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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明月(二十一)

2024-05-31 12:02:36 作者: 傅五瑤

  他的眸色專注,語調柔藹:「嬈嬈,心裡有事要說出來,我們是夫妻。」

  他洞察人心的手段和能力,如此敏銳清晰。

  蘇嬈詫異於他的心思細膩,卻也只能打馬虎眼敷衍過去。

  啟程的時間是下午,顧景衍的計劃是中途在驛站休息一夜,第二天再趕路。

  蘇嬈在時報刊物上看過這個時代的寧城,漂亮的水鄉,粉牆青瓦,遠離喧囂嘈雜,是個放鬆心緒的好地方。

  她想,就算系統說的事她不得不去做,可是也可以遵從本心,做些自己真心想要做的事。

  一切原本都計劃得很好,只是臨出門的時候,有人造訪。

  管家從門外跑進來,話不成調:「先生……趙……趙上將過來了。」

  蘇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沒有什麼理由,這種隱隱的不安出於她的直覺。

  顧景衍先是安撫性的看了一眼蘇嬈,之後才對管家說:「那就請趙上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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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後,三個人在大廳的沙發坐下。

  趙之沛坐在蘇嬈和顧景衍的對面,面前是一個紅瓷燒釉的菸灰缸。

  他漫不經心的抽菸,菸灰抖落在瓷缸里,他的語調平和,帶著笑意:「看顧會長和……顧夫人的樣子,是要出門?」

  顧景衍默認,眉眼溫和:「是要出一趟門,不知趙上將今天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倒是也沒有別的事,只是……杜小姐的事,杜家今天已經求到我這裡了。」趙之沛笑笑,大約因為他凌厲的眉眼的緣故,這笑意不僅不顯得親和,反而叫人覺得危險。

  只見他頓了頓,又緩緩道:「杜澤音在海城這麼多年,手下學生無數,也算是德高望重。他想要保釋出他的女兒,這個面子,我很難不給。」

  連蘇嬈聽得出他話裡有話,更不要說顧景衍。

  「所以趙上將心中,可是已經有了決斷?」

  「倒也談不上什麼決斷,只是有幾分猶豫而已。」趙之沛扯著唇角,眉眼染上幾分笑意,淡淡的:「我只是好奇,顧會長您能為了這件事付出什麼?」

  「那麼不知您缺什麼?」顧景衍雅致的眉眼漸漸有了晦暗神色,只是他掩飾的很好,沒有人察覺。

  短暫的沉默,蘇嬈聽見趙之沛說:「最近這段時間,海城情勢不穩,我的身份總歸是太過招搖,處事不便。顧會長的夫人若是能陪著我一道,去斡旋處理些瑣碎事情,我沒有煩心事了,自然就不會讓顧會長有煩心事。」

  趙之沛的話音落下,蘇嬈只覺得一顆心徹底高懸。

  就在她想要出聲打斷的時候,聽見系統雖遲但到的聲音:【黑化值:40%】

  蘇嬈想過黑化值會漲,但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漲的這麼離譜。一時間,不能讓趙之沛和顧景衍多接觸的念頭,越發深刻。

  都是男人,顧景衍聽得出趙之沛的意思,他想要的哪裡是利益,他想要的是人。

  而蘇嬈只覺得,此時此刻趙之沛看著自己的目光,簡直不能更加直白。

  他囂張至極,甚至不打算掩飾。

  也對,位高權重,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自古民不與官斗,商也不例外,哪怕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兩敗俱傷。

  顧景衍從來知道這一點,也從來理智,他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今天趙之沛要的人不是蘇嬈,不管是誰,他都不會有二話,雙手奉上。

  可是偏偏,他剜挑的是他的逆鱗,是蘇嬈。

  「趙上將若是礙於杜澤音的情面為難,那就不必為難,我自會另外想辦法。」顧景衍沒有猶豫,他的語調冷淡,多了幾分戾氣,細聽冰冷:「管家,送客。」

  趙之沛沒有想到顧景衍會這麼直接,他的臉色陡然鐵青,眾目睽睽,他從腰間掏出槍,槍口直指顧景衍的額頭。

  「顧景衍,誰給你的勇氣?敢這樣和我說話。」趙之沛神情陰沉,語調已經有殺意:「我如果想要,你顧家敢不給?」

  蘇嬈在看見趙之沛掏出槍的那刻,就神經緊繃。

  她不懷疑趙之沛敢開槍,他是上將,是男主,他做什麼都不無可能。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趙之沛身側,手中的短刀離他的喉嚨只有半尺。

  她的動作太快,以至於原本在僵持的兩個男人,都是一愣。

  顧景衍先反應過來,他一直語調平淡,此刻卻有了裂縫和急切:「嬈嬈,回來!」

  他的話語很重,聽得出不安。

  趙之沛用舌尖抵著腮肉,壓制住心中的冷意,開口話語冰寒:「你可知道傷害政府要員,是什麼罪過?」

  蘇嬈看著趙之沛手上紋絲未動的槍,反而是無所謂的笑了,話語從容不迫:「知道,大不了就是死。可是今天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帶走我。」

  她說完,手中的短刀調轉方向,抵住自己的脖頸。

  她下了狠手,頸間已經有血絲滲出。

  「嬈嬈!」顧景衍顫聲喊她的名字,眼眶頓時就紅了。

  他不敢貿然走向蘇嬈,只能看著同樣發愣的趙之沛,冷聲道:「你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趙之沛,你固然位高權重,可凡事還是不要做絕了。」

  而趙之沛這時也恢復了理智,顧景衍再怎麼樣也是海城商會的會長,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於他而言也是燙手山芋,棘手的很。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槍,冷笑一聲,舉步離開之前低聲諷刺:「顧景衍,你的身份,能護得住在意的人幾時?你的乳母就是先例,不要再以卵擊石了,否則到了最後,只怕你連顧家都保不住。我奉勸你,今後好自為之。」

  他說完離開,雖是不願意承認,可是卻也不能不承認,他其實是慌亂了。

  他不知為什麼,在看見蘇嬈脖頸上的血跡時,心頭生出不忍。

  這樣的感覺很多年不曾有過,以至於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落荒而逃。

  刀子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至極。

  顧景衍紅著眼看著蘇嬈,後者朝著自己伸出手,她說:「阿衍,抱我一下。」

  人是什麼時候發生轉變的,大約是被逼至絕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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