詐了。
如果是火災,必然會引起騷動,而且深查下去還容易露出馬腳。這受潮卻是悄無聲息的,誰都發現不了,最後真發現了也已經於事無補。論起來這就叫做天災,那還查誰啊?
七老爺焦慮極了,這事兒趕事兒的都堆在他頭上,叫他火大的無從發泄。
不過四老爺的盤算神色全數落在了七夫人眼裡,她冷哼一聲開了口,「我知道四哥是怎麼想的,但這事絕不可能是我們七房做的。你也看見了,念兒昨夜裡剛出了事,到現在都還沒好過來。事情怎麼會如此湊巧,想來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你說鍾離錦?」四老爺脫口而出,現在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人了。
七老爺忽然頓住腳步,兩手一拍大聲道:「對啊!不是說這國師通靈感天麼!如此詭異怪哉之事定是她所為!說不準她就是個妖女,還跑回本家來亂施妖法!」
四老爺嗤笑一聲,「這沒有證據的事兒你怎麼怪在她頭上。」他可以說是早有經驗的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