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網紅吃播，鴿了粉絲

  海港市，依雲灣小區。

  三月六日，夜晚八點。

  一聲刺耳的鋼琴聲，烏鴉啼叫一般，劃破了漆黑長夜。

  陸茸緊擰著眉頭，嬌俏的粉臉滿是不悅。

  「小明，你給我好好彈，別再彈破音了，小心隔壁那個怪女人再來砸門！」

  「媽媽，媽媽，你別皺眉頭了，爸爸說你都有川字紋了！」

  「臭小子，你還知道川字紋啊？你再彈錯了，媽媽上個月的玻尿酸填充就打水漂了！」

  「媽媽，爸爸說醫美都是智商稅，我的智商是隨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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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犢子，想要挨揍不？沙包大的鐵拳怕不怕？待會兒等你爸回來，我連他一塊兒揍！」

  陸茸趕緊做了一個鼓腮巴子的動作，負責替她做醫美的嚴醫生說這樣可以消除法令紋和木偶紋。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女人為了美，什麼都願意嘗試。

  小明嚇得閉嘴。

  這會兒，陸茸剛剛美人出浴，水霧繚繞，薄裙附體。

  突然瞪起兩隻大大的杏眼，像是剛從水裡爬上岸的邪祟。

  小明想起對門那個怪女人，再看著媽媽這張目眥欲裂的臉，怯生生地「嗯」了一聲。

  「你媽，我，捨不得用海藍之謎、赫蓮娜、萊伯妮、SKII、雅詩蘭黛，勒緊褲腰帶給你買了一台鋼琴。這錢，咱們不能打水漂！」

  「媽媽，爸爸說最美的護膚品是豬蹄，天然的膠原蛋白。」

  陸茸瞪了一眼愛頂嘴的好大兒，「你爸那叫摳門！鐵公雞！

  小明吖，我的好大兒，咱們家裡現在沒什麼余錢，等再過幾個月，媽就給你的琴房做隔音效果，到時候咱就不用怕破音了。」

  小明歪著腦袋還想多說幾句，爭取少練一會兒鋼琴，「媽媽，今天好奇怪吖，對門那個怪女人怎麼沒來砸門？寶寶都不習慣了！」

  陸茸也覺得奇怪，換作平時剛才小明那一聲刺耳的琴聲，怪女人保準會來砸門，要不就是打開窗戶破口大罵幾句帶有生殖器官的髒話。

  別看對門那個女人長得一副柔枝嫩條的模樣，罵起人來簡直有毀三觀。

  陽台上的一陣穿堂風將她的薄裙掀起，陸茸冷得打了個哆嗦。

  回臥室換了一套粉色的保暖睡衣，一邊擦拭一頭秀髮，一邊坐到了小明的身旁繼續陪練。

  小明寶寶今天的狀態很差，一連又彈破了幾個音，嚇得陸茸一直心驚肉跳。

  第一次彈破音，怪女人可能是沒聽見。接連幾聲破音，想必她已經舉著拖鞋三秒之後就要砸門怒罵了。

  怪女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別看她在直播上，溫柔可人的嬌俏模樣，私底下極其暴怒。

  可謂鏡頭前後，判若兩人。

  整棟樓的業主們都知道這女人不好惹，鬼見了都要繞道走。

  最近一款很火的短視頻APP橫空出世，陸茸也入了坑。

  每天拿著手機一刷就是幾個小時，手機似乎成了身體的一個重要器官。

  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大數據的定向推送，陸茸無意間看到了怪女人的ID帳號，發現她竟然是一個超級大網紅，暱稱：「大胃王吃播雯雯」。

