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鑽石倪老五（四）

  楊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賤兮兮地說了聲「乖哦，不哭不哭」，然後就炫耀似的顯擺起自己剛剛錄下的音，點擊播放，陳嘉已的聲音再現：「我不是一個好員工，我上班遲到——」暫停，楊然笑眯眯：「Perfect，罪證收集完畢。」

  陳嘉已不懂，用胳膊擦了擦眼淚，迷迷糊糊地問：「你為什麼要錄音？」

  「防止你越位。」楊然如獲珍寶地將手機揣進口袋，終於松下一口氣般地面露喜悅，「這下好了，只要有這個錄音在，今後你只能在這個劇組裡做個跑龍套小群演，上位的事情就休想了。」

  上位？上什麼位？但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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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哦，單憑這個錄音來聽，好像是我的懺悔一樣。」陳嘉已機械地嘟囔著，接著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反問道：「所以你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威脅我嗎？」

  布局拍丑照也好，利用丑照錄音也好，最後的目的都是進行對她的威脅，是這樣吧？

  其實楊然作為二線idol，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威脅別人的事，雖然手段有點下三濫，可他也是為了愛情。

  在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男主角霍言仍舊不吭聲，手裡扒著帶來的一把瓜子殼，繼續看戲。

  楊然說道：「整個劇組都知道你是空降進來的群演，而且和群眾演員有本質區別——要怪，就怪你長得太搶戲了，這樣會讓女主角很難做。」

  霍言做出略顯驚訝的表情，仿佛在說：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夸對方長得好看。

  陳嘉已握緊雙拳，心裡罵罵咧咧起來：真沒想到電視上看到的楊然一副高冷精英男偶像的模樣，實際上竟然是個又筍又菜的戀愛腦。

  看來他是和這劇的女主角搞到一起了，其實陳嘉已早就感覺到女主角和女二號都有點抱團搞她，她起先還覺得這種情況是她想太多了，畢竟女主角可是目前的當紅小花王瀟意啊，長得美人氣高，家世又好學歷也很亮眼，這種出生就拿著頂級劇本的人會在意她這種連名字都沒有登到片尾的小群演？

  呵，結果還真在意啊，只不過是高高在上的在意。

  「你們可真是太卑鄙了。」陳嘉已小聲地說出了內心OS。

  嗯？

  楊然側耳傾聽，她剛剛……是不是在說他「太卑鄙」？

  陳嘉已大無語地看向楊然，又把目光落到在旁吃瓜的霍言身上，忽然冷漠臉道：「你們這些紅了的演員真的是一點都不把我們底層當人看啊。」

  霍言很無辜地指了指自己鼻子：管他啥事啊，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吧？

  陳嘉已戳了戳鼻子，不再低聲下氣，反正這群人也不會同情她的，而且江湖中本就人心險惡，她明明清楚這個道理，卻總是記吃不記打。她對楊然說：「就算你為了王瀟意錄了這種無聊的音頻也證明不了什麼的——」

  楊然氣急敗壞地打斷她：「你不要亂說話，誰為了誰啊，我可沒有說是為了王瀟意，我只是單純看你這種空降的小群演不爽罷了！」

  「你們公司不准男idol談戀愛的吧？」陳嘉已一擊絕殺，「就算是地下戀情，被曝光也會遭到公司約談，所以你覺得現在是你在威脅我，還是我在威脅你？」

  「你——」楊然紅著臉站起身，「你又沒有證據！」

  陳嘉已掏出手機晃了晃，錄音鍵明目張胆。

  「只准你會錄音，就不准我會嗎？」

  「我、我又什麼都沒承認，你根本沒錄到任何能威脅到我的事情！」

  「我沒打算威脅你。」陳嘉已很有自知之明，「憑我在業內的能力，我也威脅不到你的咖位，所以，你需要怕成這樣嗎？」

  「你——」楊然氣得口不擇言，「你不過就是個跑龍套的，有什麼好囂張的！」

  「但說的長相讓王瀟意覺得不爽的人，好像是你哦，楊先生。」

  果然，這話讓楊然瞬間啞言，看到一齣好戲的霍言則是忍不住對陳嘉已鼓起掌聲。

  楊然立刻轉向他撒氣：「拍什麼手！你到底是和誰一夥的？別忘了你是我師弟！能得到男主角的位置是你比我便宜而已，老子紅的時候你大學還沒畢業呢！」

  陳嘉已不想再和他們浪費時間，她對楊然深深鞠了一躬，「楊先生，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先離開了，關於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我會守口如瓶，你無需擔心。」

  「你、你最好是守口如瓶。」楊然磕磕巴巴的模樣顯得心虛，最後竟然還挽留陳嘉已一句：「那個，你、你不要丑照了嗎？你不想親眼看見我刪掉嗎？」

  陳嘉已哀怨地望著他：「反正你也不會徹底刪除吧，而且就算刪除丑照，你也騙我錄了那種段子，所以我存著和你之間的這段對話也是為了保護自己，那，再見。」說罷，陳嘉已快步走掉了。

  等到關上門，站在走廊里，陳嘉已還能聽見身後的楊然在休息室里和霍言跳腳叫囂：「她以為她是個什麼東西啊？小群演、跑龍套，糊到不能再糊的馬賽克，竟然敢錄我的音？」

  「是你先錄音人家的啊……」

  「我咖位這麼高，我想做什麼都可以！她以為她長得好看點就能和女主角搶鏡頭了嗎？這年頭又不光看臉，要看人脈！要看資源！要看流量！」

  「但她確實長得是很好看，我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久，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無瑕了。」

  「你到底站哪邊的啊你？」

  陳嘉已懶得再聽，走回到拍攝現場時，正好聽到導演說今天的戲份收工。女主角王瀟意的身邊圍著三個助理，爭搶似的為她鞍前馬後。陳嘉已望著那畫面有些羨慕，她回想起自己小時候，能這樣被她呼來喚去的只有家屬院裡的青梅竹馬們了。

  年少不知險惡，錯把偏愛當成追隨。

  她深深嘆息，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6:50，下班，回家，乾飯吧。

  也剛好是這個時間，王蛟龍從公交車上下來，停在了陳嘉已的小區門口。

  她今天下午串休，有時間做家常便飯，就帶著做好的晚飯準備來和陳嘉已一起吃。兩人打電話聯繫的時候，陳嘉已還在回家的地鐵上，大概還要二十分鐘後才能到。

  王蛟龍有備用的門卡和鑰匙，拎著保溫飯盒進入小區時，遠遠地看到有名年輕男子在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