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陰狐

  過年了!以往這是小石頭最高興的一段日子。穿新衣服，吃好吃的，最主要的是既不用做功課也不用早早起床。

  今年有點不一樣了，小石頭覺得自己沒有像從前那樣興奮，連自己都感到奇怪。難道是自己長高了，年紀也大了!但是看看老爹都六十多歲了，一到過年也樂得臉上就像開了花似的!

  問道於趙無忌，原因就是他心智成熟了，加上所習煉的道法偏於道家一脈，而道家講究清靜無為，道法自然，淡薄世情，所以對世俗中一些事的興趣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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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頭奇道，「以前還能曬太陽，最近連這任務也省了。自己就知道陰陽和合大.法這六字真言，難道知道就行了，不用練嗎？」

  趙無忌又道，陰陽和合大.法是道家鍊氣修身的無上法門。而在這一百多天時間，小石頭主要是由趙無忌借日月之力修煉身體，強大肉身，至於練氣煉神法訣卻是半點沒有學到。但是，畢竟他與趙無忌心意相同，在趙無忌行功練氣的時候多多少少影響到了他，不要小看這一點影響，就足以讓小石頭的心智與氣質達到了另一種境界。

  小石頭鬱悶的道「練功練得幹什麼事都沒有興致了，那有個什麼勁？」

  趙無忌連忙解釋道「這是修煉的必然過程，當年我也是一樣。以後慢慢就好了，再說了，你不是還想要飛天遁地嗎！」

  一提到飛天遁地，小石頭雙眼大亮，這是他練功的最主要的目的。「我會努力，大哥什麼時候教我？」

  趙無忌知道要想御劍或是御氣飛行，就是天資高稟賦好的人也要修煉個二三十年。不過可不能這樣說，昧著良心道「這樣，等過完年我就傳你心法，差不多三年吧，你就可以漫天飛了！」

  「三年就可以了，那時候······」小石頭沉浸在幻想中，心早已在天上飛了。

  趙無忌又道「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好點了」

  小石頭回過神來，覺得又有興致了，道「大哥我覺得好多了，咱們出去走走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石頭每年都要出去拜年。今年也不例外，先去白夫子家，然後就是劉胖子家，然後又是王大嬸家，然後又是···反正街坊四鄰都要拜到。一圈下來，壓歲錢也收了不少。

  忙活了一上午回到家裡，鄭老爹又和前來拜年的白夫子喝上了。酒是好酒，連趙無忌都有點饞了。

  「好久沒喝到碧泉釀了！」趙無忌嘆道。

  「呀！大哥你也喝過嗎？」小石頭聽他嘆氣，問道。

  趙無忌似乎在回想以前喝酒的情景，良久，才道「我和顧長風幾個月前還在蘭州城喝過，真是好酒啊！」

  小石頭想了想，問道「要不這樣，我幫你喝點？你看行嗎？」

  趙無忌一聽，心想也對。小石頭喝跟他喝沒什麼兩樣，就道「那就少喝點，別喝醉了！」

  「好，我也喝不了多少！」小石頭答應道。

  小石頭偷偷拿了壇酒回到自己房了，剛開始喝他還有點不適應，可是越喝越上癮，到最後真不知道究竟是趙無忌喝還是他小石頭喝了。

  趙無忌苦笑，真不知道小石頭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大的酒量，一壇酒足足十斤都讓他灌進去了。

