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尾聲四十七

  鬼鳳口中的「你」當然就是清岩。

  破了血河大陣後，清岩就發現了玉姬四人的行蹤，便隱身跟隨，一直到了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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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姬四人的談話他是完全聽到了，清岩本意也沒打算將他們一網打盡，玉姬和王天朗關係特殊，清岩不能不顧及王大哥的感受，簡歆又是簡冰的兄弟，即便已是兄弟反目，可清岩覺得這兄弟之間的恩怨還是由他們自己來解決的好。

  至於影兒，在清岩眼中就是個小角色，不會掀起多大的風浪，生死無關緊要，倒是鬼鳳給了清岩一個不小的驚訝，他想不到鬼鳳竟然已到了渡劫境，當時他就暗想，這個鬼鳳真是不得了，如此短的時間修為就到了這等地步，可算是奇才了。

  不過就算是渡劫境，清岩也沒有放在心上，說也奇怪，清岩對於鬼鳳並沒有什麼恨意和敵意，即便當初在碧水寒潭鬼鳳曾偷襲過他。其實這段梁子，早在清岩從碧水寒潭出來時就已解開了，想到那次和鬼鳳的見面，清岩就覺得好笑，又想起鬼鳳那個離譜的要求，他的老臉就有些發燙。

  清岩隱身於暗處，聽到了玉姬四人的計劃，覺得他們還是很聰明的，讓他不用費心為他們考慮了，如此結果還算不錯。

  等到玉姬，簡歆，影兒一一離去後，清岩看到鬼鳳靜立不動，似乎沒有走的意思，就覺得奇怪，當然清岩也只是覺得奇怪而已，可沒有詢問鬼鳳的念頭。

  就在清岩準備離開時，鬼鳳忽然問了句「你在嗎？」

  聽到這句話，由於太過突兀，清岩差點就回應一句，好在他反應快，及時閉嘴沒有說話，知道鬼鳳不可能會發現自己，清岩就更覺得奇怪，鬼鳳究竟是在問誰。

  隨後就聽鬼鳳不停的在呼喊，清岩是被她弄糊塗了，他早已察看了四下，周圍百里除了他和鬼鳳是再無旁人，難道鬼鳳是在詢問大山？

  不過很快清岩就明白了，鬼鳳竟然是在問他，在鬼鳳柔聲低語向大山傾訴時，清岩赫然就從鬼鳳嘴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有多驚愕就不必多說，而看鬼鳳的樣子，顯然是對他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這就讓清岩更驚恐了。

  是，清岩就是覺得害怕，覺得自己真是不該過來，心生懼意後，清岩便要悄然離去，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再待下去，絕對會有麻煩。

  然而，清岩的決定慢了一點，（他似乎總是慢了那麼一點）鬼鳳仿佛知道他要走了，就在清岩閃身欲遁的那一刻，鬼鳳居然以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要逼清岩出現。

  清岩一聽鬼鳳要搞什麼自殺，頓時就傻眼了，其實隱身於暗處的他完全可以不理會鬼鳳，只是清岩這個人就是心腸軟，他一看到鬼鳳那決絕的眼神，聽到那絕望的聲音，就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只能出聲阻止鬼鳳，繼而現出真身，來到了鬼鳳的面前。

  清岩是面帶苦笑，鬼鳳見到了他，卻頓時喜出望外，笑顏綻放，便如鮮花盛開，樣子真是美麗極了。

  興奮不已的鬼鳳，差點就撲向清岩，好在她還有自制力，就見她嬌軀微顫，凝視著清岩，顫聲道「真的是你嗎？」

  清岩苦笑道「姑娘覺得的？」

  鬼鳳蒼白的臉上已是布滿紅霞，黑色長髮無風自動，絲絲散開，輕舞飛揚，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激動萬分的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清岩見鬼鳳是如此狀態，頓覺不妙，暗暗皺眉，知道自己實在自找麻煩，只怕是現身容易抽身難，而面對這樣的鬼鳳，清岩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默然不語，傻乎乎的看著對方，等待鬼鳳有什麼動作。

  鬼鳳見到清岩神情尷尬，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這才醒悟自己是太過激動了，稍微平復一下情緒後，她才道「你與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

  清岩一笑道「是嘛！還是有點變化的嗎，倒是姑娘還是那麼……漂亮。」

  鬼鳳被清岩當面誇獎，臉上喜色更盛，又道「謝謝你，你能出來我很高興。」

  清岩苦笑道「姑娘以死相逼，在下要是再不出來，就太不識相了。」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問道「你是如何確定我就在這裡？」清岩真是很好奇。

  鬼鳳玉手一攬遮住她面頰的秀髮，將它們束於耳後，她要以最好的形象來和清岩見面，那雙大眼裡閃動著絢麗光彩，猶如兩顆黑色鑽石，目光如質，直指清岩，她就這麼毫無顧忌的看著他，並且回答著問題「我是猜的！」她回答的倒也乾脆。

