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爛透的世道

  但如果有這枚令牌的話，就代表著已經獲得了國師的認可，也就是獲得了神佛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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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自己人了，自然無所顧忌，而且會成為他們宴會上最為最貴的客人。

  這就讓雪嫣然有些想不通了。

  如此貴重的一塊金牌，為什麼會在葉青的手裡？

  難道說那個傳言是真的？

  番國國師折服於那位葉大人絕世風采之下，甘拜為師的同時，還贈送了自己的金牌信物？

  那葉青和葉大人又有什麼關係？

  莫非眼前這個年輕人便是葉大人本人！

  想到這個，雪嫣然也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

  這怎麼可能！

  葉大人是何等人物！

  要知道，就連他們的首領也是對其仰慕至深的。

  怎麼看，都不可能和眼前這個年輕人聯繫在一起。

  可是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令牌又該怎麼解釋。

  而且就在之前，當著雪嫣然的面，有官府來人詢問葉青的遇刺經過。

  這個年輕人幾乎不眨眼地編了一通謊話。

  不但替雪嫣然洗去了所有麻煩，還將原本無法解釋的事情，一股腦地推到了葉大人身上。

  這也正是今晚，整個帝都震動的源頭。

  現如今，這個年輕人又將這樣一份東西給了自己。

  一時間，雪嫣然徹底迷茫了。

  「你真要將這食鹽，酒精，香水的配方全部給我？」

  雪嫣然拿著紙張，這張輕如鴻毛的東西，對她來說，卻如千金之重。

  有了這些東西，西南大山裡的那些同伴就終於有了立身之基，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了。

  到時候，不管是招兵買馬，還是招攬人才，都會從容許多。

  再加上那枚無比珍貴的國師金牌，番國那邊的貿易渠道，也就自然而然地打開了。

  除此除外，也會有許多瞧不見的好處。

  比如，完全可以圍繞著葉大人的名號，做些文章出來。

  那個時候，那些邊境的守軍，怕是多多少少都會給一些面子吧。

  面對著雪嫣然的疑惑，葉青笑著搖了搖頭。

  現如今，他已經被很多人都惦記上了，他實在不想再來一次雨夜驚魂了。

  而且，他將令牌讓出去，也有自己的打算。

  眼下，北燕的間諜還在帝都，如果讓雪嫣然假冒葉大人，那麼自然而然地就能替他分擔出去，不少壓力。

  他當然知道北燕那邊已經知道了雪嫣然的身份，但諜戰這種東西，本就是真真假假，只要讓他們知道有葉大人介入這件事情便行了。

  有的時候，越是離譜，對方卻越有可能相信。

  這無關於能力，而是人性本就如此。

  「你到底要做什麼啊！」

  眼見葉青油鹽不進的，雪嫣然也無奈地拄住著下巴，撐在了桌子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男子面前露出小女生的神態。

  其實想想也是，別看她這位玄甲軍將軍，在外面凶名赫赫，大殺四方，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年方十六七歲的丫頭罷了。

  她自小便跟著家裡人造反，在亡命中練就了一身本領。

  在這個成年人的世界，她只能繃著，板著臉，她知道自己哪怕露出一絲柔弱，便會有性命之憂。

  想想自己人生這十幾年來，似乎還真的沒有一日輕鬆過。

  在首領面前如此，在傳授她武藝的師父面前也是如此。

  如果真要說有那麼幾段開心時光的話，除了孩提時代，承歡於父母膝下之外，好像也就只有在帝都，與這個年輕人相處的這段日子了。

  這個年輕人，總是出其不意地給自己帶來許多驚喜，也極為輕描淡寫地替她解決了許多麻煩。

  這讓身負國恨家仇的她，終於有了幾天大口喘氣的時間。

  有一種終究不是一個人奮鬥的感覺。

  「其實也算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葉青抬起頭來，語氣終究是變得認真了幾分。

  「後路？」

  聽到這個，雪嫣然眼睛一亮，連忙直起了腰杆。

  「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就是假如有一天，我在大楚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您唄……」