  現在他知道了，他和小石頭雖然心意相通，但喝酒的感覺一點也沒有相通。

  小石頭喝醉了，嘴裡還念念有詞「厲輕恬，我會去找你的，會叫你知道我的名字的！一定會的！」

  趙無忌嘆口氣，原來小石頭一直沒有忘記她，可是她忘記沒忘記小石頭呢？這難道就是緣分嗎？

  這一晚，有三個人醉倒了！

  第二天醒來，小石頭的頭就像要裂開一樣，真難受！

  趙無忌幸災樂禍的道「怎麼樣，感覺不錯吧！小小年紀居然是個酒鬼！」

  「還不是為了你，頭好痛啊！」小石頭揉揉腦袋，理直氣壯的道。

  「為了我!昨晚是誰舉著罈子往自己肚子裡灌！我可是勸了又勸！」趙無忌道。

  「是我嗎！我都記不起來了！大哥，你感覺怎麼樣！」小石頭不好意思的說。

  趙無忌很無奈的道「沒什麼感覺，感覺都在你那裡！」

  小石頭一聲嘆息，「這不是白喝了嗎！！！」

  起來收拾收拾，再偷偷的將空罈子送回去。等鄭老爹和白夫子醒來後發現，他二人居然酒量大進，比以往又多喝了十斤，真是老當益壯，還要再接再厲！

  小石頭溜出門，有點做賊心虛，自己居然喝了那麼多酒，先別在家裡呆了。免得讓老爹發現，還是去看看大爺吧！

  向鎮外走去，街上的人很少。很多人都去了離這三十里地的縣城，縣裡每年都有廟會，很熱鬧！劉胖子也跟他爹媽去了，說是要三四天才回來。附近的孩子本來就不多，現在除了王大嬸家的小蘭就剩下小石頭一個了。小蘭又是個女孩子，玩不起來！

  「沒意思！」小石頭邊走邊說道。

  突然，他只覺丹田一股熱氣向身體散開，就是那天要狂奔前的感覺。

  精神一振，正要問趙無忌，就看見從前面走過來一個人，好俊秀的書生！

  不過是二十上下的年紀，玉面朱唇，劍眉星目，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衫，雖是在寒冬已然拿著一把摺扇，飄飄然走來。真是風liu俊俏，瀟灑倜儻。

  兩人擦身而過，那書生不經意看了小石頭一眼，一雙眼睛竟是碧色的，對小石頭微微一笑。小石頭面上一紅，暗道「明道似乎沒有他好看」。

  再看那書生已經走遠，正要再走，卻聽趙無忌道「先別出鎮，跟著那個書生。」聲音竟是十分的著急。

  小石頭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的語氣，這書生似乎對他很重要。沒有多問，轉頭跟上。

  小石頭遠遠地跟著，最後見他進了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這時候趙無忌才道「先回家再說。」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可是小石頭聽出了不同尋常。

  回到家裡，良久後趙無忌才道「小石頭記得我說過的人之正道嗎！」

  「做人要問心無愧」小石頭答道。

  「是啊！有一件事要做，不然就對不起這句話了」趙無忌緩緩的道。

  小石頭有點不明白，「什麼事？跟那個書生有關係嗎？」

  趙無忌冷笑一聲，道「那個書生，哼！他叫郭雲傑，是陰山老祖的得意弟子。陰狐郭雲傑！」

  「陰狐，怎麼叫難聽的外號」

  「他奸詐狡猾，陰險無比。別看他一表人才，其實是個衣冠禽獸，我一直想宰了他，可是他近幾年一直窩在陰山。沒想到今天遇到他了，偏偏我又······」趙無忌恨恨的道。

  小石頭沒想到郭雲傑竟是如此人物，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很厲害嗎？」

  「他已得陰山老祖五成真傳，手裡的忘情扇是陰山有名的法寶，聽說最近還練了陰山秘技元陰劍氣。不過，要是以前他見到我早就跑了，唉！」趙無忌嘆了口氣。

  小石頭知道他功力未復，就安慰道「那以後再說，等你痊癒後咱們再去找他！」

  趙無忌道「換了別人也就算了，可是此賊每到一處必有傷天害理的事發生，我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小石頭聽他說得決絕，沒有絲毫餘地，道「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趙無忌想想道「陰山一派向來以采陰補陽作為修煉手段，郭雲傑數年前在滄州將十五個少女的元陰吸走後又殘忍殺害。當時我要找他算帳，他知道後就躲進了陰山。我追到陰山，與陰山老祖一場大戰。這老鬼修為深厚，我與他打成平手，只好約定郭雲傑從此不得出山。看樣子他是知道我出了事，才敢出現！」