  每天晚上十點，粉絲們餓蟲上身時，她會準時上線直播吃飯。

  陸茸偷偷關注了她的ID帳號，發現怪女人真有兩把刷子！

  別看她長得一副軟萌蘿莉的樣子，吃起東西來，毫不扭捏，宛若猛虎撲食。

  二十碗炸醬麵，眉頭不皺，輕輕鬆鬆吃進肚子。

  挑戰十包韓國變態辣火雞面，一鍋煮，放在一個巨大的面盆中食用。

  不到二十分鐘，紅彤彤的一盆變態辣火雞面，全部吃進怪女人的肚子裡。

  兩人因為孩子練鋼琴產生過節，但是陸茸喜歡看她的直播，在她直播間買了許多她安利種草的網紅零食。

  無數個飢腸轆轆的深夜，陸茸經常一邊流著哈喇子，一邊感嘆怪女人的鋼鐵胃。

  有一天，被她發現怪女人光吃不胖的秘訣，心裡一陣狂喜！

  如果怪女人再因為小明彈鋼琴與她爭執，她就曝光，讓她掉粉！

  所謂的秘訣，其實就是催！吐！

  幾次夜裡，陸茸貓著身子貼著門偷聽，屋子裡傳來一陣一陣嘔吐聲。

  當吃播真不容易，怪女人也是拼命賺來的血汗錢啊！

  除了脾氣差點，沒什麼包容心，怪女人對待工作倒是挺努力的，視頻作品從不間斷，每日更新，直播也很勤快。

  陸茸決定，若是怪女人不繼續為難他們家小明，善待祖國的花朵，靜待花開。

  她......她說不定可以和她做朋友。

  「哐——哐——哐——」

  小明一連又彈破了幾個音，震得陸茸心裡直發毛。

  「小明，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用點兒心彈？你就不怕怪女人再來砸門？」

  陸茸杏眼圓瞪，嚇得小明憋著小嘴委屈哭道：「媽媽，我今天不想練琴了，今天沒有狀態。」

  陸茸一貫慈眉善目的外表下，標準的虎媽做派。

  要不是覺得對門的怪女人事有蹊蹺，她非得逼著小明給她完完整整地彈一曲宮崎駿的《天空之城》。

  得到了媽媽的默許，小明如釋重負地跑回奶奶的臥室，拿起iPad開始玩「植物大戰殭屍」。

  陸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怪女人今天太反常了，不像她的狠人做派啊！

  不管了，先上線！陸茸點開了怪女人的短視頻ID頭像。

  頭像旁邊是今晚怪女人十點直播的預告通知，距離怪女人上線直播還有五分鐘，今晚直播吃臭寶螺螄粉、脫骨鳳爪……

  等待吃播上線的時間，她刷了會兒千篇一律的朋友圈，儘是些曬娃的、做微商的、賣房、賣車、賣保險的......甚是無聊！

  五分鐘後。

  陸茸再次點開怪女人的吃播首頁，進入直播頁面。

  奇怪！

  怪女人，她......竟！然！沒！有！上！線！

  陸茸知道像怪女人這麼火的流量吃播，不可能犯遲到這種低級錯誤。

  一場直播，她得替食品廠方帶貨數萬件商品，甚至需要簽署軍令狀，其中的回扣和合約，可想而知啊！

  退出APP，進入APP，幾次重複操作，證明不是網絡出現故障。

  陸茸心想今晚怪女人莫非是要鴿了粉絲們不成？？？

  蹊蹺！太蹊蹺！

  坐擁百萬粉絲的大胃王吃播，不可能不守約！

  小明和婆婆已經睡下了，IT碼農老公還在公司苦逼的加班。

  眼下，陸茸毫無困意，躡手躡腳走出臥室，經過客廳的玄關。

  她伸出一雙纖長白嫩的玉手，陸茸悄咪咪地推開門，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鐵門「吱呀」一聲，嚇得陸茸心臟跳到了嗓子眼。

  樓道里一片漆黑，感應燈最近出了故障，四周黑黢黢的一片。

  恰逢這時，樓道里一陣妖風拂過，陸茸心裡更是一陣發毛。

  「好香啊！像是韓國部隊火鍋和辛拉麵的味道。」陸茸的喉嚨一陣緊縮。

  這味道像是從怪女人的屋子裡傳出來的，想必是今晚的吃播食材。

  陸茸打開手機電筒模式，這才發現怪女人家的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一個獨身女子，不關門的概率為百分之0。

  陸茸心口一陣緊縮，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怪女人是三年前搬來的，一直獨來獨往，性格孤僻，不喜與人打交道。

  平日裡她幾乎都不怎麼出門，外賣小哥送餐上門，倒是常常聽見開門以後，一聲冰冷的關門聲。

  此刻，陸茸貓著身子，將手機對準601的門縫，照了老半天。

  屋內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