  清岩聞言一怔，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道「姑娘真會猜，一猜便中，在下佩服。」

  鬼鳳嫣然笑道「方才他們說到了你，我就有種感覺，你就在附近，果不其然你真的在！」

  清岩苦笑道「姑娘的直覺還是很準的。可是如果我不出現，你會……怎樣？」言下之意便是，難道你真的會自盡嗎？

  鬼鳳一本正經的道「我知道你肯定會出現。」她說的十分肯定，充滿信心。

  清岩聞言不覺皺眉，暗道「她還真是固執。」又道「我說如果我不理會你呢？」

  鬼鳳神情頓顯暗淡，雙眼裡神采一斂，她的變化很快，但很自然，完全是出自內心，清岩見了，心裡莫名一動，竟生起憐惜之心，而鬼鳳隨後的話使他大為震動，就聽鬼鳳幽幽嘆道「我說如果你不出現，我就會死在這裡，你相信嗎？」說話時，那雙幽黑深瞳還看著清岩，目光里流露出來的感情，足以令清岩驚心動魄。

  面對如此眼神和幽怨神情，清岩心頭一震，勉強開口道「姑娘太認真了……」

  鬼鳳截口道「你相信我會自盡嗎？」

  清岩有些招架不住了，同時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小心回答，稍有差錯，搞不好鬼鳳真會給他看看什麼叫做自盡，稍一沉默後，清岩才很鄭重的道「我相信。」

  鬼鳳聞言大喜，眼中神采再現，臉上黯然之色一掃而光，笑容盛開，這就是喜形於色，喜上眉梢，她喜孜孜的道「我就知道你會相信，所以我就不會死，你真好！」

  清岩覺得鬼鳳的思維邏輯很有問題，也太主觀了，她的生死居然取決於自己的態度，這聽起來就覺得離譜，就在清岩尋思之際，鬼鳳忽然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清岩忙道「沒有，沒有，你……不傻。」和鬼鳳對話，簡直比鬥法還要費勁，這是清岩的感覺，真是很累，累得他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真是滿嘴放炮，胡言亂語。

  這次鬼鳳沒有說話，而是痴痴的看著清岩，那樣的眼神又讓清岩心驚肉跳起來，並且他還從那雙眼睛看到了一種滿足，是心愿得償的滿足，隨後就聽鬼鳳柔聲細氣的道「我是很傻，你知道嗎？那次分別後我腦子裡總是閃動著你的影子，你的笑容，還有……你的味道，我總是幻想我能和你成為朋友，是那種很好很好的朋友，你明白嗎？」

  清岩不傻，當然明白鬼鳳所說的朋友是那種朋友，被鬼鳳一問後，他居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鬼鳳見他點頭了，就繼續道「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清岩聽到這話，緊繃的心情驟然一松，暗自舒了口氣，鬼鳳繼續道「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誰，我也希望你能和她們過得很好，唉，丹鳳軒的事情我很抱歉，沒有幫得了你，事後我得知百里冰沒有死，我是暗自為她，為你高興。」

  清岩能聽出她內心的真誠，便感謝道「多謝姑娘，你是個好人。」

  鬼鳳微微搖頭道「我不是好人，在天心教時我也殺過很多人，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有殺過崆峒派弟子。」

  看到清岩點點頭，她甚是欣慰，繼續道「前些年，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相信你還活著，就像是那次在碧水寒潭，他們也說你死定了，而你卻忽然出現，讓他們震驚，你知道嗎？你出現一次就給他們帶來了威脅，就是教主每次提到你總是很慎重，並且是越來越慎重，我知道他是真的太顧忌你了。是你令他過得不舒心，甚至是坐立不安，你真厲害！」

  被人這麼誇讚，清岩總要謙虛一下，忙道「姑娘過獎了。」

  「唉！」鬼鳳幽幽嘆息一聲，道「你是真的很厲害！天心教這麼強大，卻說完就完了，教主前幾天還雄心勃勃的說，天心教一統天下是指日可待，可現在……唉！」

  又輕嘆一下後，鬼鳳忽然問道「他……還好嗎？」

  清岩知道他指的是誰，猶豫了一下才道「他還沒有死，此刻就在衡山與我對峙。」

  鬼鳳一怔道「和你對峙？」

  清岩解釋道「不瞞姑娘，現在與你對話的是我的分神，我的本身還在衡山。」

  鬼鳳吃驚的道「分神！我還以為……」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清岩，停頓了片刻才接著道「你就憑一個分神便破了血河大陣？！你真是太厲害了！」