  小石頭一聽大驚「他跑到這裡來，是不是也要采陰補陽再殺人！」雖然他不懂什麼叫采陰補陽，可是一下殺了十五個少女可是很恐怖的。

  趙無忌嘆道「這個畜生向來都是這樣！所以今天我必須出手！只是要連累你了。」

  小石頭聽他說的正氣凜然，知道他早已決定好了，只是怕連累自己有點猶豫，就道「大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敗那個壞蛋，我，你就不用管了！」

  趙無忌知道他說話發自肺腑，但畢竟這一次真是凶多吉少，暗嘆一聲，「小石頭！你我生死就看今晚一戰了！」

  下午風雲忽變，大雪悄然而至。還沒有到傍晚地上已經積了很厚的雪。

  趙無忌聽到雪花落在地上發出沙沙聲，心中頗不平靜。

  他生平大戰無數，當年剛出道時便以一人之力力戰當時聲名極盛赤城三友，最後逼得三友封劍歸隱。原因至今不明，恐怕也只有他們四個知道。

  後又在天山絕頂劍斬凶名昭著的白骨屍魔，此魔做惡多端，向來以活人修煉魔功。此戰之後天下無人不知趙無忌大名。

  而這些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最近一次就是與陰山老祖大戰在陰山之巔。

  這老魔頭修煉已有六百多年，除了曾經敗於天師道的步雲真人之外，再就未嘗一敗。是當今天下有數的高手。

  這幾仗任何一次都是險象環生，那一次都是生死之戰。而當時他也沒有今夜如此心神不寧。他有點擔心。不為自己，而是小石頭!

  他很明白以他現在的功力恢復的程度，與郭雲傑動手實在是不明智之舉。

  陰狐已得陰山老祖五成真傳，身懷元陰劍氣，忘情扇更是陰山至寶。他全盛之時殺他也要費點功夫，何況現在只有四成的功力。一旦失手，他與小石頭必死無疑。他實在不願讓小石頭冒險，可是沒有小石頭幫忙他也不可能和陰狐動手，畢竟要用到小石頭的身體。

  小石頭心裡反而沒有趙無忌緊張，他對趙無忌有信心，那夜祁連山中趙無忌一劍在手狀若天神的形象早已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裡。

  夜深了，趙無忌心神已經歸於平靜，正在用心感知郭雲傑的出現。他元神可以感知到方圓五里之內的一切動靜。幾乎覆蓋了半個鎮子，也包括客棧。

  郭雲傑出現了，他進屋，抓人，得手後帶人向鎮西飛去。

  小石頭，現在應該是趙無忌，隨後跟上。

  屋外雪下的很大。

  茫茫雪夜，一道白光從赤金鎮飛出，若不是大雪映的天地皆亮，白光又速度極快，真是會誤以為是個大大的雪花隨風飄過。

  忽然，一道赤芒沖天而起，將白光的去路攔住。

  只聽白光一聲驚呼「赤焰劍」，身形一頓落在地上。

  趙無忌雖用赤焰劍將陰狐逼落，可是隨著郭雲傑落下的身形，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郭雲傑曾被他逼得走投無路，當時若不是有人多管閒事，也不可能讓他跑回陰山躲過一死。

  今晚赤焰劍一出，郭雲傑只是驚訝，並沒有多少害怕的意思，分明是有恃無恐。

  郭雲傑忘情扇一展，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人。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不過手裡拿著的倒是貨真價實的赤焰劍。赤焰劍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年差點亡魂於此劍之下。

  眼前的人絕不是趙無忌，雖然氣勢不弱但比起趙無忌來實在相差太遠。

  郭雲傑碧眼一轉，將手裡的人放在地上。說道「你是誰？這赤焰劍從何而來？」

  趙無忌冷冷的道「碧眼狐，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郭雲傑聞言一驚，這個聲音實在太熟悉了，喝道「趙無忌，真的是你！」