  葉青擺弄著桌上的茶壺，心不在焉地說道。

  聞言，雪嫣然和櫻桃相互看了一眼，兩人的眼神在短暫的驚訝之後，更是多了一抹喜色。

  「你願意來我們玄甲軍？」

  雪嫣然嘴角帶著一抹笑容，宛如盛開的梨花，看得葉青一陣暈眩。

  「葉青，你真的該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了，以你的本事，來我們玄甲軍，我決定可以抱你做軍師的，那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只要你願意，我之前說過的話，還作數，我……」

  雪嫣然還要說些什麼，卻見葉青抬了抬手，便停了下來。

  「咱不是說好這是後路嘛，既然是後路，就說明眼下我還沒有這個打算……」

  「那你為什麼要……」雪嫣然不解道。

  葉青喝了口水，來到窗邊，依靠著窗戶，看向外面。

  「說實話，這些日子以來，大楚這邊的事情，我也都經歷了一些，不管是大楚的百姓，還是如曹國泰，沈邈這樣的官員，甚至連白少謀，陳建光這樣的青年學貴也接觸了一些……」

  葉青回過頭來，看著一臉疑惑的主僕倆，第一次給了這個世界，作出了自己的評價。

  「說句實話，對於眼下這個大楚，我……很失望！」

  葉青說話的模樣，讓雪嫣然和櫻桃一臉震撼。

  他們談的這些話，以至於多年後兩人想起這段回憶，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葉青喝了杯酒，嘴角的笑容也是有些苦澀。

  如果真要拿大楚這個世界與對比後世某個朝代的話，說北宋都有些抬舉了，實際上，眼下的大楚更像是南宋。

  皇宮中，皇太后垂簾聽政，皇帝年幼，又整日與宦官廝混在一起。

  朝堂上，軍方看似弱勢，實際上卻是維持一種蟄伏的狀態罷了。

  一旦各地有變，便能夠在第一時間，趁機發難，頓時就是風雨飄搖。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文人才子淪落為整日紙上談兵，紙醉金迷。

  而那些大臣們，又指望著有什麼能臣降世，明君臨朝。

  實際上，不過是流星划過天邊，最後的璀璨罷了。

  禮崩樂壞的前夜，最後的一次狂歡而已。

  在這樣的世道下，想要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人，那不過是一種奢望。

  就算得到了大學院這般高度，所獲得東西，不過是成為那些權貴們門下走狗的資格罷了。

  就如同那白少謀一般，外表看上去，光鮮亮麗，不可一世，實際上卻早已喪失了靈魂，事事以冠軍侯馬首是瞻。

  作為一個來自自由世界的人，葉青自然不願意成為這樣的行屍走肉。

  而且照著他的性格，他感覺自己遲早會闖出禍事出來。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讓雪嫣然這邊早做準備。

  萬一要是有了麻煩，自己好歹也有一個退路。

  「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別為了你們那個什麼首領愚蠢的命令，就葬送掉性命！活下去，才是最關鍵的！」

  在雪嫣然震驚的神色中，葉青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也是兩人第一次身體接觸。

  要是按照雪嫣然原本的習慣，怕是早就把這個登徒子給扔出去了。

  然而，這一次，女孩沒有任何反抗，只是皺了皺眉頭，最終化為了一聲嘆息。

  事實上，她今晚是真的想把這個年輕人直接擄走的。

  甚至她在紅袖招外面，就專門停了輛馬車，一旦這邊搞定葉青，那邊就會立刻送葉青出城。

  然而，這個年輕人今天晚上送給她的幾樣東西，卻讓她實在下不了手。

  別人對自己推心置腹，她如果還要強人所難，那可就太不夠朋友了。

  「小姐，你今天讓這傻小子走，不會後悔嗎？」櫻桃在一旁小聲嘟囔道。

  小丫頭心中想著的是如果真能將這葉青帶走，那今後她可就有無數好看的話本故事讀了。

  雪嫣然無聲地搖了搖頭。

  「這樣的人，猶如一匹烈馬，寧可玉碎，不求瓦全，咱若是真把他帶了回去，人家不出謀劃策都算好的，要是將官兵找來，咱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罷了，就讓他去吧，等他惹了麻煩，自然會過來的，你也聽到了，他對這大楚已生嫌隙，成為我們的人，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雪嫣然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嘴角有些嘲諷道：

  「說到底，還是這個世道，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