  清岩微笑道「也就是運氣好點罷了，血河大陣比我想像的要弱一些。」

  他說的輕描淡寫，語氣里透露出來的卻是無比的自信，這樣的清岩有著強大的魅力，鬼鳳雙眼迷離，痴痴看著清岩，許久才回過神來。

  神情複雜的鬼鳳，甚為苦澀的道「天心教百年基業就這麼毀了，說實在的，有時候我是很恨你的。天心教是我的家，現在這個家沒了，我又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了。」

  清岩只能說道「我很抱歉，可我必須這麼做！」

  鬼鳳微微搖頭道「無需抱歉，教主倒行逆施，本身就在逆天行事，這樣的結果我早已料到了。」

  清岩聽她這樣說，是有些驚訝，鬼鳳微笑道「覺得奇怪嗎？」

  清岩道「有些驚訝。」

  鬼鳳道「我雖是天心教的人，可也知道什麼是邪不勝正，你看你一身正氣，偏又和天心教為敵，那自然說明天心教就是邪教了，所以天心教的覆滅是早晚的事，我是做好了準備。」

  清岩覺得好笑，鬼鳳的邏輯就是古怪，她的正邪觀念竟是以自己為標準，這算哪門子理論，可看到鬼鳳那麼認真的樣子，清岩是頗為感動，就道「姑娘高看我了，我也是順應天道罷了。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

  提起這個，鬼鳳是頗為煩惱，嘆道「我也不知道。唉！」在清岩面前她似乎很放鬆，不時就嘆息一下，或者是笑一笑，現在她煩憂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熟悉鬼鳳的人要是看到此刻的她，絕對會大吃一驚，任誰也想不到沉默寡言，冷漠孤僻的鬼鳳會有這樣的一面。

  清岩現在覺得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妙，免得言多必失，惹來麻煩，只是看到楚楚可憐的鬼鳳，他的好心腸又動了，便道「姑娘若信得過我，在下倒是可以為你安排一下。」此話一出，清岩就開始後悔，暗罵自己是自找麻煩，可話都說了，要在改口就難了。

  鬼鳳聞言，大眼陡然一亮，光彩閃動，奕奕生輝，也許是目光太盛，使得她看起來又靚麗了幾分，清岩也覺得眼前一亮，接著就聽鬼鳳異常興奮的道「你是說真的嗎？」說話間，她身形一動，淡淡香風掠過，人就到了清岩近前，二人相距也就丈許了。

  玉人靠近，幽幽暗香遊動於四周，清岩無福消受這種待遇，不禁暗暗皺眉，此刻他只能硬著頭皮道「當然是真的。」

  鬼鳳甜甜一笑道「你能這麼說我真是開心死了！謝謝你能為我著想，能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我就不麻煩你了，我會有去處的。」

  清岩暗自鬆了一口氣，也好奇鬼鳳要去哪裡，但他可不敢再問，只道「那就好，姑娘保重。」他覺得也該和鬼鳳道別了，和這個女孩子在一起，清岩總覺得不太自在，還有種要出事的預感。

  鬼鳳本是一臉笑容，燦爛炫目，可清岩保重二字一出口，她的笑容就失去了活力，僵硬在了臉上，「你要走了？」愣了一下，她澀聲道。

  清岩點頭道「我還有事要做，衡山那邊……」他覺得總要有個藉口，這樣才好說話。

  鬼鳳明白他的意思，嘆道「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今後你也要多多保重。我也想好了，往後就在這裡安家了。」

  清岩奇道「姑娘要在這裡……隱居？」

  鬼鳳美眸流盼，四下環顧一圈後道「這裡不錯，人跡罕至，十分清淨，很適合我，你看那邊就是碧水寒潭，對我來說，那裡是個值得懷念的地方。」說話時，她的目光又凝結在了清岩的臉上，眼神如水，脈脈含情。

  清岩當然不會傻得再問人家在懷念什麼，而他也隱約猜到了一點，心頭微震，真是感觸頗深。

  見清岩沉默不語，鬼鳳微感失望，又是幽幽一嘆，神情淒楚，還無比幽怨的看看清岩，那眼神真讓清岩渾身一冷，好不難受。

  清岩覺得自己真要走了，面對這殺死人的眼神，即便他已是歸仙境高手也無法輕易化解，只是沒等清岩說什麼「後會有期」的廢話，那股環繞在他四下的清幽暗香忽地一動，隨香而動的還有鬼鳳，無聲無息間，她就到了清岩眼前，近在眼前，彼此氣息可聞。

  隨後就聽鬼鳳輕輕說道「你先別走，你忘了嗎？你還欠我一樣東西呢！今天要是不還，我可就沒機會要了！」說著她微微一笑，俏臉一仰，尖尖的下巴閃動著無比動人的光彩，而那如火般的櫻唇更是吐出了如蘭般的氣息，她在等待，等待清岩歸還欠她的那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