  趙無忌怒聲道「不錯，碧眼狐你又在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了！」

  郭雲傑狂笑一聲，本來清秀的面容變得極為猙獰，「趙無忌天下傳聞你已遭九天雷劫，我心想再也不能報那一劍之仇。可沒想到一向以正道自詡的逍遙劍王，居然也會做奪舍之舉，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今晚我就叫你死在我的忘情扇下！」

  趙無忌正要說話，小石頭忍耐不住罵道「去你娘的奪舍，老子還在這裡！」

  郭雲傑聞言一怔，搞不清情況怎會還有一個人，聲音分明是從趙無忌身體裡發出來的。既然仇人已在眼前，廢話也不多說，忘情扇隨即使出。

  本來已是風雪之夜，天寒地凍。這忘情扇一經使出，方圓數十丈溫度急劇下降，周圍空氣竟已凝結成十道冰牆硬生生的向趙無忌砸了過去。

  原來這忘情扇是用萬載寒玉之精魄修煉而成的，是上古異寶。為陰山老祖所得傳於郭雲傑，並授於忘情八法。此扇一使出凝凍精血攝人魂魄，故名忘情。

  趙無忌自然知道厲害，本來以他的赤陽真氣足可克敵，赤焰劍火晶所煉也是相生相剋。

  而現在功力未復，忘情扇一展，寒冰冷氣撲面而來，身體竟是一顫，長嘯一聲，手中赤焰劍劍氣暴漲，直迎上去。

  紅光與寒冰一遇，十道冰牆立時溶解化為熱氣。

  郭雲傑不驚反喜，數年前在陰山之巔，趙無忌與其師陰山老祖一場大戰，當時趙無忌赤焰劍所顯示出的威力要遠在現在之上。

  陰山老祖事後曾道，趙無忌所煉的赤陽真氣與本門元陰劍氣相生相剋，如果再戰修為高者勝。

  今晚赤焰劍雖然氣勢驚人，但已威脅不了他。

  忘情扇在元陰劍氣的驅使下，冰牆再次凝聚，一層一層接著一層一層，不過片刻，在這十丈方圓的地方竟然建起一個大大的冰屋，將趙無忌困在其中。

  趙無忌看著這層層冰牆，心也是越來越冷。

  沒想到郭雲傑的元陰劍氣竟已到這種地步。手中的赤焰劍所發出的炎炎劍氣似乎已起不了任何作用。身體已被陰氣透入，精血也在慢慢凝結。

  郭雲傑一邊催動忘情扇，一邊看著冰牆裡的趙無忌，得意之極，叫道「趙無忌，你可曾想到有今天，當年不過是死了幾個女人而已，你將逼回陰山。今晚我就將你凍成冰雕拿回陰山，獻給我師傅！也算是報了你獨闖陰山滅我派威名之仇。哈哈哈……」說完一陣狂笑。

  眼看已是必死，趙無忌心中卻是另有遺憾，心道「小石頭，大哥讓你失望了」

  小石頭也知大禍臨頭，也不害怕，不過他也有遺憾。心道「大哥不怪你，只怪這個壞蛋。我知道你要是功力恢復的話，肯定會打敗他的。可惜我不能再學陰陽和合大.法了，也不能飛天遁地了」

  還有他心想「還有老爹最對不起你了，養我到這麼大，也不能給你養老了！還有劉胖子也不能陪你玩了！還有先生你也白教我了！還有厲輕恬，我不能去衡山找你了！你還能記得起我嗎？還有很多很多······」

  衡山，天火宮，厲輕恬的閨房。

  她靜靜的躺在床上，手裡把玩著那個黑色手鐲。

  現在的厲輕恬比幾個月前明顯精神了很多，看著手裡的手鐲，她自語道「究竟是誰呢？我怎麼就是記不起來了？你呀！！為什麼不說話，告訴我究竟是誰？是什麼人給我的呢？」

  手鐲不語，它如果能說話肯定會告厲輕恬，有人一直想告訴他，他的名字叫齊曉石！

  可惜，他不會說話，而小石頭現在快要死了！

  忽然，厲輕恬一摸心口，一陣隱隱的痛！似乎有人傷了她的心，或是她最親近的人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