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禍不單行（三）

  那天是剛升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學校組織秋遊。目的地是市內的一間有山有水的勞動公園，並且還有楓葉林。

  但是嘛，到達那裡要坐四十分鐘的巴士車，陳嘉已當時是副班長，和班長一樣都要干一些普通群眾不願意幹的事情。於是她被老師安排和班上最胖的男生坐到一起，因為其他同學不願意和落單的他同坐。陳嘉已至今難忘，那天的胖子感冒了，坐車全程都在打哆嗦，時不時地噴出幾個巨響的噴嚏，鼻涕淚水橫飛，總是會噴濺到陳嘉已的臉上。

  陳嘉已內心裡嫌棄到爆表，可表面還要表現出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胖子還不知廉恥地問她：「副班長，我不會傳染給你感冒吧？你不會介意我打噴嚏吧？」

  鬼才知道會不會被傳染！你媽才會不介意你這樣！

  當然說出口的卻是：「沒關係的，我很強壯的，而且你也不想感冒。」

  「副班長，你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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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嘴吧你，別散播細菌了你。

  就這樣忍耐了四十分鐘，在到達勞動公園之後，所有同學都在楓葉林里玩的不亦樂乎。陳嘉已也是其中一個傻樂瘋玩的小學生。

  在一片紅艷艷的落地楓葉里，那會兒還處於愛出風頭時期的陳嘉已準備好了姿勢，振振有詞著：「各位同學，現在為大家帶來的是——2010年國際自由式側空翻世界盃的直播現場，即將登場的是蟬聯五屆冠軍的常青樹選手陳嘉已，她帶來的是後空翻式高難度動作！」

  說罷，她便伸展手臂，從空中向上翻起，旋轉出了一個漂亮的後空翻！接著再穩穩的落到地面，整個動作完美無缺，毫無破綻。

  令一群腦殘粉小學生歡呼著吹起口哨。

  「哇，副班長太帥氣了！」

  「美貌和才華兼備的人就是不一樣！」

  「陳班長絕對是班長屆里唯一會後空翻的副班長！」

  陳嘉已正美滋滋的和同學們炫耀著自己的運動技能，不曾想那個感冒的胖子突然撞到她的肩膀，她轉過頭，強忍內心的嫌棄問道：「你有事嗎？」

  胖子恬不知恥地撓著頭，笑著說：「副班長，我想學你的後空翻。」

  「可是翻太多了對身體不好。」陳嘉已非常堅決的拒絕了，「實在抱歉，我今天不太想翻第二個，不能教你這個特技，不好意思。」

  其他同學也跟著附和，甚至還有人不懷好意地嗤笑道：「是啊，小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種體型還打算後空翻？」

  「先瘦下來再說吧你。」

  「哈哈哈人沒翻起來，脂肪都要流一地了。」

  聽到這些惡語中傷，被稱作小胖的胖子還不以為然，他只把目光投向陳嘉已，企圖從她那裡得到認可。

  然而，陳嘉已也和其他人一樣，露出的是一種混雜著嘲弄、輕蔑和諷刺的笑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戰小胖，接著婊里婊氣地笑了笑。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可卻是無聲勝有聲。

  小胖默默地看著她那張漂亮的臉上溢出的醜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胖乎乎的小手。

  陳嘉已是在這時睜開了雙眼，她抬手一摸，發現自己的額頭上有個降溫的冷敷貼。過去了一整晚，也多虧了這個東西，她身上的熱度已經徹底消退了。

  「為什麼會做那種奇怪的夢啊。」陳嘉已有氣無力地坐起身，回想著夢裡胖男生的臉，以現在的她的審美觀來說，可算是個挺不錯的帥哥胚子呢。

  「真搞不懂，我當年怎麼會覺得他丑呢？」

  如果是現在的話，她一定會教那樣的帥哥胚子學習後空翻，最好是手把手、臉貼臉。

  呃，不不，不該幻想異性，就算是小學生也不行。陳嘉已尷尬地咳嗽幾聲，翻身下床時發現床頭矮柜上放了一杯白水，下面壓著一張便利貼——

  「你醒了之後先吃感冒藥。」

  落款是個倪字。

  陳嘉已滿意地笑了一下，看到手機時間顯示上午8：05，她嘴角旁的笑容忽然慢慢隱退下去。

  怎麼都不說給她做個飯吃？她明明都生病了，作為鄰居，他不應該照顧照顧生病的她嗎？

  有點可疑破綻。陳嘉已皺起眉，為了懲罰倪班亭，她爬起身，拿出紙和筆，決定為他寫出新的男德訓條。

  先簡短的寫幾條意思意思吧，訓條名就起作《新時代自律男德標準》：

  1．0:00起床晨跑30公里。

  2．1:00學會一門外語（最好是冷門點的希臘語）。

  3．2:00進行晨練（1000個伏地挺身1000個仰臥起坐1000個引體向上）。

  4．3:00完成一部長篇小說吧，全文100萬字那種。

  5．4:00大聲朗讀一遍四大名著。

  6．5:00把所有遊戲都打到最高段位，最好是把她的瑪麗蘇遊戲直接通關。

  7．6:00開始做飯。

  8．6:01吃完飯。

  「嗯……暫時只能想到這些了，應該還比較好完成，等他回來就拿給他看。」陳嘉已頗為自豪地點點頭，然後又揮灑筆墨，補充上一條——夜爬珠穆朗瑪峰三個來回，不算過分吧？男德嘛，不挑戰人體極限還配叫做美德嗎？畢竟女德可是希望女人生完孩子就能下地刨出三十畝地啊，所以她相信倪班亭，可以做到的。

  而這個時候，倪班亭已經開始回事務所上班了。

  獨立辦公室里，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落地窗前擺滿了蔥鬱的植物，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男人的身上，因他健康的膚色折射出淡淡金光。

  房門在這時被敲響，門外傳來宋檸的聲音：「老大，您有客人。」

  倪班亭沒有停止跑步，平靜的回答：「我還有二十分鐘才結束晨跑，你知道我在這個時間不會面。」

  「但是老大——」宋檸解釋說：「是這個官司的被告方。」

  這一次，倪班亭按停了跑步機。他拿起毛巾擦拭著脖頸上的汗水，一邊走下來一邊回覆：「讓他進來吧。再端來兩杯咖啡。」

  「知道了，老大。」

  倪班亭站在窗邊輕輕舒出一口氣，調整著運動後的呼吸，很快地，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以鼻音很輕的哼了一聲：「終於是來了，可真夠沉得住氣的。」

  敲門聲再度響起，宋檸端著咖啡先走了進來，跟在她身後走進房間的人便是被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